第十九章

  我張開嘴笑著,牙齒的縫隙中還有為擦的血跡,我想我現在的樣子看起來一定是相當的恐怖。


  “將軍有話不妨直說,小女子不過一介草名,自問從未得罪過將軍府。本以為將軍也是個講道理,明事理的大英雄,不過……”


  鄙人沒有什麽特長,就是嘴巴特別的賤。李銘沒有被我的話激怒,倒是硬脖子姑姑立馬橫眉冷對,李天翔則為我捏了一把汗。李銘嘴邊掛著冷冷的笑容,摒退了一些閑雜人等——俗稱看熱鬧的圍觀群眾——一隻手指著我,幽幽的說道:“既然你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東西,那最好。此處老夫專程派人將你請來,隻要是有兩個目的。最近京城到處風聞,說那煙雨閣新出閣子的姑娘長相美豔動人,同敬德皇後神似。”


  所以呢?!你們便想著確認一下我是否真是林韶言陰魂未散,變成了厲鬼來找你們投胎麽?為毛古代人都相信人會長的一模一樣,分毫誤差這種事情?!可是,現在我就站在你們的麵前,如果我承認我的確是林韶言,你們是會當我瘋言瘋語聽過之後一笑了之就是;還是拔刀相向,立馬將我除之而後快呢?!

  李銘不緊不慢,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來喝了一口茶,接著再慢慢的跟我說道:“聽說念安姑娘你,在登台的當天被一個不明身份的人花千兩重金包下。姑娘的確同逝去的敬德皇後長相酷似,這包下你的人嘛……”李銘故意拖長了語調,詭異的一笑,沒有再繼續下去接下來的話,而是另找了一個話題接著說:“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李家人忠君愛國,滿門忠將。我夫人今日見了姑娘之後,覺著同姑娘一見如故,所以想姑娘不若就留在這將軍府中。本將軍覺得姑娘留在這將軍府中,怎樣也好過再在那汙穢不堪的青樓中度日吧。”


  “謝謝將軍的好意了,小女子出身鄉野之地,自問難以配得上將軍府的門檻。再者,在小女子心中那煙雨閣的生活也未必不如這將軍府,至少我還過得自在清淨。”


  我慢慢的恢複了一些力氣,臉也不似方才那麽疼了,遂支撐著自己站了起來。看著坐在太師椅上的李銘和硬脖子姑姑反倒顯得有些居高臨下了,我稍微理了理自己被人抓亂的頭發。


  “方才小女子早已說過,隻身前往,想必將軍府未打算將我送回。既然李將軍想將小女子留在著將軍府中慢慢折磨,又何苦這般小人之舉,裝的人模狗樣的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呢?”


  我輕蔑的語氣,不善的言語終於激怒了李銘,他氣得拍案而起。一個箭步便衝到我的麵前來,氣勢洶洶的看著我。我抬頭看著他舉在半空的手掌,沒有絲毫的畏懼與退縮。他看了我良久之後,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好!好!我李銘戎馬半生,世人皆對我唯唯諾諾,唯恐不能討我歡心。沒有想到今日還真的遇到一個不怕死的,好!既然你不想過好日子那我就成全你!來人,將她拖到馬房去,從今以後到浣衣房從事。”


  說完便恨恨的一甩袖,憤然離去。硬脖子姑姑見狀也趾高氣昂的在眾人的擁護下從我身邊走了出去。我麵帶微笑的看著他們,絲毫不見任何退縮:鍾力沒有管,是因為慕天南也管不了。慕天南管不了的事情,鍾力自然不會管。既然這件事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而你又不願意負責任,再一次的將這個爛攤子扔到我的手上。就算最後你得到了整個天下,又能怎樣呢?你一次次的讓我失望,將我至於危險的境地中,讓我為你的可笑的江上社稷鋪路。從前我隻當做自己是你帝王路上的一顆棋子,可是到如今,我才發現,我隻是一個連棋子都不如的可笑的小醜罷了。你一次又一次的給我希望,卻又一次又一次的讓我失望。不論是跟你,還是跟慕天安,就當我以為我就快要熬出頭,離幸福就差那麽一點點的時候,卻總是你將我推向痛苦的深淵。你讓我如何再相信你,有何從將整顆心放在你哪裏呢?!

  待到所有人退下了,李天翔在緩緩的踱步到我身邊,看著我腫大的臉,一張從未受過屈辱,今日卻當眾被人扇的變形的臉。看著我歎了一口氣,像是在對我說,不過照我看來更像是在自言自語的說道:“你果然不是她,她是個討巧的人,永遠不會讓自己吃虧的。罷了罷了,這是金瘡藥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這一次我終於決定做一個正常人了,我伸出手拿著他遞過來的金瘡藥,麵色複雜語調怪異的笑道:“天翔哥哥,言兒真正討巧的不是人,而是皇後的身份和林家的背景。如今這一切都全數不在了,就算言兒說盡天下的好話,你以為你的父母親就會放過我的嗎?”


  他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來,一會兒笑,一會兒又自顧自的搖頭,嘴裏一直說著: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是她的。她已經死了,是我親眼看到的。不可能,這不可能。


  我看了看左右,沒有了紫嫣,我好像也越來越會照顧自己了。我苦笑的看他,心裏卻沒什麽實質性的感覺,不是累,不是怕。我突然覺得自己太淡定了,逆來順受的生活著,找不到生活的出口。可是真的什麽都不爭取了嗎?說起來好像也不是這樣,隻是不想了,不痛了,不再為了別的人人而活了。


  “我死了嗎?好像是這樣的,天翔哥哥,言兒的身份如今說出來別人也隻當是瘋話在聽了。言兒告訴你,是覺得天翔哥哥是一個好人,也希望天翔哥哥不要將言兒的身份講出去。


  天翔哥哥,皇上正處於危難之間,我明白如今你的父親已經感覺到來自朝廷和皇上的危機與壓力。可是皇上想做的,隻是收回李家的軍權罷了,皇上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你可以幫他嗎?”


  我真的恨死我自己了,恨到連我自己都想要哭的境地了。終究是沒有逃過,我還真是個熱心的好姑娘啊——慕天南,我欠你的,不欠你的,都一筆勾銷了好嗎?從今往後,你做你的皇,我當我的民,老死不相往來。我不滋擾你的生活,也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好嗎。


  李天翔像是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一般,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可自拔。在某一刻突然如夢初醒一般,生生的扼住我的手臂,衝我惡狠狠的吼道:“你究竟是誰?!你是皇上派來的是嗎,你不要以為你同言兒長著一樣的臉便可以騙過我。她死了,她早就死了,你不是她。”


  我的手被他給扼的生疼,便沒好氣的衝他吼道:“你鬧P啊,不相信算了,放手啊,你抓疼老娘了。”


  他突然怔住像聽到了什麽先知箴言一般,愣愣的看著我,自言自語道:“不可能的,這不可能,她早就死了。”


  說完便發瘋似的獨自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我看著他癡癲的模樣。意識到我根本不曉得馬房和浣衣局在哪裏,四下看了看,發現將軍府的正廳真是陰森的嚇人。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噤,冷汗涔涔,隻好一個人慢慢的走出了門。


  前腳才剛邁出門,一個管家模樣的男人便從外邊急匆匆的向正廳走來。看見我之後麵帶輕蔑,麵色不善的問道:“你就是那青樓的女子?跟我來。”


  我莫名其妙的跟著他一直走一直走,越走越偏僻,首先我應該是要驚歎這個將軍府竟然有這麽大。別有洞天,設計獨特——反正我的每一個住過的地方我都不怎麽熟悉,巨宅而已。


  “那個……管家,我們還要走多久才能到啊?”


  管家頭也沒回語氣中帶著不耐煩的說道:“讓你走你乖乖的跟著就是,哪裏來的那麽多廢話,看來還真是腦袋不太好。”說著還自己很是讚同的點了點頭,我腦袋不好,腦袋不好你們那高高在上的大將軍還要跟我斤斤計較?!我就是不明白了,像我這樣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女子,有什麽值得他非得要找各種理由冠冕堂皇的將我留在這裏折磨我。不就是皇上對他的權利限製讓他感到危機,想要抓住宮中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麽;不就是因為太後娘娘被送出京城靜養,皇上連硬脖子姑姑麵都不肯見了嗎;不就是怕我的出現導致他們的如意算盤打不響了嗎,直接將我弄死不更簡單麽?!


  李銘既不願意造反將李家百年的忠義之名毀於一旦,當然也不願意失去李家在朝堂上的權勢,繼續限製皇帝的權利。這種既當婊子又想裏貞潔牌坊的事情,哪裏有那麽好搞定?也真的虧你想的出來啊。


  管家帶著我在一間散發著惡臭、汗臭動物氣味的地方停了下來,自己也不耐煩的掩著鼻子衝我說道:“就是這裏了,這是馬房穿過這裏再往前一直直走便是浣衣局了。那浣衣局裏的管事的叫做張嬤嬤,到時候你去找他便可以了。”


  我看著他的樣子不禁笑了,應承了一聲,他有些厭惡的看著我自以為我聽不懂的說道:“真是中了邪了長的竟然這麽像,竟然讓我給攤上這麽個燙手的山芋。連將軍的話都敢駁,這個模樣,讓將軍收了房多好。哎……真可惜是個腦袋有問題的。”


  說著還搖搖頭,惋惜的看著我,一臉的悲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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