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瞧病
立政殿在兩儀門與兩儀殿之間東面,被萬春殿與大吉殿夾在中間,是整個內廷最主要的宮殿之一,原因很簡單,這裡住著這個天下最有權勢的女人,大唐皇帝李二陛下的女人長孫皇后。
現在站在殿外的就是孫思邈和李小二兩人,李二陛下和他的龍子龍女們先進了大殿中,提前去跟長孫皇后說一聲,他們才能進去。
這時候孫思邈回過頭對小二道:「小二,你剛剛太衝動了,一個不小心那可是要殺頭的,以後不能胡鬧了。」
小二眨眨眼,忽然嘿嘿笑道:「孫伯伯,我心裡有數的,沒事兒的,放心,放心好了。」還擠擠眼,一副滑頭的樣子,頗是滑稽,搞的孫思邈哭笑不得,還要再說他兩句,不料有內監來傳喚他二人進殿去,便打斷了對話。
立政殿和太極殿完全不同,一進殿就發現宮女特別多,而且也沒有太極殿那樣嚴肅的氣氛,時不時還能瞅見幾個小宮女低聲說著悄悄話,對著李小二指指點點的,倒是讓李小二多少有些自戀,哥到了大唐那也是萬人迷啊!
立政殿很大,拐了好幾道彎才算是進了主殿,就見李二坐在正面的一張胡床上,盤著腿,靠著一個不知道什麼做成的靠墊上,眼睛眯縫的看著小二兩人。
他旁邊以為端莊典雅的女子歪在靠墊上,一副慵懶的神態。小二的眼睛都有些發直,他見過的美女不少,不管是現代的還是大唐的。可眼前這個女子看上去並不是太漂亮,但卻叫人眼前一亮。
是那種看著心動,卻根本產生不了衝動的類型,劉禹錫寫過「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就是說的這種女人。
女子穿著耦合色的胡裙,身上沒有任何配飾,頭髮也只是簡單的盤在頭頂,根本沒有什麼修飾,可越是這樣越顯出人家的不同來。
皇宮裡皇帝身邊多是美麗的女子,要想在皇宮生存下去,第一要務就是獲得盛寵。所以後宮是堪比朝堂爭鬥一樣激烈的地方。鶯鶯燕燕們想盡辦法,打扮的顧盼生姿就是為了博得李二同志的歡心。
可偏偏這個女子就是這樣簡單到極致的妝容,卻讓李二的心一直留在這裡,多少年都未曾失去過。沒錯,這就是長孫皇后,歷史上偉大的皇后之一,大唐朝最尊貴的女人。
此時李小二看傻眼了,他根本沒有亂七八糟的想法,只是一味覺得漂亮,安詳。
「哼,李小二,你看夠了嗎?」李二帶著熊熊妒火的聲音,直接讓殿里大多數人都為之顫抖,稀里嘩啦全都跪了下去。
偏偏李小二卻很鄭重的答道:「回皇上,我沒看夠。」
好吧,這次連孫思邈都皺眉頭了,這不是老壽星吃砒霜——找死嗎?同樣的,李承乾和他的那幾個弟弟妹妹都張著嘴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望向李小二。
李承乾這時候心裡已經再想,待會兒要是父皇震怒要殺李小二的時候,自己是不是應該出去為他求情呢?
不說別人,就連長孫皇后都眼睛一亮,對李小二立馬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真是個不一般的人啊,除非他是什麼都不懂的傻大膽兒,要不怎麼能當著和尚罵禿子呢?
李二雙拳緊緊握著,強行壓住了怒火,還咬著牙問道:「那你說說你都看到了什麼?」
「回皇上,小子看到了神仙,準確的說是王母娘娘。」李小二又開始瞎掰了。
他也沒辦法,剛才看的太投入了,等李二的話一說出來,他就知道自己必須給出合理的解釋來,要不這次可跟在太極殿外不一樣了。
女人就是男人的禁區,是不允許其他男人去碰觸的,哪怕那個男人還是個孩子。更不要說這個女人的男人是有生殺大權的一國之君。
所以那時候李小二就快速想到了應對的話,他很清楚自己要說什麼也沒看,那直接就是欺君了,李二要是較真兒的話,他還真的不好過。
與其這樣還不如痛快承認,然後再想辦法如何化被動為主動,要是能博得皇后的寬恕,那他的小命也就保住了。
果然自己賭對了,他一說完,被說李二和長孫了,就連殿里的其他人都驚嘆的發出了「哦」的聲音,為這個小子的機智點贊。
果然不一般!這是長孫的想法。
算你有顏色!這是李二的想法。
嚇死老道了!這當然是孫思邈的想法。
真不要臉!這是包括李承乾在內的所有其他人的想法。
「叫你們來是給皇后治病的,別的就不要說了,現在就治病吧!」李二也不想進行這個話題了,便讓兩人來治病。
李二起身,坐到另一張胡床上,長孫自己直接躺好,輕聲道:「孫神醫,需要哀家怎麼配合你們?」聲若流鶯,好聽極了,要不是剛剛已經惹得李二不高興了,小二同志還得再說幾句哄女孩子的話。
「娘娘無需打動,只要躺好就行了。」孫思邈拱手說聲得罪,便開始給長孫觀診。
要說孫思邈的醫術還真不是蓋的,小二這是第一次見人家是怎麼看病的。孫老道連藥箱子都沒有,直接用眼睛在長孫臉上掃了一下,然後便伸出一隻手搭在長孫的玉腕上,眯著眼睛,捋著鬍子開始把脈。
大概過了半柱香時間,孫思邈睜開眼睛,示意長孫他已經看完了,然後起身再次施禮后,便去一旁找了紙筆開始開方子。
此時大殿里基本上所有人都看著孫思邈,希望他這次能配出只好皇后病的葯。只有幾個人卻把精力放在了小二同志身上。
小二同志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他根本不懂醫術,這純粹是趕鴨子上架。既然有孫思邈看過了,他就當個電線杆立在那裡就好了。
可惜他的願望註定是實現不了的,因為殿中還有其他幾名御醫在。
說起御醫,也是個比較奇葩的職業。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御醫都是皇家之人所轉用的醫生,那一定就是全國各地最高明的醫生,除去那些想早年間的孫思邈這樣隱居深山,或者成日里根本找不到蹤影的人之外,這些人的醫學水平,大致上也就代表著這一段時期整個國家的醫療水平。
問題來了,這些代表國家最高水平的醫生全都被皇帝關在皇宮中,並不叫他們出外邊行醫,老百姓有了疑難雜症,還是一樣的眼睜睜等死,真不知道醫生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職業。
這還不算,俗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御醫也是這樣。一大堆各自都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的醫生湊在一起,那必定都看不起其他人,再加上這個年代的人把獨門技術看的比命都重要,這又阻礙了醫學的長足發展,實在是得不償失的雞肋職業。
沒辦法,皇權至上,誠不我欺!
說了這麼多,就是因為這殿中的御醫一直都在組團給長孫治病,就因為他們沒有本事根除皇后的病症,李二這才千辛萬苦的找到了孫思邈。
這個時候御醫們聽說孫思邈又來給皇后看病了,還帶了個徒弟,便齊刷刷的在這裡看著,希望能從孫思邈的治病過程中找到漏洞,以此為借口來推脫他們的無能。
可惜老孫的本事豈是他們能看的明白的,眼睜睜看了半天也沒瞅出什麼問題來,便將希望放到了李小二身上。
剛剛小二同志已經跳脫了一把,御醫們也知道這個孩子聰明,但太張揚了,正是他們下手的對象。
於是他們很齊心的點點頭,由一個打頭的說道:「啟稟陛下,既然孫神醫帶著徒弟來給娘娘診治,那說明這位小兄弟也有不凡的手段,微臣等人也想見識一下小兄弟的本事。」
李小二還以為自己就是根電線杆了,這人一說話,他就看了過去,瞬間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不奢望李二能放他一馬,所以趕緊想轍。
幸好他腦子快,這邊剛想出來,那邊李二已經開口道:「恩,朕也想看看孫神醫的弟子到底有何本事,李小二,你去給皇后看看吧。」
李二的性格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要強,不服輸的基因。剛剛在殿外時見到李小二用特殊的手段救治了宇文統領,其實李二並不覺得奇怪,但真要叫李小二給長孫治病,李二覺得太過兒戲了,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所以他此時出言,就是想讓李小二知難而退,自己給他個台階,他給自己個臉面,你好我好大家好就算了。
哪知道李小二同志小胸脯一挺,小腦袋一揚,邁步就朝著長孫走了過去,驚得李二眼睛都睜大了,這傢伙還真敢去啊!
更神奇的還在後邊呢,李小二居然對長孫道:「娘娘,小子看病是需要工具的,可這裡沒有現成的,小子想請娘娘找人來做一下,還請娘娘恩准。」
長孫從一開始就對李小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總認為這個孩子不是那麼簡單,現在看來,好像越來越叫人有所期待了。
便看看李二,然後笑眯眯的道:「你有把握治好本宮的病?」
小二搖頭道:「身為醫者,從來都不會說有百分的把握可以治好一個人的病,只能是在治病前先將病症確診,治療中對症下藥,再加上病人的配合,這樣才會有最大的幾率治好病。當然病後還要有一段的觀察期,這段時間病人也必須按照醫者的囑咐吃藥,進食,最終病症才會消弭。」
然後又笑著道:「當然,娘娘不必擔心,小子聽家師說過娘娘的病症,所以小子還是有些把握的,娘娘也要放寬心才是治病之本。」
孫思邈本來在寫藥方,手一抖差點兒將筆掉到地上,然後有些納悶兒道:「我什麼時候跟他說過了。」
那邊李二已經驚得起身了,李小二說的頭頭是道,而且他也能聽出來,這是至理良言,難道是朕小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