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潑墨
「哎呀！」「啊！」「住手！」小二哥動作一氣呵成，周圍同時響起驚呼和喝止聲。
兩位公主和兩個小吏驚的叫了出來，而閆氏兄弟則是怒目而視，大有上去要暴走李小二一頓的架勢。
小二哥看到這兩位要暴走，立馬笑道：「別慌，接著往下看！」
他放下硯台，看看自己將墨汁都潑在了空白長卷上，一大片黑乎乎的墨跡在白紙中央鋪開，周圍都是墨汁四濺的墨點。
閆氏兄弟心疼了，這樣的長卷白紙可不是花錢就能弄到的。閆氏兄弟因為會畫畫，還能寫一手好字，所以李二相當欣賞兩人，那些紙都是宮裡面賞賜他們的，用一張少一張。
就這樣被李小二糟蹋了一張，兩人快要吃了李小二了。小二哥說完后倒是若無其事自顧自的忙活開了！
小二沒有馬上就在畫紙上動筆，而是先觀察了一下墨跡的形狀，繞著桌子轉了兩圈兒后，才在一邊停下，朝著畫紙上有些地方墨汁比較多，都聚在了一起，有些地方只是零星半點兒，便鼓了一口氣，朝著墨多的地方狠狠吹了過去。
瞬間，墨多的地方隨著小二口中的氣，朝著周圍散去，頓時就散開了好幾朵墨花。
小二趁著墨跡未乾透的時候，提起毛筆在墨花周圍開始點綴起各種形狀的枝幹，勾勾結結，將許多墨花連在了一起。
那一片墨跡瞬間便行成了一小幅墨梅圖。
這下閆氏兄弟愣住了，隨即也忘記了剛剛還要和李小二拚命，直接就奔到了小二身邊，要低頭去仔細看看小二剛剛吹出來的墨梅。
小二哥直接道：「兩位，稍等一下，還沒有做完，待會兒好好再看。」也不管兩人脖子伸的有多長，直接轉到另一側如法炮製，這次沒有畫梅花，而是吹出了幾個不規則的形狀，然後用筆將他們連在一起，又在上邊畫了一座小亭子。
這時站在桌邊的兩個小吏皺著眉頭看了半天不知道是什麼，而站在遠處的兩個公主卻驚訝的道：「哎呀，這不是遠處的山嘛！」汝陽更是直接道：「這時龍首塬後邊的那片山，我記得父皇狩獵的時候還去過呢。」
小二哥其實是隨便畫的，他哪裡見過什麼龍首塬的山。聽小蘿莉這樣說也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反駁，只當默認了。
此時兩位閆大人是真的不會再對李小二橫眉冷眼了，這是有大才的人啊！這種新奇又獨特的繪畫手法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一時間兩人心中突然有些意動，居然想和李小二好好學習一下。
小二哥此時沒功夫想這些，剛剛潑的墨跡就快乾了，再不抓進，這幅畫就畫不完了。
於是小二又走到桌子橫頭，看看那片離得主要墨區遠的地方，這裡的墨跡都是最後往走拿硯台時劃出來的一些長條形狀。
小二乾脆用毛筆將這些長條補齊，又在上邊畫了一隻孤舟，一個戴著斗笠，披著蓑衣的撐船人。
畫完后，往遠處站站，看看這幅畫的整體布局，搖搖頭還缺點兒什麼。想了一下，又走過去，將墨梅那邊畫了一個朦朧的身影，這才點點頭，算是過了自己這一關。
然後將筆一放對閆氏兄弟道：「兩位，且說說看，此畫如何？」
閆立德和閻立本早就不知道李小二在說什麼了，眼睛一直注視這畫卷，不知道是研究手法呢，還是研究畫風，反正是不言不語，就像老僧入定一般，獃獃的看著。
起初小二哥並沒有在意，以為兩人在找毛病呢，可等了半天，兩人依舊不動彈，他又叫了兩聲，居然還是沒有回應，便走過去看看兩位。
這二位估計是鑽到畫裡面去了，嘴巴輕輕的闔動著，低聲的喃喃自語。
小二算是服氣了，這兩位要是日後成不了繪畫大宗師的話，他李字可以倒過來寫了。
凡事最怕的就是認真的人，恰恰這兩位就是最認真的人。對於繪畫，他們喜愛的程度可以和他們的生命想比了。
小二哥沒辦法，只好轉頭對兩位公主道：「怎麼樣，你們覺得呢？」
長樂早就重重的點起小腦袋，一副崇拜的樣子看著小二哥。這個小二哥真厲害，能說會道，還會作畫，好像聽說還會做一手好菜，實在是太完美了。小女生那種激動和崇拜完全都放到了小二哥身上了。
汝陽沒有長樂活潑，但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她看著那副山水墨梅圖，眼淚都要留下來了。
她非常喜愛畫畫，只是沒有天賦，也沒有人教她，成日里沒事兒干就自己在閨房中自娛自樂。剛剛因為擔心沒辦法在上元節前送父皇禮物，心裡早就緊張死了，現在好了，有小二哥在什麼都不是問題。
小二笑著看看她道：「我這裡還有一句詩，就麻煩公主親自將它提在圖畫上吧！」
汝陽傻眼了，怎麼回事？小二哥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讓她親自書寫呢？
小二苦笑道：「我的字實在拿不出手，只好勞煩汝陽妹妹了！」這次小二沒有叫公主，而是稱呼了妹妹。
汝陽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看小二哥心想：小二哥真好，他知道這是我要送給父皇的，怕父皇說我請別人作畫心不夠誠，就用這樣的辦法叫我在畫上題字，這樣這幅畫也就有我的功勞了。他這人真是太好了。
不知不覺中，李小二居然在汝陽的心中被貼上了好人的標籤兒，也不知道小二哥如果能看透人心的話，知道自己頂了個這樣的標籤是什麼感受。
汝陽又要給小二施禮，小二連忙搖手道：「停，不要這樣，我這個人最怕這些了，咱們就好好說話就行了。去吧，我念你寫，咱們快些將畫弄好。」
汝陽笑笑，很甜，轉身去拿毛筆。
此時兩位閆大人大概是從畫中把靈魂收了回來，長長的出了口氣，轉過身看看一臉平靜的李小二，兩人相視一眼，齊齊朝著李小二恭恭敬敬的彎腰抱拳道：「李大人，適才是我等冒犯了，失禮失禮，還請李大人不要見怪。」
小二很受用，廢話，自己隨便做了幅畫，居然能讓最會畫畫的人給自己施禮，帶著崇拜的心情，這實在是最好的褒獎了。就像耍大刀的能在關老爺面前舞出一套絕學一般。
「兩位不要多禮，敢問兩位此畫如何？」小二又問了一句。
「鬼斧神工！妙筆生花，實在是……實在是……」閆立德連著說了兩個實在是，就說不下去了，不知道用什麼詞形容最恰當。
閻立本接著道：「實在是我等有眼不識金鑲玉，剛剛得罪了李大人，還請李大人贖罪啊！」
小二哥苦笑道：「其實本身就沒什麼事，本來我也不想畫的，可你們要是拖上一年的話，那公主的事情不就耽誤了嗎？趕鴨子上架，趕鴨子上架啊！哈哈！」
小二越是這樣說，兩位閆大人越是忐忑惶恐。
「李大人，此畫絕對是畫中上上品，我等望塵莫及，還請大人為我等解惑，此為何技法，又是如何應用？」閻立本終於問出了心中的話。
閆立德也立馬就聚精會神的看著李小二，等著他說話。
小二哥看著兩人的樣子，從剛剛要吃掉他才解恨，到現在要吃掉他才如願的變化，心道：「怪不得古語說無欲則剛呢！想想他們敢和趙王言辭以對，敢當著公主的面兒拒絕，敢給他李小二冷臉，那時是多麼的威武霸氣。再看看現在，一個個低著腦袋，急不可耐的樣子，哪裡還是那個挺著脊樑，死不低頭的閻王爺啊！」
「李大人？」閆立德見李小二好像神遊天外了，只好出聲提醒了一下。小二哥這才苦笑了一下道：「其實這中畫法很簡單的，我把墨汁潑到紙上，它行成什麼形狀，就根據這個形狀添枝加葉就好，想畫成什麼樣就是什麼樣，隨心所以才是最高的境界。至於這種方法，就叫潑墨好了。」
小二忽悠了半天，兩位大人聽的眼睛都亮了，真是厲害啊！就像發現了一個新奇的東西一樣，都沒有感謝李小二，便一人一張紙的拿著要找地方練習。
小二傻眼了，他還有事情要和兩人商議的，怎麼能叫他們走了呢。趕緊攔住兩人道：「兩位大人，我還有要事和你們商議呢！」
「李大人，要事有多重要，難道就不能等會兒嗎？讓我們先去過過癮如何？」閻立本一改那種一本正經的樣子，突然變得可憐巴巴的像是在哀求一般，把個小二哥也弄的無語了。
想了一下，李小二道：「那這樣吧！我先大體上和你們說下意思，待會兒我就先去辦其他事情了，明日再來打擾兩位大人，你們看如何？」
「好，沒問題，那就趕快說吧！」閆立德痛快的答應下來。
小二哥趕緊將自己準備打井抗旱的事情說了一遍，希望能得到兩人的幫助。兩人點頭非常痛快的保證到時候要人給人，要力出力，然後就急急的和李小二告辭，轉身出了畫室，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小二哥搖著頭嘆著氣，看看那邊準備好的汝陽道：「好了，我來念詩，你來寫吧。」
汝陽點點頭做好準備。
「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小二哥背著手搖頭晃腦，光明正大的抄襲了王維的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