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交心

  即便是很久以後回想起第一次踏上極晝的路程時，馬費奧和芙蕾雅還是感覺到全身的骨頭在隱隱作痛。在驚惶不定的摩伽陀駕駛員的見鬼操縱之下，兩人幾乎是徑直的從摩伽陀的甲板上摔到了天帷巨獸最高點的地面上。因為在此之前，那些飛艇就展開了對摩伽陀的攻擊。


  沒有被擊中甚至都能夠被稱之為奇迹，馬費奧幾乎一度認為那個駕駛員操縱摩伽陀的技術比戰錘還要嫻熟。但後來，他發現自己錯了，因為今天眾神在眷顧著自己和芙蕾雅。在兩人離開摩伽陀之後，那艘摩伽陀便搖搖晃晃的沒有目標的在空中亂飛。他都能夠聽見那個駕駛員的求救聲，然而他只能祝他好運了。


  把自己想象成在地上蠕動的生物究竟有多困難？兩人心裡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他們只是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自己的身體貼著地面進行爬行，從而不被那些在空中巡邏的飛艇所發現。最高點地面的溫度幾乎是讓兩人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燃燒起來，但他們只能將抱怨的話咽在肚子里。


  「找些植被做偽裝，我們可以通過這裡的植被來進行移動。」芙蕾雅對馬費奧小聲道。


  「見鬼的駕駛員，我的腰……」馬費奧以一種更加奇怪的姿勢——一隻手捂著腰，另一隻手用來爬行著，他小聲的抱怨道。


  「你可以待會兒在抱怨。」芙蕾雅輕輕揚了揚拳頭。


  「是的，是的。」馬費奧努力的向距離自己只有十幾碼距離的植被蠕動過去。


  高溫以及蚊蟲伴隨著兩人，在驅趕那些惱人的蚊蟲的同時，兩人也將一片一片的樹葉利用汗水黏在自己的身上。這種感覺是很難受的，因為兩人無時不刻都感覺著自己的皮膚正在撕裂。但很顯然這又是必然的，因為在沒有準備以及驚動了大多數飛艇的現在，他們不可能明目張胆的行動。


  在完成了偽裝之後，兩人也只能祈禱不會有一些能夠辨識出是真正的樹葉還是兩個倒霉蛋的生物的存在了。沿著一側的植被，兩人稍微能夠使自己用跪資來向前移動了。芙蕾雅找到了一個視野比較開闊的地方——大多數外牆被植被所覆蓋的一座損壞的神殿。在確認了神殿內沒有威脅之後，兩人來到了損壞的神殿正好能夠容納三個人身體的夾縫裡，同時也迎來了避開陽光以及沒入黑暗的機會。


  馬費奧拿出單筒望遠鏡開始觀察著不遠處寧靜的一切，信徒們雖然表面上看起來茫然的四處遊走著，但是他毫不懷疑在見到任何入侵者的時候他們會馬上揮舞著匕首或是操控著那些先進的武器對他們展開攻擊。沒有出動的飛艇排列整齊的停靠在主道路的兩側。還有一些其它馬費奧沒有見過的武器，諸如龍頭炮以及鋸角撞車這類無比奇怪的東西。


  「沒有什麼動靜，表面上看不出來什麼。」馬費奧嘆了口氣，放下了單筒望遠鏡，他現在只想喝水。


  「那就等等看，那些巡邏的飛艇肯定會降落的。」芙蕾雅望了望刺眼的天空。


  接下來沉默伴隨了兩人短暫的一段時間，而馬費奧也忍不住寧靜帶來的寂寞再度開口道。「兩年以來，你和卡爾找到了其它能夠回天界的方法嗎？」他知道這樣問很突兀，也說不定會引芙蕾雅不開心，但他真的很想知道。


  芙蕾雅搖了搖頭，並沒有看向他。「沒有。」簡短的回答代表著在這件事情上她目前的看法。


  「那麼，跟我說說你在天界時候的故事吧，我很感興趣。」


  「你真的想聽？」芙蕾雅用看小孩子的眼神看著他。


  「打發時間而已。」馬費奧聳聳肩。


  芙蕾雅不禁笑了出來，「好吧，該怎麼說呢。我小的時候我父親就一直告訴我要學會當一個淑女，不要像其他的傢伙們一樣聒噪。但在天界，也會有很多女性試圖證明自己的價值，實際上她們也成功了，在很久以前。無論是眼花繚亂的射術和體術，還是沉重的重火器，亦或是機械和各種各樣的彈藥，她們做的都不比男性差……」


  「等等，等等。」馬費奧忍不住打斷了她。「這樣來看，在天界你們女性參加爭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當然。」芙蕾雅點了點頭。「我一直很喜歡搗鼓一些彈藥專家們所製作的彈藥，說起來你可能會覺得很可笑，這只是單純的因為我喜歡各種子彈出膛后不同的顏色。」


  「噢。這並沒有什麼可笑的，每個人都有喜歡的東西，不是嗎？」


  「在我12歲的時候無意間看見了一則公告，最優秀的女槍手會被選入皇女庭院作為皇女殿下的貼身護衛，同時也是一個能夠證明自己能力的機會。老實說，我必須承認，我小的時候是一個喜歡爭強好勝的人。雖然到後來，戰爭改變了我。所以就這樣，我通過自己的能力證明了自己，成為了皇女庭院的一員。如果說將我到目前為止的人生如同劈開一顆子彈來區分的話，那麼我的一半人生是在皇女庭院當中度過的。」


  「這個，我必須承認你的經歷對於我這種傢伙來說有點枯燥。」馬費奧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芙蕾雅看起來有些生氣朝馬費奧的腦袋上捶了一拳，「我的經歷可不是為了讓你感到有趣而存在的。」


  「當然，當然。」馬費奧捂著自己的腦袋，不停的回應道。


  「嘿，馬費奧。」當她再次開口的時候語氣里有著只是歉意。「我有的時候是不是太顧及自己的感受了？比如說我會因為自己的心情不好而將怒火發泄在你或者是其他傢伙的身上。」


  馬費奧沒想到芙蕾雅會突然說這個，他一時倒想不到什麼話來回答對方。但很快，他便組織好了語言。「其實想要承認自己的缺點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對於我來說也是如此。我有時候也會將錯誤歸咎在別人的身上，但最重要的還是要正視自己以及正視對方，每個人都是如此。」


  「嗯，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不過也許改天你該去當一名哲學家而不是拿著大劍砍殺怪物？」芙蕾雅調侃道。


  「這些都無所謂了。」馬費奧笑道。


  本來寧靜的極晝終於有了第一絲動靜，一批巡邏的飛艇降落在了主道路一側的停靠點。兩人也隨即拿上各自的工具開始觀察著，無論如何，想要輕鬆的除掉這些傢伙們都是很困難的。然而兩人並不知道，那個冒著電流的白色光眼已經注視了他們所在的方向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