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避難所
去往司的“避難所”路格外漫長。除卻溝通上的困難，愛麗絲和暗夜還要時刻應對被小黑貓吸引過來的各色愛貓人士。暗夜被路人順毛的時候總是嬌柔恭順的樣子，等人一走，立刻呲牙咧嘴、原形畢露。對比它人形時女獵人那颯爽威猛的樣子，愛麗絲很能理解它現在憋屈的感受。
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來到某安靜街區的咖啡店。這裏離愛麗絲的家並不遠，有時放學她甚至會路過這裏，隻是她從沒注意到這裏有個咖啡館。暗夜機警的環視了一下四周，朝咖啡店伸了伸脖子。愛麗絲推門走了進去。
咖啡廳裏麵裝修得簡潔高雅，若幹圓桌與木椅擺放整齊，門邊的吧台裏，有位戴眼鏡的老者正在擦拭餐具。
“歡迎光臨，小店還在籌備中，沒有正式開業……”老者熟稔的說著迎賓詞。當他看見暗夜，微微一笑後，繼續低頭幹活。暗夜從愛麗絲懷裏跳到地上，跑到操作間門口輕輕的拍著門。愛麗絲幫忙推開，暗夜又迅速穿過放滿餐具的操作台，撲向另一道毫不起眼的門。
一絲海水漫過腳麵的感覺悄然升起，愛麗絲當即猜到是暗夜發出了一道精神震蕩，對裏麵的人發出了信息。“哢噠”一聲，門向裏打開了。不過裏麵是一段向下的樓梯，愛麗絲不覺中心跳加速，她猜以精神控製的開關一定出自亞特之手。
暗夜回頭對愛麗絲“喵”了一聲，然後舒展身形，一下子躥出去好遠。愛麗絲抓緊背包，緊跟著跑向下麵。大約經過了36級台階，一層半樓的高度，她又站到了一個門口。這個黑色的小鐵門上以精神力量“畫著”兩個相交的圓環圖形，沒經過煉夢術訓練的人是感覺不到的。
愛麗絲站在門口，惴惴不安的抬起了手，但遲遲沒有敲響門。她不知道，他將以什麽樣的臉來麵對她，是真實的還是另一個麵具呢？還有以後，以後怎麽辦……
她正糾結，門自己開了，露出司蒼白的臉，他溫柔的眼睛透過平光鏡片注視著愛麗絲，輕輕說：“嗨。”
愛麗絲聽到呼喚，淚水忽然決堤般衝了出來。像是焦急等在手術室外麵的人，忽然聽到主刀醫生說出“手術順利”這四個字一樣。放心了！他沒事。而且心裏的疑惑有答案了，她對他的關心比一切怨恨強烈多了。
她很想撲進司的懷裏，可她上次走的是那麽決絕，還說了很多傷人的話，實在是不好意思。正在她扭捏的當兒，司伸出手穿過她的長發，輕輕摟住她的頭帶向懷中。
伏在司的胸前，聽見他沉重的心跳的一刻，她終於哭出了聲。
“原諒我，愛麗絲，我以後不會再騙你了。”司聲音雖輕，每個字卻有千斤重。這是他們認識以來，司第一次做出承諾。這一刻，甜酸混合著流入愛麗絲心田，她更加確認自己對司的感情就是“愛”。
“哎呀，你做了什麽竟然讓人家哭起來了？”稚嫩的童音從司背後響起，同時洋娃娃般的小姑娘從司的身後閃了出來。愛麗絲連忙尷尬的掙脫司，用袖子抹了抹臉。小姑娘拎著裙子半蹲行禮，“你好，我叫妖精，是司的朋友。”
“你好。”愛麗絲不知道麵對這樣一個小女孩，是捏捏她的臉蛋好，還是把她舉起來轉一圈好，於是隻能傻乎乎的伸出右手。
妖精咯咯的笑著，伸出雙手緊握著搖晃了幾下。愛麗絲看清楚她淡金發白的頭發和冰山一樣的淺藍色眼睛，不覺呆住了。妖精不以為然，將她迎進屋子。
愛麗絲本以為“避難所”一定是潮濕陰冷、一片狼藉的。沒想到地麵竟然鋪著淡紫色的羊毛地毯，純白色鑲金邊的仿古家具排列整齊，甚至還在沒有窗戶的牆壁上掛著一掛深紫色的流蘇窗簾！這一切的布置像是童話故事裏公主的房間。
妖精拉著她坐到有內嵌棉墊的白色木椅上，熱情的給她倒了一杯香茶。當然茶壺和茶杯也有著複古的花紋和優美的弧形把手。在妖精手邊的位置上，有一摞倒扣的長方形的塔羅牌。牌背麵的花紋繁複而精致，中間寫著英文“命運”一詞。
“我沒想到……你們住得這麽舒適。”愛麗絲難掩驚訝。司抱著暗夜坐在桌邊的另一把椅子上，笑道：“沒人能想到，包括我自己。不過這一切都是妖精提前安排好，並讓亞特置辦的家具。我以前有沒有說過，我有一個偉大的占卜師朋友？正是妖精小姐。”
愛麗絲深知司的記性不好，幹脆的搖了搖頭。司滿懷敬意的對著妖精說：“如果不是你，我這次就要陷入雙重包圍了。”妖精滿意的點頭，同時補充道：“別忘了感謝K，最初是他來找我，讓我查出你所在的位置的。”
“雙重包圍？”愛麗絲問：“難道除了警方，確實有黑暗煉夢師在抓你？”
愛麗絲確信，有那麽一瞬間司的臉上泛起紅暈。他有些尷尬的捋著暗夜的毛說道：“我說過的一切也不全是假的，夢魘組織的那部分確有其事……愛麗絲，我想問你。你來之前有沒有感受到精神震蕩？”
愛麗絲回答：“暗夜把我帶到夢中過。”
司搖頭道：“不是暗夜。你身上有兩股強烈的精神震蕩的殘留。顯然你在無意中闖入了兩個高手的戰鬥，你還有印象嗎？”
愛麗絲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仍一無所獲。也許是她到司的診所以後一直都高度緊張的原因，現在放鬆下來，竟然覺得今天所經曆的一切都模糊了。
司和妖精對望一眼，妖精開口，“難道今天出現的人就是K所說的敵人嗎？”
“不知道，但奇怪的是我在愛麗絲身上感覺到了K的精神殘留。另一個卻是從來沒見過的。”司頓了一下繼續說：“黑暗的氣息。”
黑暗二字和父親死亡的景象重疊在一起，讓愛麗絲不寒而栗。
妖精見愛麗絲神色大變，忙親切的挽著她的胳膊，“親愛的，這次恐怕真的有人盯上你了，所以安全起見，你暫時跟我們呆在一起吧。”她一把抓起趴在司大腿上的暗夜，促狹的說道：“來吧暗夜，給他們一點久別重逢的獨處時間。”說罷，就帶著叫著抗議的暗夜走進隔壁房間。
充滿曖昧顏色的房間頓時安靜下來，愛麗絲頗有些局促的端坐在司邊上，不知該說些什麽。司低頭沉默半晌，把眼鏡摘下放在桌子上，那隻手接著牽起愛麗絲的手。愛麗絲從沒想過冷漠的老師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雖然歡喜，但麵對這180度的大轉彎她還是驚得不知所措。
司的眼神溫暖得像他的手一樣，特有的令人心安的聲音，今天帶上了些許的顫抖，他說：“愛麗絲，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