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命運女神
不起眼的咖啡廳下，古典布置的房間裏，司正將他做的一切和盤托出。從跟蹤愛麗絲去唐人街到借夢魘突襲搞了個“英雄救美”；從讓暗夜發動野貓害她被炒魷魚，到騙她說夢魘組織是找她尋仇而來……司對這些供認不諱。最後，他把自己為什麽這樣做的理由也告訴了愛麗絲。
“所以，我欺騙了你，你也有理由生我的氣。但你確實處於危險之中，請繼續讓我保護你。”他說完，抬眼看愛麗絲。她沒有生氣或者悲傷，隻是眨著大眼睛看著他。
司想要理性分析，但他這個心理大師竟對愛麗絲的反應找不出一個合理解釋。
愛麗絲問：“沒了？”司點頭。
“噗嗤”她竟笑了。白嫩的小手捂住嘴唇的樣子，跟他想象的一模一樣。笑了一會兒，愛麗絲端起肩膀重重歎了口氣，“老師，您的危機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呢？如果我有能力一定會幫你的啊！”
這回答跟暗夜猜測的一樣……
司看著少女善良的臉龐，怎能告訴她，幾百年來看盡人性醜惡的他，早已經不相信任何‘好意’了。他堅信天底下沒有無利可圖的幫助，所以根本不要求人。
愛麗絲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憂鬱，甜甜的笑著說：“我相信換了是我身處險境，您也會同樣幫助我的。還記得在吸血鬼之夢裏，您不是同樣幫助了吸血鬼和暗夜麽？”
“我早已經不是那個時候的我了。”司重新戴上眼鏡，似乎為了遮住眼底亮閃閃的東西。
愛麗絲堅定的搖頭，“不，我相信您還是原來的您。”
司聽後，緩慢的心跳再一次變快了。他曾經是個“好人”，但這枷鎖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自身難保的他決定再也不跟這兩個字沾邊，這樣還能活得輕鬆自在些。如今愛麗絲打開了他關閉“良知”盒子，有許多被壓抑的感情突然要宣泄出來！
他不可抑製的抓住她的雙手，“我……”剛說出第一個字母，隻聽隔壁門邊傳來一陣稀裏嘩啦的亂響。房門被推開，偷聽的妖精趴倒在地上。暗夜輕巧的跳到一邊裝作若無其事狀，妖精爬起來尷尬不已，好在她也有絕招——裝可憐。
愛麗絲看著兩個活寶忍不住發笑，同時也不好意思的把手抽回來。
司召喚暗夜坐到腿上，用手指搔了搔它的小下巴，說道：“你們來的正好，我決定今天晚上去找一下K。”暗夜突然炸了毛，似乎想要逃走，但被司緊緊抱在懷裏逃脫不得。
“什麽？這麽危險的時候，你還要出去找他？”妖精厲聲說道，她嚴肅的時候顯現出跟外表年齡不符的成熟。
司聳聳肩，“沒辦法，K在本地出現一定有要事。”
妖精無奈的歎了口氣，從塔羅牌堆裏抽出一張，“好吧。牌麵顯示你今晚的出行會非常順利。”
司輕拍她的腦袋，“不要過分依賴占卜，要相信自己分析和直覺。”
妖精嘟起嘴，“你別忘了，救你命是這副‘命運女神’，而不是你的直覺。傻瓜。你根本就是羨慕我的天賦！哼！”
在晚上出發前的時間裏，愛麗絲大致捋清了事情的脈絡。半個月前，K找到占卜師妖精，說要趕緊通知司，關於夢魘組織大肆向N市進發一事。他料到司肯定不會求助他人，所以要妖精協助司逃脫出敵人的包圍。常年為權貴占卜，有錢有勢的妖精，委托亞特提前買下了這家咖啡館(就是亞特做早餐的地方)，留作臨時的藏身之所。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趕在警察之前讓司逃了出來。
但警察好防，真正威脅司的黑暗煉夢師始終都藏在暗處。司一行人陷入了被動。當問及亞特時，司的眉頭皺了起來。說是亞特擔心自己的師傅，留在歐洲了。
“新的關係的形成……”妖精舉起一張精美的塔羅牌。雖然愛麗絲對此一竅不通，但還是充滿的敬畏之心。“你也是煉夢師嗎？”愛麗絲恭敬的問。
“不是，親愛的。我是一個占卜師，是靠世間萬物的運行軌跡吃飯的。跟某些騙子明顯不同。”小蘿莉別有用心的瞥了司一眼。
“那所有的占卜師都能看見命運的軌跡嗎？我是說，外麵那些賺錢的人。”愛麗絲想起曾經見過的戴滿水晶項鏈的老太婆。
妖精用細嫩的手指輕戳著臉頰說：“有的是真的，更多的是騙人的。不過我跟她們不同，我才是最棒的。”說著，她一手叉腰，一手指天放聲大笑起來。
看起來真不像個小孩子。愛麗絲尷尬的賠笑著。司將頭湊過來，悄悄對愛麗絲說：“別被她的外表所迷惑了。她根本就是一個老太婆了。”
“啥？”愛麗絲偷偷問司：“難道像是《夜訪吸血鬼》裏的那個女孩一樣嗎？”她聯想吸血鬼和妖精的關係，突然蹦出這個判斷。
司誇張的眨了幾下眼睛，“見到K你就知道了。”
晚上八點，妖精穿上冰藍色的鬥篷，司戴上一頂圓頂禮帽，準備出門。據說K有很多怪癖，對禮儀的要求也很苛刻。那兩人走在大街上本應很突兀，但愛麗絲知道，煉夢術最基本的精神觸角防禦，就可以讓他們絲毫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司沉默的走在她身邊，懷裏抱著閉目養神的暗夜。愛麗絲偷偷觀察司的變化。雖然不明顯，但他的麵容確實有些憔悴和瘦削了。
“愛麗絲。”司忽然側過頭，愛麗絲‘嗵’的漲紅了臉。他見狀，本來想說的話滯了一下才輕聲道出：“很抱歉讓你卷進這種事情來。”自從推心置腹之後，司說話總是特別溫柔體貼，一舉一動都有甜蜜的波動撞擊著愛麗絲的心扉。
愛麗絲笑著搖了搖頭，司也報以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掉過頭繼續走路。愛麗絲停下自己花癡的遐想，開始認真思考所謂“卷進這件事”的意義。父親的死既然是黑暗練夢術造成的，也許就是夢魘下手的也未可知。自己如果跟著司，遲早會知道父親死亡的真相。
他們來到唐人街。到處都是茶葉店、中藥店、武館和中餐館，跟愛麗絲記憶裏一樣。不知道來這裏是為了什麽。
“愛麗絲。集中精神，你能看見這裏與白天的不同嗎？”司用老師的口吻啟發她。愛麗絲記得司所講述的將精神凝結於眼前，於是在夜色中看見每家店鋪門前都有一些奇怪的圓盤符號。那些符號或者法陣由青藍和粉紫的線條交織而成，閃著如墜落星辰般的光芒粉末，將這條白天略嫌老舊的街道，包裝得猶如天上的街市一般如夢似幻，虛無縹緲。
“那些法陣就像是布在避難所門口的一樣。是防止黑暗煉夢術精神震蕩的吧？”愛麗絲試著指出，但司搖頭，回答：“不全對，這些符號更強力。因為畫這些的人是一個黑暗煉夢師，他更了解黑暗的弱點。”
愛麗絲恍然大悟、震驚不已。司撫摸她的頭發：“不要怕。K成為黑暗煉夢師很大程度上是身不由己的。”
妖精回過頭，用稚嫩的聲音說：“哈哈，你不要把他想象的太好。他不屬於光明也不屬於黑暗，今天幫了你，明天有可能會殺了你。誰說的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