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交錯
八月二日，早晨七點三十分。薄霧。
N市碼頭是個中型碼頭，但即便是如此也堆滿了集裝箱，很像電影裏黑幫經常進行交易的地方。
洛克將車停在一個安全隱蔽的地方，叫醒了昏迷的華士。華士熟睡一場，精神倒是不錯。“咱們分頭行動，手機調成振動。短信聯係，打開GPS。”洛克悄聲吩咐完，一頭紮進集裝箱堆去。
洛克將手槍緊緊攥在手中，拉開保險栓，躲在兩個集裝箱相互掩映的部分。
“分析。”
他告訴自己，這些人來碼頭絕對不是為了欣賞風景。碼頭最便利的地方就是出海、離開陸地，而且不會趕上N市的大堵車。如此看來，最直接的辦法，不是向迷宮中的老鼠一樣，在裏麵兜圈子，而是應該直撲重點，去岸邊尋找可能會起航的快艇或貨船。貨船的可能性又更小了一點，因為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早有準備，肯定有私人設備而不會等待貨船起航。
不過，也不能排除他們故意設置障眼法的可能……
在洛克深陷在邏輯的海洋中時，華士憑著直覺紮進了集裝箱最密集的地方。雖然他很快就發現自己是毫無目標的一通亂撞，峰回路轉的是，他在某個隱秘的拐角處發現一具男人的屍體！
沒有絲毫外傷、斷氣不久的屍體……華士心頭一顫，簡直與肖恩的情況同出一轍。這個男人身穿普通西裝，樣貌極其平常。正當華士懷疑自己撞上了另一起黑幫火拚事件的時候，這屍體被撕開豁口的領子映入他的眼簾。
華士蹲下仔細探查豁口，排除扣子脫落的可能性，看起來更像是有東西被粗暴的扯走了。
等等！華士突然想到了什麽，一些線索在他腦子裏迅速糾結，可那個答案似乎不能立刻脫口而出。
在華士站在屍體邊上時，洛克小心翼翼的躲在油桶後審視所有停泊的遊艇。其中有兩隻引起了他的注意，同樣都是沒有人在船麵上，同樣都是已經解開了拴住碼頭的繩子。正這時，他的手機震動了，害得他跟著一顫。幸虧已經調到震動模式，否則這種環境下鈴聲的效果，跟舞會聚光燈打在身上無異。
他本來以為是華士發來的短信，結果屏幕顯示是長官雷斯特打來的電話，還是用私人的手機號打來的。
怎麽辦？一般情況下，雷斯特都會用FBI內部不可顯示的電話，除非在外、或有特別緊要的事情。
難道他們抓到了司！洛克的心沉了一下，裏麵五味陳雜翻湧起來，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希望司落網了。注意力隻是瞬間的分散，就使他忽然惡心起來，起初他以為是聞見了什麽刺激性的氣味，但他再次吸了吸鼻子的時候卻什麽都沒有聞見。
多年從警的直覺占了上風，對，就是那種被人盯上的感覺，針芒在背。他幾乎是立刻揣起手機，向集裝箱深處走去。
兩個身著黑色西裝的人尾隨在洛克身後。剛才就是他們用精神震蕩攻擊了洛克。見一擊未中，二人頗為詫異的對視一眼，決定包抄上去。華士七拐八拐的，突然從岔路衝出，正好撞上了他們。
這兩個人麵目平和，熟練的握著手槍。看那架勢，如果不是警察，就隻可能是訓練有素的殺手了。
這種情況，華士若偷摸出現肯定會被擊斃。但華士用了一個動作，便使他們放下了手中的槍。
洛克記得有一個典故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本來是一隻蟬，但當他變被動為主動的時候，他就是黃雀！他早就發現有人在尾隨他，在地形複雜的集裝箱碼頭，不難找到可以繞到敵人背後的路。
隻是，他發現並沒有人跟上來，也沒有人衝他開槍。這確實頗為詭異。他左拐右轉，估計回到自己剛才位置正後方的時候，遠遠的，從兩個大集裝箱的縫隙處看見了華士米色風衣和抬起的手臂。
被威脅投降嗎？！洛克急了，恨不得立刻撲上去。
但這是，說話聲清楚的傳了出來，開口的不是匪徒，而是……華士？
華士那熟悉的聲音裏沒有畏懼、慌張，他很平靜的說：“我等你們已經很久了。”
洛克屏住呼吸。“我等你們已經很久了。”這本像是一個等待跟敵人同歸於盡的人說的話，但是接下來的那句卻完全變了味道。
華士說：“我潛伏的使命已經完成，要跟你們回總部。”
嗡，洛克的腦袋炸了鍋！如果不是他親眼所見，親耳聽到，他怎麽會知道這個可愛的老搭檔，平時稱做‘老爹’的人，會是一個內奸呢！
一個陌生的聲音說：“我們需要證據。”
華士將手插進風衣兜裏，鎮定的拿出了一個小小的折射著光芒的東西，遞給那個隻能看見腳的人。
“藍色的圈！”那陌生的聲音似乎很興奮，“很高興見到你，大人。”
大人？他們竟然叫他大人！洛克覺得自己幾乎快要站不穩了。他熟悉的華士，用他沒見過從容淡定，將那個小小的別針別在衣服領子上。
洛克隻能看見一個手指甲大小的黑色圓圈，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做的。
他敢發誓自己曾經在什麽地方見過這個胸針，但是現在他做不到拋開眼前想其他的事情。
華士語氣不善，“你們還浪費時間幹什麽？快帶我去見首領，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匯報。”
一個稍顯年輕的聲音說：“可是我們剛要製服一個可疑的人，我們懷疑他一直跟蹤我們到這裏。我想我們應該幹掉他。”
華士揮手打斷了他，“沒必要。帶我去見首領更要緊。”
那個一開始的陌生聲音回答，“是，大人。”
華士跟著那兩個黑衣人走了。
直到聽不見那些人的腳步聲，洛克才敢活動一下僵硬的手指。他用平生最慢的速度將手槍的保險栓合上，裝進槍套裏。
接下來要去哪裏，他突然沒了主意。腦袋裏像是塞了一團亂麻，他現在就想猛灌幾瓶酒，大醉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