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夢魘都市
八月二號，晚上九點半。
司爬出下水道的時候天已擦黑。他想先回到診所換件幹淨衣服，卻因為記不清確切的位置而在同一片街區徘徊了很久。當肚子咕咕叫的時候，他掏出懷表看到已是晚上九點半，於是他的目標由診所換為快餐店。
行色匆匆的他不小心跟個翻垃圾桶的乞丐撞在一起。那乞丐撇了撇嘴，“都是要飯的，你穿這麽花哨，不會有人可憐你的。”
司聽後哭笑不得，正要繼續前行，不想卻被乞丐拉著不放，“往那邊都是我的地盤，你懂規矩嗎？一片城區隻能有一個乞丐。”
“我不是乞討者。”司想要掙脫他的拉扯。誰知，這個乞丐竟然盯著他的臉看個不停，“嘿，你不會是最近那個殺人逃犯吧？”
司一愣。乞丐拇指朝向櫥窗裏的展示電視，裏麵正在播放監獄囚犯被離奇殺害的事件，還有主持人對此事的評論。那張照片和警方給出的身份，分明就是自己！
“這，這不是我！”司捂住臉。乞丐抓著鳥窩一樣纏成團的頭發說：“當然不是你啦，人家肯定已經逃到外國去了，哪兒會像你一樣大搖大擺的出現在街上？”司沒理會他，盯著電視，迅速在新聞裏了解了一個大概，為自己喪失了這麽關鍵的記憶而感到後怕。
“喂！”乞丐提著半瓶酒對他說：“新來的乞丐都要去公園參加聯合會議，你最好也快點去，大王也許能分一塊肥地給你。”
司沒地可去，迷迷糊糊的跟著乞丐向附近最大的公園走去。他的顧客都是有錢人，除此以外他日常接觸的都是大學的師生。乞丐這個團體他從沒接觸過，那種叫危險的感覺，又順著小腿爬了上來。
司很少天黑逛街，特別是逛公園，從沒想過這個白天都是小孩子的地方，晚上變成了乞丐的王國。此刻，王國裏的乞丐都有點奇怪，他們分散在各個草叢裏，彎著腰不知道在摸索什麽。帶他來的鳥窩頭抓著另一個乞丐問：“嘿，老兄。你們在幹什麽？大王來了嗎？”
“嘿，兄弟。”一聽就是酒鬼的乞丐說，“大王捉住了一隻值錢的黑貓，沒想到剛才那個小畜生竟然逃跑了。現在咱們兄弟都在找呢。”
鳥窩頭拉著司來到高高坐在滑梯上的大王麵前，滑稽的做了一個請安姿勢，“我的大王。今天我帶了一個新的兄弟加入。”
乞丐大王驕傲的俯瞰他們，“哦，歡迎。不過，每個加入王國的人都要交一份見麵禮的，你準備好了嗎？”
“這……沒有。”司不想跟他們發生衝突，主要是害怕引起警方的注意。他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有大約四十多個乞丐把他團團圍住，想要突圍就必須借助精神震蕩，但他現在更不敢輕易使用煉夢術。因為他怕那團黑暗就在他的精神裏等著將他一網打盡。
乞丐王對鳥窩頭使了一個眼色，鳥窩頭迅速將手探到司的懷裏，一把扯出來那塊司隨身攜帶的懷表。也許在乞丐眼裏這隻是一塊金子，但對煉夢術師而言，懷表是自己的保護神！司幾乎是立即伸手去搶奪這塊懷表。乞丐們有乞丐的戰術，如雜耍般配合無間的將懷表傳到乞丐王的手裏。
“請還給我！”司即使雙手被反剪在身後，一雙眼睛也死死的鎖定在他的懷表上，在這被黑色魔鬼追殺的時刻，懷表是他唯一的指望了。沒想到這樣反而激起了乞丐王的興趣，“看起來你這懷表可是價值連城啊！哈哈，明天可要找一個好的賣家去賣了……嗯？”
乞丐王看著懷表突然愣住了，他左右端詳，突然怒目圓睜：“混蛋，就是你偷了我的貓！”司被搞得莫名其妙，乞丐王一怒之下順著滑梯滑了下來，衝到司麵前劈頭蓋臉給了司一拳，“我那隻聰明的黑貓脖子上就有隻一模一樣的懷表！你說，你把我的貓藏到哪裏去了！”
貓？
司隻覺得腦子裏閃過一個模糊地形象，但卻死活想不起來貓、自己和懷表的關係。乞丐王簡直怒不可遏，一聲令下，拳頭如雨點般砸在司的身上。司實在是不想放棄懷表，也不想動用煉夢術，可要是被打死了，精神自然也不複存在，想來還是活著更重要。
於是他集中起12分的精神，將整個公園附近的人全都衝擊到夢境裏。無數難以描述的乞丐的離奇夢境撲麵而來，有皇室遊行，高檔餐廳，有香車美女，海角天涯……乞丐的精神世界比一般人更加瑰麗多彩，而且更舒適無害，司簡直要感激他們這些不靠譜的幻想了。
但，當黑色的煙霧逐漸升起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必須趕緊逃跑了。跑，跑，逃跑！直到自己再也跑不動，才靠著一棵樹坐了下來。周圍已經是一片晨曦薄暮，眼看一輪紅日就要升起，司感到身心俱疲。
太陽慢慢越出樹叢，給樹葉鑲上一圈金邊。司思考自己的現狀。除了是殺人在逃犯和煉夢術以外其他的統統不記得。朋友被忘得一幹二淨，懷表被搶走，而且餓得前胸貼後背……最重要的是還要隨時提防黑色夢魘的追殺。沒有比焦頭爛額更好的形容詞。
還好，能看見太陽說明他還活著……司眼神渙散的看著太陽，重重的歎了口氣。
正這時，他發現太陽竟然出現了一條月牙狀的黑影！他知道，這是練夢術中至關重要的黑暗大門！悲喜忽然全都堵在胸口，喜得是貝絲死後的幾百年時光，他終於再次達到了造夢神奇邊界；悲的是他並沒有從夢境中逃出來，現在沒有懷表，搞不好就要在這裏呆一輩子……
啊，不。以他現在的饑餓程度，如果無法回到現實世界，就意味著自己的肉體癱軟在不知道什麽地方。就算不考慮遭遇凶殺、搶劫等危險，僅僅幾天就餓死了，接著就是一切的終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