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司的覺悟
腥臭的血氣已經衝到眼前，司忽然耳鳴了一下，陣陣刺痛從耳膜傳到整個後腦。但眼前的吸血鬼像是聽見了什麽致命符咒，抱著腦袋在地上哀嚎翻滾起來。
超聲波！司扶著門板慢慢站了起來。果然沒過幾分鍾，門外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孟離拿著巴掌大的電子笛走了進來。縱使是失去神智的吸血怪物，腦海深處也烙印了對這個女人的恐怖。它跪在地上想要爬著逃離這間屋子，兩個黑衣人從孟離身後跑過，一個用捕獵動物的繩套勒住了它的脖子，另一個反剪它的雙手用鐐銬鎖在身後。這兩人動作嫻熟，不知已經對付過多少隻。
孟離歪頭致意他們把吸血怪獸押送出去，自己走到倚著門的司麵前，“你看，沒有煉夢術。咱們什麽都不是。你難道不渴望淩駕天下的感覺嗎？”司像個老年人，拄著膝蓋站直身體，“阿離，你離開過這個島吧？”“當然。”孟離帶著點自豪說：“世界上大部分地方我都去過，還不是為了追著你。”
司走出門，跟著被押送的吸血怪物慢慢走著，“那麽你最喜歡的地方是哪裏？”
孟離腳步一滯。她從沒留意過，周圍的景色都是模糊而遙遠的，被她的恨和追憶所隔絕，所以她一處也答不上來。
司揚起脖子，關節發出輕微的聲音，“你就像以前的我一樣，去過無數的地方，就相當於沒去過，活過無數的歲月，也相當於沒活過。”孟離臉色更加蒼白，不過卻還忍著看他接下來想要說什麽。
司回頭笑著看了她一眼，“不過我現在能想到的，最喜歡的地方，是一所最尋常不過的屋子。你要經過一條兩邊都是楓樹的道路，然後找到一處白色的房子。原本欄杆的油漆已經有點剝落了，不過上不久我重新刷了一遍，現在看起來很新很耀眼。哦對了，荒蕪的草坪我也修剪過了，還在外麵種了兩排蘭花……
“住口！住口！不要再說了！”孟離精致的臉上一瞬間出現了一層皺紋。她呐喊過後喘了幾口粗氣，用纖細的玉手從中間向兩邊慢慢的撫平自己的麵皮，片刻過後臉上又光滑如初了。
司輕輕一笑，裝沒看見的把頭扭回去，快走兩步再次跟上押送吸血鬼的隊伍。他們沿著盤山小路走了十來分鍾，走進了一所被茂密樹木所遮掩的庭院。
這時孟離已經跟了上來，慌亂的神情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貼近司，故作玄虛的說：“怎麽，你看著這裏不眼熟麽？要我說，這裏才應該是你最喜歡的地方。“說完，她發出反敗為勝的笑聲，輕盈踏上石階，居高臨下的等著他爬上來。
每走一步就更加沉重。這沉重來自心裏的陰影，來自遠古的記憶。走近一點，記憶就更加清晰，甚至沒有邁進門檻，他就已經知道裏麵有什麽了。
那座冒著煙的丹爐跟記憶裏不差毫分，在硫磺的味道裏夾雜著濃重的血腥氣。他看見他們把吸血怪物扔進了丹爐，像是要焚燒屍體一樣，終於忍不住扶著牆角吐了起來。
孟離淡漠的看著丹爐，冷笑道：“你已經不習慣煉丹的日子了嗎？”司瞪著她，“這又是你們的什麽陰謀詭計？”
孟離說：“你身邊有一個吸血鬼利用你的血，可以不吸人血，對吧？”
司心裏一驚，他們果真了解自己的每一個動向。孟離自顧自的說：“所以我哥哥倒過來想，如果他吸吸血鬼的血會怎麽樣？你有沒有想過？”
“我又不是妖怪，想什麽吸血的事情？”司不願再在這個院子聞燒焦的味道，抬腿邁出院門。
孟離跟著走出來，“不是誰都跟你這麽幸運，用一樣的方法就可以練成金身不壞。”司皺著眉聽她的挖苦，知道她說的是那個吃金丹變得癱瘓的虯帝。
“他在哪？”司問：“吸血鬼煉製的丹藥起作用了嗎？”
“有，不過很緩慢。估計將全世界的吸血鬼都煉化了，哥哥的身體才能恢複正常。”孟離說得輕巧，仿佛吸血鬼不算是生命。他站在山坡上，穿過樹林看向遠方的大海，原本心裏還有一絲期待。
雖然是他親自趕走了愛麗絲，但這一刻，又不自覺的盼望能再見一麵，還有暗夜、K、妖精、亞特。暗夜變成人以後就再也沒見過，不過要是開玩笑的話K一定又要拚個你死我活，妖精這家夥肯定是一臉幸災樂禍的煽風點火，亞特也許還會看著愛麗絲傻笑，真是的，到底兩人發生過什麽事情？還有愛麗絲，愛麗絲……忽然有液體湧到眼眶，他連忙眨眨眼睛。自己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他自嘲的笑著搖了搖頭。
孟離看得摸不著頭腦，諷刺道：“你是瘋了麽？”司整了整衣服說：“再清醒也沒有了。來，帶我去見夢魘，阿不，虯帝吧。我們該敘敘舊了。”
孟離愣了一下，舔舔發幹的嘴唇說：“你，應該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吧？”
“知道。要我的身體嘛。”他輕鬆的跳了一級台階，“我就送給他好了。”
天色漸晚，小島附近的海域上，飄著一艘巡視的小船。兩個身穿黑衣的黑洞成員在聊天。
“這裏的夕陽真不是蓋的，太美了。”年長的那位說。稍微年輕一點的不屑的回答：“這有什麽，等以後咱們到了夢想世界，想刮風就刮風想下雨就下雨，想看夕陽就天天是夕陽……”他正發著感慨，忽然在視野範圍內看見一艘小艇在快速駛來。
年輕人眯起眼睛，拍著身邊人的肩膀說：“嘿老兄，是不是我眼花了？你看，那是不是一艘船？”拍了兩下，身邊的人反而歪著身子倒下去，壓得船沿一顫，“撲通”一聲掉下水去。
“啊！”他嚇得趕緊反手勾住另一端船沿，用以保持平衡，晃蕩了許久，船才重新平穩下來，隻是那個夥伴已經在水裏失去了蹤影。一驚一嚇之間，冷汗就掛滿全身，他正陷在“這家夥的死，跟我有沒有關係”的思考中，忽然覺得背後陣陣發涼。先是餘光往後掃，什麽都沒看見。
他終於壯著膽子轉身向後，一張蒼白的臉毫無預兆的映入眼簾。鬼！鬼啊！他尖叫著翻了白眼。K一臉不悅，“我甚至沒用震蕩，他就倒了。”暗夜脫下他的衣服，要把他一腳踹下船去。愛麗絲製止道：“算了他們都是被蒙騙的可憐人，把他放到咱們的船上去吧。”
暗夜聳聳肩，她早猜到愛麗絲會這樣，一邊聽話的扔回自己開來的小艇上，一邊說：“咱們是來拚命的，危害到咱們危險的時候，我可不會心軟。”
愛麗絲點點頭，“我知道，放心。”自盧浮宮一戰之後，她的手就再也不是幹淨的了。
暗夜把衣服遞給K，對大家說：“咱們找了這麽多天，終於靠近魔窟了。不管怎樣，大家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