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恭喜(2更)
陳氏無緣無故被休一事,陳家那頭都還來不及上門討個說法,人就已經沒了,陳家舅爺怒不可遏。
「妹夫說說吧,咱們是公了還是私了?」
「什麼公了私了的?」姜明山料准這幾人不懂律法,冷哼,「陳氏已經被休,她就不再是姜家人,如今出了事兒,跟我們家有什麼關係?」
「無緣無故你憑什麼休了我妹妹?」陳家舅爺氣勢洶洶。
「憑什麼?」姜明山冷笑,「就憑她嫁入姜家多年好吃懶做,上不敬婆母,下不顧兒女,呵,你妹妹是金枝還是玉葉,休了她還犯法?」
陳氏突然沒了,姜明山也很意外,但一想到她手上沾了官司,死了也好,現在嫌疑人和受害人都沒了,往後這樁事,誰也不可能再翻出花兒來。
陳家舅爺噎得臉色難看。
本想帶著人過來訛姜家一筆,哪曾想被姜明山幾句話就給懟了回來,到最後什麼好處都沒撈著,只得灰溜溜地帶著人走了。
那幫人走後,姜柔直接被嚇哭,「嗚嗚……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二娘好端端的怎麼會……」
「閉嘴!」姜明山冷聲呵斥,「誰是你二娘,往後少跟陳家人來往!」
……
陳氏離開姜家后,姜雲衢就去了縣學,因此暫時並不知道他娘的死。
傍晚老曹氏從田裡回來才聽說了陳氏出了事兒,她沒想到家裡會接二連三出事,便找來姜明山,跟他說:「不管那邊喪事怎麼辦,你都揣些銀錢去走一趟,好歹夫妻一場,送送她。」
「誰愛去誰去,反正我不去!」姜明山反應很大,「白天他們家舅爺來,我話都說到那份上了,現在又出揣著銀子巴巴往跟前湊,他們還不得認為我心虛?」
老曹氏一直沒想通,「你當初怎麼無緣無故把人給休了?」
「什麼叫無緣無故?」姜明山綳著臉,「她就是一攪家精,攪得家裡不得安寧,我不休她休誰?」
姜柔坐在一邊哭,「爹,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你明明說過,二娘最是溫柔賢惠……」
姜明山哼聲:「你娘過門的時候,我還誇過她漂亮大方呢!」
姜柔:「……」
姜明山怕她再叨叨,輕嗤:「你要沒事兒,就去老宅把你娘給接回來。」
姜柔才不樂意去,臉上要多彆扭有多彆扭。
老曹氏望著兒子,「要去也是你這當丈夫的親自去,讓柔娘一個姑娘家去,像什麼話?」
……
雖然姜明山攔著,隔天老曹氏還是帶上銀子去陳家那頭走了一趟。
他們家那一圈兒族人說話特別難聽,老曹氏沒怎麼搭理,走完過場就回家,連飯都沒留。
姜明山去了老宅。
姜旭正坐在小院里煎藥。
「旭哥兒,還沒回京城呢?」姜明山跟他打招呼。
姜旭抬頭看了眼姜明山,記憶里,這個舅舅對妙娘十分不友好,以至於妙娘心灰意冷,做出了自請除族的舉動。
如今情況完全顛倒過來,舅娘最先失去的閨女不是柔娘,而是妙娘,姜旭不想讓他們重蹈那一世的悲劇,想著能挽救就再挽救一下這家人的關係。
「舅舅。」姜旭回應,「舅娘病了。」
「啊,珍娘病了嗎?」自從姚氏來到老宅,姜明山就沒再關心過她。
哦不,應該說,自打陳氏過門,他的心思就從沒在姚氏身上停留過,她是好是病,他基本上不會過問。
「舅舅特地來老宅,難道不是為了照顧舅娘?」姜旭反問。
「呃,是,是是是,我這不剛才嘴巴一快……哎,旭哥兒,你把那扇子給我,我來扇。」
姜旭把扇子遞給他,自己挪到一旁的小杌子上坐著。
姜明山蹲在火爐旁,一邊扇火一邊跟他說話,「旭哥兒,你成家沒?」
「沒。」姜旭搖頭。
「你娘沒給你物色?還是你要求太高了?」
姜旭搖搖頭,不是沒物色,也不是他要求高,他以前只是單純地不想成家,時至今日,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這大概是冥冥之中註定好的,他會在妙娘臨盆的時候回來,然後救出小寶。
那種感覺,就彷彿前面的二十二年,都是為了等這一天。
很玄妙。
但姜旭並未深想。
「那什麼……」姜明山欲言又止。
「舅舅有話不妨直說。」
「我……我就是想問問,你既然在京城當差,那是不是認識很多達官顯貴?」
姜旭這一聽,當即明白他在打什麼主意,「認識一些。」
「哎呀,那可太好了。」姜明山一陣激動。
姜旭佯裝不知,「舅舅問這個做什麼?」
「大郎不是馬上要鄉試了嗎?」姜明山說:「萬一要真中了,明年入京會試,有個熟人照拂著挺好。」
「熟人照拂著吃住倒是沒問題,舅舅可別動了別的心思。」姜旭提醒他,「科舉一屆比一屆嚴苛,沒有捷徑可走。」
姜明山被戳中心思,老臉上有些掛不住,「你這孩子……我大小是個秀才,又不是沒下過場,能不知道規矩嗎?」
「舅舅能想明白最好。」姜旭道:「數年前有個農門出身的學子,不知怎麼勾結上了京中的勛貴子弟,考場上舞弊,後來被查出,全家被抄不說,那學子還被流放了。」
姜明山心都聽涼了,「科考舞弊的後果這麼嚴重?」
「嗯。」姜旭頷首,「往後只會更嚴重。」
姜明山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他原本還想著,能靠姜旭攀上幾個大人物,聽姜旭這麼一說,還是保命要緊。
「舅舅,葯好了。」姜旭提醒他。
「哦。」姜明山回過神,下意識伸手去端藥罐的把手,手指當即被燙了個泡,他馬上縮回來放在嘴裡吮了吮。
「我來吧。」姜旭疊了塊抹布,端起藥罐倒進小碗,之後又把小碗送去東屋。
姚氏仍舊躺在榻上,從姜妙咽氣到出殯,短短几日的工夫,她瘦得脫了形。
「舅娘,喝葯了。」姜旭坐上前,用勺子攪了攪滾燙的葯汁。
姚氏沒說話,獃獃望著帳頂。
昨天夜裡,她又夢到妙娘了,那閨女一聲聲地喊著娘。
也不知妙娘在那邊冷不冷,餓不餓。
想著,姚氏的熱淚又開始往下落,有些燙臉。
姜明山站在一旁看了許久才走過去,背著手,將臉歪向一邊,「人都沒了,你再哭也沒用,還不如早點兒打起精神來,家裡接二連三的出事,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姚氏難受得嗓子都是痛的,沒看他,對他的話更是充耳不聞。
「舅舅,您少說兩句吧。」姜旭道:「妙娘畢竟是舅娘的親生女兒,如今說沒就沒,當娘的怎麼可能不難過?」
這話說的,好像他這當爹的就不難過似的。
姜明山確實不怎麼難過,但他絕不能承認,便只得掩飾性地咳了兩聲,又挪往一旁去了。
坐了會兒,姜明山尷尬地站起來,望向姚氏,「我是來接你的,有病也該回去治,老宅本來就潮,這外面又是大寒天,你這麼耗著,什麼時候才能見好?」
姚氏懶得聽,索性閉上眼睛。
姜明山一咬牙,又道:「你不是討厭陳氏嗎?我已經一紙休書讓她滾蛋了,昨兒陳家那頭來報喪,說人沒了,去鎮上時被野狗咬傷,沒救回來。」
姚氏有些意外,難怪剛才姜明山會說家裡接二連三地出事。
但她一點兒都不同情陳氏,老話總說惡人自有天收,陳氏這就是因果報應。
得知那小娼婦沒了,姚氏胸中的鬱氣總算出來大半,瞪向姜明山,「死人住過的院子,你讓我回去住?」
「這……」
姚氏不說還好,一說,姜明山自己也有些發憷。
昨天晚上,他可還住在原來跟陳氏住過的屋子裡,還睡在那張床上呢,想想都汗毛直立。
「你不回去,那我也不回去了。」姜明山越想越害怕,回頭又突然意識到,妙娘住過老宅,西屋以前是她的閨房,堂屋還停過靈。
「……」姜明山想吐血。
姚氏不想回去,但陳氏已經不在,婆婆和小女兒還在那邊,她強留在老宅就有些說不過去,沒準還會引來村人猜疑。
因此病好后,姚氏搬了回去,收拾收拾住進西屋,姜妙以前的閨房,不願和姜明山同房。
念在姜妙新喪,姜明山暫時沒跟她扯皮。
……
姜旭告了好些日子的假,等回到莊子上,小寶已經在奶娘的哺乳下長開了不少,肌膚白白嫩嫩的,跟印象中那個小寶相差無幾。
姜秀蘭始終無法理解兒子的做法,「你為什麼非得抱個沒爹沒娘還沒名沒姓的孩子回來,你若真想要兒子,我馬上給你物色好姑娘,你成了親自己生一個不行嗎?」
「娘,別說了。」姜旭從搖籃里抱出小寶。
襁褓里的小傢伙剛吃飽喝足,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姜旭,一臉好奇的樣子。
姜秀蘭快被他給氣死,「你到底是要這個孩子還是要媳婦兒?旭哥兒,娘知道你心善,可你也要用對地方才行啊,你收養了他,就意味著將來很難娶到媳婦兒,所有的姑娘都會以為這是你的孩子,誰家閨女樂意嫁過來當個現成的後娘?」
姜旭垂眸望著小寶,「娘,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等將來時機到了我再跟您說。」
「什麼原因不原因的?」姜秀蘭氣紅了眼,「你就是成心氣我!」
前些年一直催著他大婚,結果物色了那麼多姑娘,愣是沒成,如今倒好,直接抱個孩子回來,是想藉此堵住她催婚的嘴?
姜旭沒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娘,廠公最近有沒有來莊子上?」
「沒有,怎麼了?」
姜旭又問,「他上次毒發是什麼時候?」
「半個月前吧,你問這做什麼?」
「沒什麼,隨便打聽打聽。」
姜秀蘭提醒他,「我可跟你說啊,廠公的事兒,你少打聽,當好自己的差就行了,不該你知道的,知道了對你沒好處。」
姜旭笑了下,笑容里卻有一絲苦澀。
他知道所有人的命運走向和結局,但卻因著他的到來,所有事情的發展都跟記憶里的不一樣了。
他不知道將來會是怎樣的,眼下只能儘可能地護住小寶。
逗弄了小寶一會兒,姜旭把小傢伙放回搖籃睡覺,他走到外間坐在姜秀蘭旁邊,「對了娘,你認不認識河東巷鄒家的人?」
「沒印象。」姜秀蘭搖頭,「怎麼了?有事兒?」
「沒事兒。」姜旭道:「某回當差巡邏經過,隨便問問。」
「又是隨便問問?」姜秀蘭狐疑地眯起眼,「我怎麼覺著你小子有事瞞著我?」
「有。」姜旭的神情突然嚴肅下來。
姜秀蘭在盤賬本,聞言一邊撥算盤一邊接話,「說吧。」
「娘都這麼大年紀了,就別操勞了吧,莊子上的事兒,您要撂了,肖府那邊有的是人來接。」
姜秀蘭撥算盤的動作頓了一頓,「你不希望我繼續為東廠做事?」
「嗯。」
「為什麼?」
「太辛苦了。」姜旭道:「我希望您和義父能撂下擔子,去過逍遙自在的日子。」
「說什麼傻話呢臭小子。」姜秀蘭輕嗤,「去一趟溪水村回來,變得親娘我都快不認識了。」
見姜旭一臉認真,她嘆了口氣,「我和你義父,這輩子註定是要在東廠紮根的,怎麼可能走得了?你要真孝順我們,就早些給我娶個媳婦兒回來。」
……
離開莊子,姜旭沒有急著回衙門,先去了趟河東巷。
巷子外面有條街,街邊有不少攤位,其中一個攤位賣的煎餅,年僅十三歲的小姑娘穿一身顏色素凈的短襖,身前系著圍兜,動作熟練地翻著鍋里的餅。
姜旭記得,纓纓是三年後嫁的他。
沒想到,他竟然見到了她十三歲時候的樣子。
闊步走過去,姜旭站在攤位前,看著她久久不語。
「客官,你要買煎餅嗎?」鄒纓朝他看來,一雙眼烏黑純凈,面容略顯稚嫩,笑容卻格外的感染人。
姜旭剛要脫口而出,就聽得旁邊有人喊她,「纓纓。」
來人是個面容俊秀的少年,一身儒衫,書生打扮。
姜旭認得他,鄒衡的同窗,沐少亭。
走到近前,沐少亭掏出帕子,擦了擦鄒纓沾染到臉上的麵粉。
鄒纓一下子紅了臉,「大街上呢,你幹嘛?」
少年笑道:「我再不幫你擦,你就快變成小花貓了。」
鄒纓胡亂抹了把臉,回過頭來,又看向姜旭,「客官,買煎餅嗎?」
姜旭晃過神,點點頭,隨即又問:「這位是……?」
「未婚夫。」少年看過來,眼神里全是甜蜜,「等我科考完就成親。」
鄒纓瞪他,「誰讓你出來的,還不回去溫書,有你這閑工夫,我哥哥都快看完一本了……給,客官,你的煎餅好了。」
「哦。」姜旭伸手接過,目光落在那隻常年做家務的小手上,心緒波動,許久才說出那句,「恭喜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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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小可愛不理解前世設定,也有說表哥重生設定奇怪的,表哥並不是突如其來的重生,衣衣來給你們推個因果關係。
以妙娘開頭,她本該因著難產而死,但是重生的小寶救了她。
小寶為什麼會重生?因為前世落水了。
前世妙娘已經死了,小寶為什麼能成功認爹到男主身邊?因為有人救下了他並幫他,這個人就是表哥。
所以在小寶所有關於前世的記憶里,表哥就是重生的,只是小寶不知道而已。
表哥重生救下小寶,才能推動後面的劇情帶小寶認爹,小寶認爹當上太子后,五歲那年落水了,他落了水重生,才能救下女主,救下女主,才有正文後面的劇情回憶讓表哥帶到前世。
這就是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無限時間循環,是悖論。
正文開篇第一章有個伏筆,小寶重生后醒來回憶前世的時候,提到太監小全子,小全子告訴他,他爹以前是權傾朝野的東廠督主,沒說是北梁皇子。
也就是說,男主前世是直接從東廠督主登上的皇位,但是按照正文後續情節來看,楊珂給男主設了局,男主娘又給楊珂設了局,這兩個局是套牢的,正常情況下,男主不可能繞過這個局直接登上皇位,那就說明有人幫他,這個人只能是表哥,他上帝視覺,打破了規則,打破了所有人的計劃。
這麼解釋,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