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抉擇
我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馬大膽又重複說道:“你把我馬爺想成什麽人了,我剛剛可是說了,我馬大膽是不會做坑朋友事兒的,所以這水,我來趟,要真有什麽不測……”
他有些猶豫,卻還是說了出來:“你且別管我,自己趕快跑,萬一我在水下遇到了什麽成精的死倒兒,我也替你拖一會!”
說完馬大膽笑了笑,像是放下了許多負擔後,那種輕鬆的笑容。
我此時倒是覺得自己無地自容,看著馬大膽的笑容,反而萬分愧疚,恨不得一頭紮進江裏……
我也才反應過來,剛剛馬大膽那麽說的意思,八成是怕等他下了水,我做出什麽不厚道的事。
我趕忙說道:“大膽兒,你放一萬個心,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他媽顯得太假了,但你記住,要是當真遇上了什麽事,我曲海絕對一猛子紮下去給你解圍,哪怕最後不成,咱們兄弟就同走一遭黃泉路!”
我說的大義凜然,但這次是認真的,因為剛剛馬大膽的舉動著實是讓我感動得可以。
說罷,馬大膽就從船後取來了那條捆死倒兒的繩子,繩子拴在他的腰上,這樣萬一他真在水下遭遇突發意外,我能一口氣把他拉上來。
馬大膽握著那隻錐槍走到船沿兒,他沒說話,隻是向我使了個眼色。這眼色我很快就能心領神會,但真要是說出來怕也說不清楚。
最後馬大膽猛吸了口氣,用手中的錐槍把聚集在船邊的死倒兒清理了一下。一弓身,泥鰍一樣的鑽進了水裏。
我手中握著那條長度足有四五十米的捆屍繩,馬大膽竄進水裏,繩子就像水蛇一樣的被拉扯進水裏。
羅子江的深度至多二十七八米,所以我看那繩子快速墜入水裏一會後,速度明顯變慢了,所以估摸著馬大膽應該快要到底了。
說實話,這江水底下到底有什麽東西,誰也不清楚,再者這滿江的死倒兒,可不是什麽好兆頭。馬大膽這個舉動雖說可能會給我們倆搏來一絲生機,但其中的危險,估計隻有馬大膽他本人才能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在這黑黢黢江水裏的遭遇,隻能在船上苦苦等著,心中希望這廝過一會就撲通一下鑽出水麵。
等待此刻變成了我最大的煎熬,何況周圍漂浮這無邊無際的屍體啊,不免還是有些汗毛發豎。
繩子仍舊在緩慢的滑進水裏,說明馬大膽還在下沉,我看了眼船上剩餘的繩子,估摸著此時他已經潛入了水裏少說二十米,估計在一會他就到江底兒了。
我腦中不停的問著自己,馬大膽到底會發現什麽呢?是看到水爺真尊,還是發現什麽更加不可預測的事情?
想了半天,我腦子裏更亂了,一方麵出於周圍環境對我的影響,這種環境下我幾乎是處在崩潰的邊緣。再者又為馬大膽擔心,萬一這廝真的出了事,估計就算我猛拉繩子,作用也不大,可別到時候拉上來個被咬得剩半截的屍體。
我就在這種亦幻亦真的痛苦煎熬中,等待著,我也不知道在等待著什麽,就像馬大膽張羅下水的時候,也並不知道水下到底有什麽一樣。
我想著這些東西就渾身哆嗦。江麵突然起了一絲微風,我感覺徹骨的寒冷向我迎麵撲了過來。
我見繩子消失在水中已經一半了,而且也基本上停滯了,所以判定馬大膽肯定是到了水底了。
此時我的心反而提到了嗓子眼,不過繩子的安靜倒是讓我感到一絲欣慰,因為繩子的平靜說明他此時尚且安全。
隻是幾十秒之後,我覺察到了事情的不妙和詭異性。
一個普通人,再水下最多也就堅持兩分鍾時間,因為需要呼吸,而潛水是極其耗氧的運動,所以一個普通人的極限,估摸著兩分鍾就到頭兒了。
不喝水、不吃飯,一個人估計能活幾天時間,但如果隻是短暫的幾分鍾不能呼吸,大腦將會受到不可逆的損傷,我心想這馬大膽豈不是要嗝屁?
擔心瞬間變成了焦慮,我開始不安分起來。但是繩子那頭仍舊沒有一絲的波動。
我算著將近兩分鍾了,該不是這馬大膽在水下遭遇了什麽不測?但是很快又否定了,即便是再危難,抻抻繩子的時間總該是有的。
我又猶豫了十多秒,終於下定決心不再坐以待斃了,因為管不了那麽多了,再等下去,估計我真就隻能把馬大膽的屍體拖上來了。
我渾身繃緊力氣,雙手猛的一拉繩子,整個人重心不穩,一個趔趄差點翻到水裏。
我穩住身子,額頭的冷汗都冒了出來,因為這水下繩子的那頭,竟然是空的。我趕忙用最快的速度把繩子從水裏拉出來。
等到最後繩頭兒都拽上船甲板的時候,我整個人就徹底懵了。
我仔細看了看繩子,這繩頭竟然是被解開的,因為那火燒的疙瘩還在。這事情現在變得更他媽詭異了,我不知道馬大膽在水下究竟遭遇了什麽,讓這愣頭青自己解開了保命的繩子。
我取過油燈,在船的周圍瞭了幾眼,水麵上除了腐爛得發出惡心臭味兒的死倒兒,什麽都看不見。
一種不詳的預感突然衝撞著我的腦袋,雖然我也說不清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這馬大膽估計懸了。
我一皺眉,心一橫,心說去他媽的吧,馬大膽已經對老子仁至義盡了,我要是還在這船上苟且,恐怕下半輩子都不會安生。
我伸手推了推江麵的死倒兒,騰出一塊空隙,二話不說就紮進了水裏。
頓時刻骨的寒意就傳遍了我的全身,那感覺就仿佛是在冰水中遊泳一樣,我一時間渾身的肌肉都有些痙攣。
除此之外,我發現果然發現了一個重要的線索!
因為從江麵看上去,這密密麻麻的死倒兒看上去似乎沒個個數,但是從水下往上看,我似乎看出了一絲門道。
因為這每個死倒兒,竟然在水下都連著一根細細的纜索,我借著水麵那微弱油燈的光線仔細看了看,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麽纜索,而是一條植物的根莖!
因為我的氧氣也快耗盡了,所以一來打算回到水麵緩口氣,二來想看看這根莖是怎麽連接到死倒兒身體上的。
我臨浮出水麵,手指終於探到了根莖和浮屍連接的部位,就在我手指剛接觸那關聯處的一瞬間,那植物根莖仿佛活了一般向後抽了一下。
我頓時感覺不太妙,我心知肚明,在這水下隻要是活著的東西,對我而言都是威脅,保不齊就會把我拖進水裏來場說來就來的死刑。
我一手搭住了船沿兒,一用力就竄出了水麵。正當我一條腿邁上船的一瞬間,另一隻腳突然被什麽東西死死的抓住了。
我一陣愕然,心說完了,趕緊拚命用腿猛蹬了幾下,感覺那東西鬆動了,一抽身軲轆著就上了船。
這時候我聽到身後傳來了馬大膽的聲音:“曲海,我,操,你大爺,馬大爺我搭你腳丫子緩口氣兒,你他媽犯得著往死裏踹我嗎?”
我聽到馬大膽聲音的那一刻,心裏邊別提多高興了,轉頭看見馬大膽一臉水菜的爛葉兒,雖說樣子挺衰,但簡直比見了我親爹還親。
我笑了笑,這是今天夜裏我頭一次發自內心的笑,馬大膽看我也仰天大笑了起來。
“感情你他媽沒讓鯰魚棒子抓去當姘頭!”我笑著向馬大膽伸出了手,“你不在這會兒,曲大爺我可是想死你了!快來讓爺稀罕稀罕。”
馬大膽嘿嘿笑了笑道:“鯰魚棒子說喜歡細皮嫩肉的,所以讓馬爺我來換你呢!”
我們倆此時都放鬆了下來,畢竟大難不死,似乎比什麽都強。
我伸手拉馬大膽,他手也伸了過來,就在我們倆的兩隻手快要搭上的時候,馬大膽突然雙眼瞪了起來,大罵了一聲:“操!”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馬大膽被猛地被一條長長的綠色觸手拖進了水裏,濺起一大片水花後,馬大膽就消失在了我麵前。
事情太突然,足足好幾秒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趕忙翻身跳進水裏。
我要是慢了片刻,馬大膽的生死就不可知了。
我一通鯉魚擺尾就向著下方衝了下去,估摸大約下潛了八九米深,眼前竟然出現了一絲詭異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