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仁掠出窗戶后,許沛便立刻迎了上去,月光朦朧,三人站在屋頂上,夜風輕輕吹送,衣袂飄飄。
「碎裂的骨頭基本已經換好了,腐爛的皮膚也都縫合了,至於她能否平安蘇醒過來,還要看上天的安排。」
安以仁說完這句話,就要轉身離去,許澤擋住了他,問道:「神醫,我們兄弟該如何謝你?」
「你救我出詔獄,鄙人這樣做,也不過是投桃報李,你又何須言謝。更何況我還有一事相求,阿凝蘇醒之後,若她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你們務必幫忙阻止她。」漆黑的夜裡,看不清安以仁面部表情,可是聽他滄桑凄涼的話語,想必他此時是痛苦的。
許澤拍著胸脯應承下來,雖然他不太清楚安以仁與薛凝之間的恩怨,可是憑直覺,他知道安以仁不肯跟她糾纏下去。
他們兩人本是夫妻,本該是相濡以沫,白頭偕老,可是卻因為世間種種,不得不相互算計,勢同水火。
「琉璃的傷勢幾時能好?」
「三日之內她不能飲食,只能喝水,三日之後可以喝點米湯,十日內不能移動半寸,不然前功盡棄。」
說完,安以仁鼻孔里呼出一口氣,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終究沒有說出來,當下再不言語,身子一縱,便消失在漆黑的小巷中。
許沛擔心洛琉璃的傷勢,雖然給她醫治的是神醫世家的最後傳人,可他的擔憂有增無減,從下午一直持續到午夜寅時的這次手術,可謂是曠古爍今,聞所未聞。
許沛身形一動,足尖發力,身子便向窗口飛去,一個兔起鶻落間,他已經飛身進入了那間小屋子,屋子裡瀰漫著濃濃的血腥之氣。
除了血腥之氣,還有一股濃到化不開的藥味,這樣的環境讓人再多待一刻,嗅覺就會受損,可是許沛唯有忍耐。
他遵照安以仁離開時的囑咐,不敢去移動洛琉璃,只是搬來一把椅子,在她旁邊坐了下去,屋子裡沒有燈光,因為蠟燭已經熄滅。許澤重新將蠟燭點燃,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薛凝。
薛凝面色慘白,精力嚴重損耗,像極了一個病入膏肓的垂死之人,她的呼吸微弱,卻不紊亂,許澤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不過這女子是安以仁的妻子,他可不能袖手旁觀。
他將薛凝扶起來,雙手抵在她的後背,將內息緩緩導入她的體內,過了許久,薛凝終於蘇醒過來。蘇醒過來的薛凝突然反手一掌向許澤打去,許澤伸手將她的手掌握在手中,薛凝語調憤怒的喊道:「你們是一夥的,我要殺了你。」
她自然記得自己的遭遇,自己因為太過疲倦倒下后,竟然被安以仁吸取了內力,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安以仁竟然會是這樣一個卑鄙無恥,乘人之危的宵小之輩!所有的新仇舊恨如今堆積得如同一座火山,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契機,憤怒便會噴涌而出。
許澤就是這一個契機,他出於好心幫助薛凝調息內力,對方卻遷怒於他,不過對於她的這一行為,他並未吃驚,因為他擦覺到薛凝的內功已經損失太多,這自然就是安以仁所為。
「薛女俠,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怨恨,可我們也沒有想到安大夫會這樣對你,你再如何生氣,也不應該怪罪我們。」
許澤就事論事,他不知道安以仁為何會這樣對待自己的結髮妻子,不過安大夫既然這樣做了,想必也是有他的道理的,安大夫臨別之前讓他們代為照顧薛凝,阻止她做出過激的行為,想來是對她的性子太過了解,才會有此一說。
薛凝聽了許澤的話,卻完全不理會,右手被抓抓,左手早已經握拳,再次向許澤打了過去,許澤伸手再次將她左手抓在手裡,哪知薛凝並不輕易罷手,一隻腳已經踢了過去。
許澤所用的是小擒拿手控制薛凝,若是她要踢出那一腳,勢必會扭傷手臂,可是她全然不放在心上,只聽見一聲脆響,她的關節錯位,也要拚命向許澤踢去,似乎面前的人就是安以仁的同黨,與他狼狽為奸,設計陷害她。
這樣一個性子剛烈的女子,許澤還是第一次見到,他不能施以重手將她弄傷,畢竟這是他的恩人,行走江湖若喪失了知恩圖報的操守,還有什麼人格可言?
許澤鬆開手之後,薛凝趁勢追擊,可她的內力已經所剩無幾,哪裡能夠傷到許澤一分一毫,然後就在此時,她的手上已經多了幾枚銀針,瞄準的方向並非許澤,而是躺在床上的洛琉璃!
「就算奈何不了你們,也不能讓你們得償所願,我至少可以跟這名女子同歸於盡。」這是薛凝的想法,她衝動起來,哪裡聽得進半句勸告,只想著出了心中惡氣,根本不計後果。
銀針極速射向床榻上的洛琉璃,許沛何等身手,在薛凝出手的時候,便已經看穿了她的動作,他不容許重傷的洛琉璃再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所以用身軀將那些銀針盡數擋了下來。
「三弟,帶她離開這裡,琉璃需要靜養,不能受到干擾。」許沛開口說道,他的話音說完,身子已經出現在薛凝的面前,以迅捷的手法,點了她的幾處穴道。
許澤帶著薛凝從房間走了出去,在這個時候,整個客棧的人都在沉睡當中,許澤找了一間空房,將薛凝安排住下,然後悄然退了出去。
他目前更為重要的事情就是去將那房間打掃乾淨,將血腥氣和藥味都除去,在將林蘭君已經是支離破碎的身軀小心的收集起來,找一處好地方掩埋。
因為不能挪動洛琉璃,而她至少要在屋子裡呆上十天,所以必須為她營造一個舒適的養傷環境,而原本應該入土為安的女子被他搶來,可謂是大不敬,他必須好生安葬,也是對死者的尊重。
許澤收拾完一切后,將林蘭君的屍身裝在一隻精美的木盒子中,正當他打算掠出窗外,尋一處風水好地安葬她時,遠處的街道上燃起了數十隻火把。
隱隱還有犬吠聲傳來,而他們的方向,赫然正是他們所在的客棧,許澤有種不祥的預感,難道他們的行跡已經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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