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重嵐斂衽還禮:「堂兄好。」


  重白笑著應了,冷不丁轉頭瞧見清歌,眼裡閃過異樣的神采來,隨即又斂去了,只跟著族長和趙氏寒暄:「大爺爺和大奶奶瞧著越發鬆柏精神了,好些日子不見,爹爹本想帶著我和妹妹上門拜訪呢。」


  他說話中聽,又是才中了秀才的,重族長和趙氏縱然不喜歡王姨娘跋扈,但也對著她勉勵了幾句,然後起身要去瞧白氏,在座的幾個晚輩恭送了。


  重嵐見有族長撐腰,想來重瑞風也不敢再過分苛待白氏,便頭一個走了出去,剛走出遊廊,她忽然想到還有幾樣補品沒給白氏帶過去,忙吩咐清歌道:「方才咱們帶來的補品你幫我給伯母送過去,我就在這兒等你。」


  看來重嵐真是受夠大房這起子人了,能少見一回就絕不多見,清歌捂嘴而笑,低低應了聲是,捧起錦盒去往白氏房裡,她送完東西回到半路,冷不丁瞧見重白從月亮門那邊走了過來。


  兩人擦肩而過,她忙側身避讓,重白腰間的絛子一晃,他腰上的纏絲瑪瑙章就掉了下來,清歌不想和大房人牽扯,只裝沒看見,行了個禮就要往前走,冷不丁被重白叫住:「你這丫鬟怎麼做的?主子東西掉了都不幫著撿一下,我堂妹怎麼調.教的人?」


  清歌忙福身道:「堂少爺恕罪,奴婢方才走得急沒瞧著。」她說完蹲下身幫忙撿,隨著她蹲身這個動作,身上的春衫頓時繃緊了,貼在身上顯出少女窈窕姣好的身段來。


  重白目光上下瞧了幾眼,上手摸上她的腰,一邊笑道:「我許久沒見你,跟你說笑罷了,緊張什麼?」


  清歌先是一怔,隨即尖叫了聲:「你幹什麼!」被他一把捂住嘴:「你緊張什麼,又不會吃了你,難道你想把人都招來?」


  他又在她身上摸了幾把,清歌奮力掙開,寒聲道:「堂少爺自重!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若是再敢碰我,我就一頭碰死在大房門口,拼著一條命沒了也不讓你好過!」


  重白一驚,他原來去金陵的時候見過清歌幾回,那時候就瞧中了,見她只安靜跟在重嵐身後,溫柔恭謹,還以為是個怯弱性子,就是調戲了也不礙事,沒想到她竟然這般剛烈。


  他仍是不鬆手:「你乖點,我回頭抬你做姨娘。」


  清歌奮力掙扎:「誰要做姨娘了,若是堂少爺再碰我,我立時就自盡!堂少爺如今有功名在身,不怕逼死了人被革除功名嗎!」她說著就去咬重白的手。


  他頓了下,手勁下意識地鬆了松,清歌一下子掙開跑了個沒影,他用力啐了口,但想著她那剛烈性子心裡越發捨不得,怒哼一聲轉身去了。


  他一路拐去王姨娘房裡,就見她坐在房裡哭,見他進來罵道:「你個沒良心的,我白養了你一場,現在人倒是冒出來了,方才我被責罵你怎麼不在?!」


  重白笑著勸慰幾句,又道:「姨娘放心,他們責罵你都是因為夫人現在懷著的嫡出,咱們想法子除了這禍患,到時候家裡還是你的天下。」


  那邊清歌慌忙跑到重嵐等著的地方,正要跟她說話,卻見她被重柔纏著:「.……今天陳郎中的千金陳元兒要來咱們府上,妹妹膽子小,還望姐姐陪我待客。」


  她說完又艷羨地瞧了眼重嵐身上首飾,雖然不多,顏色也素,但瞧著比她昨天穿戴的還要貴重:「妹妹身上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好首飾,但今日貴客要來,也不好打扮的太寒酸了,姐姐不如就借我幾套頭面吧,我明日一準兒還你。」


  重麗面色不忿,正要說話,就被重嵐捏了捏手:「要借也可以,不過妹妹須得打個借條來,要是有個磕了碰了,或者忘了歸還也說不清,反倒傷了咱們姐妹情分。」


  清雲伶俐,忙補了句:「在金陵的時候有位親戚瞧上了姑娘才趕製的頭面,想要借用幾天,送來的時候還按天數給了租金。」


  重嵐故意斥道:「混說什麼,我和堂妹是什麼關係,難道還能賺她的錢不成?!」


  清雲乖覺地認錯,重柔沒想到她如此精明厲害,一時瞠目結舌,重麗大樂:「就該如此,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四姐你打算出多錢租用啊?」


  重柔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再不敢提借首飾的事兒,只是讓重嵐陪她去見客,重嵐本來沒想答應,但冷不丁瞧見重麗也露出渴望之色,想來是在在家悶久了,她想了想,便點了點頭。


  三人並肩到了後邊園子,就見有位面貌普通的閨秀在亭子里,身後跟了一溜丫鬟婆子,坐在重家園子里儼然主人的架勢,她見到三姐妹來,也不起身,只是驕矜地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重柔親親熱熱地上去跟她說話,向她介紹重麗和重嵐,陳元兒聽著聽著,忽然上下打量她幾眼,轉向重柔問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狐媚子堂姐,我瞧著打扮挺端莊的,你為什麼這麼說她,莫不是存心騙我?」


  此言一出,亭內的幾個女孩都目瞪口呆,重麗怒瞪著重柔,重柔滿面尷尬,重嵐則是大吃一驚,重柔說她壞話不稀奇,但這位陳元兒直接說出來那可真是太稀奇了。


  重柔臉色青了又白,最後勉強笑道:「那日我跟堂姐吵了幾句嘴,心情不好才胡言亂語的。」


  陳元兒聞言又看了眼重嵐:「你這姐姐生的真好,比你還好些。」


  心直口快的人不是沒見過,但心直口快到這個地步的簡直是生平僅見,重柔又羞又怒,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勉強笑道:「我們不過是拖了父母的福才撿了幾張好皮囊,跟元兒妹妹比就不夠看了,更比不得你氣度高華,人又端莊,我可是羨慕得緊。」


  重嵐聽完打量了幾眼陳元兒,她面容遠看已經十分不打眼了,近看鼻尖還有微微幾粒斑點,膚色偏黑,在重家三姐妹旁邊顯得越發黯淡,不過勝在打扮富貴,舉止矜持。


  四個人不怎麼熟,女孩子能聊得話頭就那幾個,說著說著就說到胭脂水粉上了,重柔笑著插了句:「這個我堂姐行家,她有好幾家店鋪是專門賣脂粉的呢。」


  陳元兒用絹子掩著嘴,像是瞧見鬼一般,把身子都離遠了些:「你竟然是經商的?!」


  重嵐沒接話,重柔笑道:「是啊,我這個姐姐可有本事了呢。」


  陳元兒不住地把身子挪遠了些:「你瞧著好好的,幹嘛要去經商呢?不怕讓重家蒙羞?」


  重嵐自己倒沒覺著經商就輕賤到哪兒去,律法又沒規定不準行商,陳元兒這般大反應,已經不是心直口快了,簡直是缺心眼。


  她當初經商還不是因為日子過不下去了,不過陳年舊事,她也懶得和陳元兒解釋,便笑道:「我那兒有一種新的花露,天熱的時候點一點在身上不光清爽止汗,還能祛除蚊蟲,十分好用。」


  陳元兒的注意力果然被引開,不通道:「我夏日裡用過好些華錄,都是吹的天花亂墜,沒一個有用的,你手裡的真有這般好?」


  重嵐也不跟她爭辯,命人去把花露去來,就見細長的琉璃瓶子里盛著碧綠的液體,瓶外還繪著碧水蓮葉,先見著瓶子已是不俗,幾個女孩的眼睛都不住地瞧著。


  她接過琉璃瓶子遞給陳元兒:「陳姑娘不妨試試。」


  陳元兒接過點了幾點在手腕上,果然香氣撲鼻,點了之後也清涼,她驚喜道:「果然好用,你這個在哪兒買的?」


  重柔眼睛閃了閃,正要插一句『我堂姐自己就是做這個買賣的』,重嵐就已經先說了話:「姑娘若是覺著好用,我就把這瓶送給姑娘了。」


  這瓶花露還沒正式收買,借著這些姑娘小姐先把名頭傳出去也不錯,她肚子里算盤撥的噼啪響,又笑道:「我那裡還有幾瓶,姑娘若是喜歡,就多給姑娘帶幾瓶,你可以拿回去送人。」


  陳元兒欣喜,又猶豫道:「這不太好吧.……」


  重嵐正要借這些人把名頭傳出去呢,因此忙笑道:「這有什麼,咱們馬上就要做親,禮尚往來也是應該的。」


  她說完就命人又取了幾瓶過來,重柔心眼發酸,忍不住道:「姐姐倒是會討巧又大方,轉眼就得了元兒妹妹的喜歡。」


  重嵐皮笑肉不笑地看她:「我是怕一身銅臭氣污了堂妹的眼,這才不敢給妹妹送東西的。」


  重柔想到方才的挑撥,憤憤地閉了嘴,幾人的氣氛比方才活絡不少,聊著聊著就聊到男人身上,陳元兒驕矜道:「我哥哥那人才相貌時一等一的,當初上門提親的人把門檻都快踏破了。」


  重嵐想到陳柏和陳元兒如出一轍的模樣,忍不住掩嘴一笑,重麗對這個話頭不感興趣,撅了撅嘴,陳元兒忽然又道:「那日跟著我哥哥一起來的男媒你們可見到了?」


  重嵐皺眉,重麗卻好奇道:「你說的可是那位宗室子弟,長的極俊俏的那個?」


  陳元兒臉色發紅,點頭道:「就是他,聽說他品貌出眾,辦事得力,雖不是嫡長子,但極得平樂郡王看重,又不像尋常宗室子弟那般閑散,將來有大出息呢。」


  重麗喝了口茶:「有出息就有出息唄,跟咱們有什麼關係?」


  陳元兒不知想到什麼似的,臉色更紅了幾分,正要說話,重嵐就見大房一位下人跑了過來,手裡捧著錦盒奉到她面前:「堂姑娘,門口有位公子聽說您在大房,讓我把這個禮物交給您。」


  重嵐莫名其妙:「禮物?這是誰送來的?」


  跑來的下人答道:「公子說他叫姜乙。」


  話音一落,陳元兒的目光立刻不善地看了過來,重嵐冷著臉擺手:「你幫我還回去,我跟他並不熟識,這禮不能收。」


  重柔終於逮住機會插話:「姐姐快別謙虛了,姜將軍對你是真是極好的,昨日在堂上姜將軍光問了你,也只跟你一個人說了話,我們只能在旁邊干晾著,這還叫不熟識?」


  陳元兒的手緊了緊,揚眉問道:「你不是說跟他不認識嗎,他好端端地送你禮物作甚?」


  重嵐反感她這質問的語氣,但也不想為了姜乙樹敵,坐下來漫不經心地道:「我娘和他娘原來是表兄妹,小時候也見過幾回,之後我娘去世就再沒怎麼見過了,雖然是親戚,卻算不得熟識。」


  陳元兒心裡放下,又狐疑道:「那他為什麼特特給你送了禮過來?」


  重柔掩嘴笑道:「不是有句話叫表兄表妹好做親嗎.……」


  她話還沒說完,重嵐重重一拍桌子,發出的聲響讓幾人都嚇了一跳,她冷眼看著重柔:「你如今還未出閣,說話給我放尊重些,聽聽你說的都是什麼腌臢話,像個閨閣小姐嗎?簡直是個市井潑婦!」


  她見重柔張口欲辯,看了眼亭外站著的跟著陳元兒來的丫鬟婆子,冷聲道:「你若是不嫌丟人就只管鬧,把你那些污言穢語傳到陳家,看陳家少爺還要不要你!」


  重柔也緊張地瞧了眼亭外站著的僕婦,眼神閃爍之下還是沒敢還嘴,重嵐又轉向陳元兒,慢慢地道:「陳姑娘是客,我原該敬著的,但你問的話我沒法回答,好些年沒見的親戚了,誰知道他們怎麼想的,你若是實在好奇,不妨自己去問他,反正我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陳元兒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亭子外有個嬤嬤走進來,肅容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她有些驚慌地住了嘴。


  亭內一時有些沉默,重嵐正想走,陳元兒又發問道:「你說你小時候和姜將軍見過,他小時候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啊?」她那思慕心思都擺在臉上,偏還畫蛇添足地掩飾道:「我哥哥和他打交道,我便幫著哥哥問幾句。」


  禽獸不如!她想起當年的事兒,眉眼陰沉,對著陳元兒淡淡道:「跟現下沒什麼區別。」


  陳元兒有些失望,但想到嬤嬤的責備,也不敢緊追著問,重嵐趁機起身道:「我身子有些不爽利,怕擾了你們的興緻,這就先回去了。」


  重麗本來想湊熱鬧,但不喜歡陳元兒這缺心眼的性子,便也有樣學樣的起身告辭了。


  重嵐回到院里才想起來晏和就在隔壁屋,自己出去一天把客人干撂著也不太好,她轉身去了晏和住的側屋,敲了敲門卻沒人回應,別是失血過多暈倒了吧?

  她在門外遲疑片刻,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就見屋裡點著凝神的上好香料,黃花梨木六柱架子床上的煙紫灑金床幔被放下,隔著曖昧朦朧的煙霧隱約可以看見床上躺著個人,這麼模糊地瞧著撩的人心裡發癢,忍不住想要掀開床幔一探究竟。


  她慢慢走了過去,輕輕把床幔掀開一角,就見他蹙眉躺在迎枕上,面色有些蒼白,少了平日里咄咄逼人的氣勢,反倒顯出一種病態孱弱的美來。


  她不由得伸手去探他的額,沒想到他長睫動了動,忽然睜開眼,眯起眼瞧著她,出其不意地攥住她的手腕,她站立不穩地跌在他懷裡,他輕笑了聲:「想看就看,這般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重嵐嚇了一跳,隨即沒好氣地道:「我還以為大人睡著了呢,這般嚇唬人有意思?」


  她覺著這姿態彆扭,正想起身,卻被他探手壓住肩頭動彈不得:「你進來的時候我就醒了,只是閉著眼睛而已。」


  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還要小心避開他的傷口:「大人您能不能先放手,讓我先起來?」


  他擰眉道:「你就這般嫌棄我?」


  這跟嫌棄不嫌棄有什麼關係?她被他說得腦子有點亂,頓了下才道:「男女授受不親,大人先放手。」


  他一字一句地重複:「男女授受不親?」他哼了聲:「你當初對著我胡亂輕薄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個,現在掉了個兒你就講起規矩來了,這是想白佔便宜不認賬?」


  重嵐現在悔的連心肝肚肺一起青了,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貪圖美色,現在見天兒地被他拿話來堵著,她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童言無忌,你怎麼能跟小孩子較真呢?」


  他懶洋洋地把她困在懷裡:「你是小孩子嗎?」他說完又笑著問:「你當初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何那般放誕不羈?」


  重嵐滿臉尷尬地不作聲,反正當時所有人都以為她是何蘭蘭,撒嬌弄痴也好,佔便宜也好,哪有人跟個小女孩計較?


  晏和笑了笑:「你想的肯定是,當時人人都以為你是何蘭蘭,就算撒嬌弄痴也不會有人計較。」


  重嵐把臉別開不敢看他,憤憤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她也忘了自己正躺在他懷裡,扶額道:「你要怎麼樣才能把原來的事兒忘了?」


  剛才兩人糾纏一時,她烏油油一頭長發早已散開了,他指尖摩挲捻弄她一縷青絲,語調越發曖昧:「你讓我忘了什麼?你說你是我未來娘子,還是陪我睡過一晚上?」


  他悠悠瞥了她一眼:「我若是把我未來娘子忘了,那豈不是成了負心薄倖之人?」


  重嵐理虧,只好放下身段求饒:「以前是我的不是,我對大人只有敬仰之情,從不敢肖想半分啊!」


  他垂眼瞧她,偏頭輕笑:「那也無妨,現在換我肖想你了。」


  他說完突然捉住她手腕,傾身壓了下來,重嵐下意識地偏頭,他淡色的唇順著如玉的臉頰滑了過去,在她敏感的耳邊摩挲片刻,憑著本能含住圓潤的耳珠,滿意地聽到她一聲驚叫。


  重嵐被他嚙咬的全身發軟,身子抖了抖才顫聲道:「大人.……大人自重啊。」


  他頭次離她這樣近,幾乎被那淡香迷了心神,聽到她的驚叫才稍稍回神:「我若是不自重,你還能全須全尾的到現在?」


  他說完就低頭去捉那兩瓣嫣紅的唇,重嵐卻似想起什麼極厭惡的事兒,揚起臉不住地掙紮起來,拉扯中無意碰到他傷處,他蹙了蹙眉,低頭看了眼滲出血的小腹。


  她也瞧見了,一下子有些慌神:「我不是故意的,誰讓你.……」


  他安撫地把她摟在懷裡:「我知道了,也沒有怪你,是我不好。」


  這下子旖旎的氣氛被衝散,重嵐幾乎不敢看他,門口出門去拿葯和紗布,給他重新包紮好便規矩端正地坐在圓凳上,擺出主人應有的禮數,客氣地跟他寒暄。


  她問道:「大人有什麼需要的只管告訴我,我一定儘力去辦。」


  晏和眯了眯眼,見她一臉客套,牽唇笑道:「我要沐身。」


  重嵐一怔,隨即為難道:「大人的傷還沒好,見了水可不大好……」


  他低頭嫌棄地瞧了眼身上的衣裳,語調不愉:「我已經一天沒換洗了.……」


  重嵐道:「那我讓底下人進來伺候。」


  他慢慢地道:「我的身份不方便讓下人知曉,而且生人我用不慣……」


  說來說去還不是想把她拴在身邊,她沒好氣地道:「這麼看來,能幫大人沐身的只有我一個了。」


  他理所當然地點頭:「那是自然。」忽然又笑了笑:「反正你已經瞧過一回,再讓你瞧一回也沒什麼。」


  重嵐用眼睛翻他,但還是認命地起身讓人燒熱水,但也沒敢真的讓他大洗,只是端著熱水給他擦身,臉上毫不掩飾的嫌棄:「大人知道什麼叫惡客嗎?吃著喝著人家的,還要順帶把主人家使喚著,沒半分當客人的自覺。」


  晏和恩了聲,姿態愜意地靠在椅子上:「你我的關係怎麼能用主人客人來形容。」他睜開眼,語調戲謔:「你可是我未來娘子啊。」


  重嵐下了黑手,隔著毛巾擰他一把,恨恨地道:「我現在是真同情您未來夫人呢,稍微出個錯沒準到老您都記得。」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