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病症加重

  女子兩手拿著悔過信,一邊看一邊止不住地流淚,鳳鴛走上前去,勸慰道:“小女不是強求小主一定要原諒她,隻是你們二人都是剛剛進宮,本應相互扶持才對,她平日在家受了寵慣,一時禁不住氣性也是有的,何況這事情本不賴她,是小女將那小丫鬟的事告與皇上的,小主若是要怪就怪小女好了。”


  安緣已經哭成了淚人,她顫抖著將信放到桌上,垂著視線,道:“我是小小縣令之女,她是朝廷命官之女,確有驕縱的資本……”


  話裏七分委屈,三分無奈,鳳鴛聽了不禁心頭一軟,她歎了口氣,道:

  “可勿要這樣說,既然小主從眾多秀女中留了下來,自然是得皇上心意的,在皇上麵前,你們都是一樣的,何況出了這檔子事之後,玨答應怕是難見聖顏了,小主若是饒過她這回,也並無壞處,還能讓皇上覺著小主寬容大度。”


  “寬容大度……?

  安緣抬起頭,淚眼朦朧,額心一個明顯的淤紅映在眼中,瞧得鳳鴛心頭一緊,直到她離開這裏走在早晨寂寂的宮路上,仍難忘那個畫麵。


  “一大早就發呆,也不怕撞到牆上?”


  話音剛落,額頭就碰上一片淺粉,鳳鴛抬起頭,但見花玉容一臉賊笑從近處瞧她。眯起的桃花眼近在咫尺,卻未讓她覺得有何不適,她隻是無奈地瞪他一眼,道:“若不是有你這麵牆,我哪裏會撞上?罪魁禍首,罪大惡極。”


  纖纖玉指點在他心髒跳動的地方,花玉容頓了頓呼吸,忽地想起蘇硯說的成婚一事,喃道:“那你要不要永遠把這麵牆放在身邊啊?”


  話說出口,心跳得更快了,可女子卻未聽出其中深意,她輕快地笑了笑,“那我還不得整日鼻青臉腫才怪?”


  “對了,還沒有問你玨答應的事呢,你和蘇硯說得怎麽樣了?”


  話機就這樣匆匆掠過,花玉容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揚唇一笑,道:“這事兒還用問麽?玉容出馬,向來一個頂十個,放心吧,我保證她死不了就是了。”


  瞧他這得意樣,鳳鴛更是無奈了,光是猜也能猜到以蘇硯那漠然的性子,想必是覺得這些瑣事無關緊要,更何況再怎麽說,玨答應也算是新歡,也是個美人,英雄難過美人關,他也不能例外。


  想著想著,心口居然有點悶,恰好二人走到一處風口的地方,涼風襲來,花玉容突然開始咳嗽,而且越咳越烈,他掩著口背過身去不想讓女子看到他的窘態,可突然間一陣腥甜上湧,淺粉的袖子上霎時噴上一大片猩紅。


  “玉容,你怎麽了!?”


  鳳鴛趕緊扶住他,視線裏刺目的紅色搖搖晃晃,可他卻一邊笑一邊搖頭,“你不要緊張,我沒事,我隻是,隻是出鼻血了而已,我真的沒事,你不用這樣,我可以自己站著,你不要扶著我……”


  他後退著試圖擺脫她的手,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語氣卻愈加沉重。


  “玉容……”


  鳳鴛瞧得出他的異樣,可如此情況下怎麽可能放開他呢?


  “我說我不要你扶!——”


  突然間,花玉容的笑容盡失,他用力地甩開她,眉頭滿是怒意地皺著,可眼裏充盈著的卻是痛苦與哀傷,鳳鴛看著他失去平衡連退兩步靠到牆上,心頭突然像生了荊棘一樣,刺得她滿心滿心的疼。


  回到房裏,鳳鴛站在床邊為花玉容擦拭嘴角的血跡,苦意、酸意就攢在喉嚨,隻要一個鬆懈就會冒出來。


  花玉容已經喝了藥,可臉色依舊蒼白,他捉住她的手腕,唇際劃起微微的弧度。


  他說:“仙仙,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火的,我不是氣你,我隻是在氣自己,嗬,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就變得這麽沒用了,不甘心也沒有用,嘿,不過你可不許記仇啊……”


  他的笑從來像三月桃花,隻要在他身邊就能夠感受到暖意,可這一次日子真的走到了陽光溫和的三月,窗外桃花也已開了,微風卷著花香拂來,是淡淡的甜味。


  明明是讓人覺得幸福的味道,可鳳鴛卻覺得無比哀痛,她緊緊攥住手指,卻仍沒擋住淚洪,她無力地跪到地上,將頭埋在他的胸前,原本是場無聲的悲傷,到最後卻演變成嚎啕大哭的劇痛,一陣一陣,幾乎要將她吞沒。


  正午的陽光十分刺眼,刺得鳳鴛眼睛通紅,她站在禦書房門前猶豫許久,終還是讓小諾子去通報了。


  “醫仙姐姐,皇上正忙著,要不您等晚些時候再來?”


  小諾子說得委婉,可鳳鴛哪能聽不懂其中的意思,可她惦記著花玉容的事情,這時再聽這話登時氣了起來,她繞過小諾子徑直往裏走去,可把他嚇了個夠嗆,忙拽住她,“我的姐姐哎,您可饒了我吧……我再去和皇上說說,說說還不行?”


  他急忙忙地跑了回去,不一會就樂嗬嗬地跑了出來,說皇上叫她進去呢。


  “皇上日理萬機,真是勤勉克己的明君啊,小女實在佩服佩服。”


  帶著怒意走進去,連禮都忘了施。


  蘇硯抬起頭,冷漠地看著她,“何事?”女子走到近處,眼睛紅紅的,很明顯是剛剛哭過,於是萬千關心化作這二字,說出來卻沒有一點溫度。


  “小女是來請皇上移駕,去見見玉容的。”她仰起頭,克製住聲音的顫抖,“他病得重了。”


  房間裏沉默了稍許,誰料男子隻是平淡地應道:“知道了,退下吧。”說罷,便又低下頭去,平靜得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他當真這麽無情?


  鳳鴛顰起秀眉,終是沒有忍住,“為什麽?”


  男子再次抬起頭,卻仍是那二字,“何事?”


  “為什麽我絲毫感受不到皇上一絲一毫的情感?甚至於,連一點點情緒的變化也沒有……玉容對皇上來說不是最重要的人嗎?他傷了病了難道皇上就不心疼嗎?還是對皇上來說,沒有任何人是重要的,沒有任何人是值得皇上心疼的?”


  他怎麽會變成這樣,從前的他雖然看起來冷,可卻是個會氣會怒會開心也會難過的活生生的人,可現在呢,他雖然是在看著她,可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活著的感覺。


  蘇硯噙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你錯了,朕若不在意他,便不會還讓你活到現在。”


  說著,一個信封扔了過來,正好落到鳳鴛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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