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小彆扭大布局

  深夜，吳啟涵在卧室的床鋪里輾轉反側。


  哥哥的突然歸來，讓他徹底失眠了。而且，哥哥展現的強勢，也是他很久都沒有見過的。


  就彷彿，又回到了中學時代，哥哥永遠是學校里的成績第一名，自信而充滿魅力。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吳啟涵悄悄起身，來到客廳里找熱水。對門卧室的燈還亮著，吳啟涵走到門口，忍不住把耳朵貼在門上。


  裡面傳來沉重的鼾聲，吳啟涵咬咬牙，退後半步。


  哥哥吳景松怎麼就變成自己的勁敵了？

  吳啟涵有點想不明白。


  中學時代，憑藉優異的成績、文雅的性格、健壯的身體、帥氣的外型，哥哥吳景松雖然沒有刻意表現，卻總是光芒四射，是老師眼中的驕傲，是女生眼中的暗戀對象。


  只是那個時候，吳啟涵跟他差著兩屆，很少有人把他和哥哥放在一個平台里比較。


  然而從學校來到社會裡，他們兄弟以這種方式同台競技……到底誰強誰弱，終要有一個結論。


  踩著從陽台照射進來的月光，吳啟涵在客廳里繞了一圈，都忘記自己要出來喝水，又踱回自己的卧室里。


  第二天，吳啟涵起來的時候，發現吳景松已經走了。


  從門口鞋架到客廳沙發再到陽台的花花草草，都被收拾了一遍，變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


  客廳的小餐桌上放著一碗白粥，還冒著絲絲熱氣。


  吳啟涵走過去，看到碗底壓著一張紙條。


  「如果覺得裡面有毒，就倒掉吧。」


  吳啟涵心情不暢，拿起碗，直接倒向旁邊的垃圾桶。


  嘩嘩嘩……


  黏稠的白粥滑向垃圾桶里，忽然，吳啟涵又放平了手腕。


  他想了幾秒，把碗放到桌子上，又去冰箱里拿了一包榨菜，坐到桌子邊，安靜的吃粥。


  心裡亂糟糟的，但是有一點不能懷疑——就是自己不能輸！


  收拾了碗筷，吳啟涵走出家門，開車去公司。


  今天，他準備調整戰略，把重心從向海市移到全國市場。不能被熊貓打車牽制太多精力，而丟了全國市場這盤大棋。


  如有必要，他要親自去建設嗶嗶打車在平京市的戰線。如今他們已經把黃州拿下一半，如果再拿下平京，就算在向海市折掉一角，也不影響大局。


  「不好了！不好了！」


  吳啟涵剛剛進入公司，丁二黑就慌慌張張的跑過來。


  「丟了媳婦還是丟了什麼，瞎叫什麼！」吳啟涵朝著丁二黑瞪出一眼。


  「剛剛得到的消息，熊貓打車獲得萬度集團1500萬美元的A輪融資！」丁二黑衝到吳啟涵面前，喊道。


  「什麼！」吳啟涵吃驚的看著他。


  他還以為吳景松說萬度要投資熊貓1000萬美元是故意嚇他的，原來這個事情是真的！而且最終投資額還高出500萬美元！

  1500萬美元！A輪融資！縱觀互聯網投資圈，這是一筆少見的大投資！

  「是誇大的還是什麼？」吳啟涵抓緊問了一句。


  「我去打聽了消息，應該真的是1500萬美元。太可惡了，我們打開了市場，他們在後面撿漏！」丁二黑握緊拳頭，使勁揮舞。


  吳啟涵心裡忽然涼了半截。


  倉促收購又倉促調整的熊貓打車，都能連連出招，打得嗶嗶打車手忙腳亂，獲得新力集團全力支持又獲得萬度集團投資的熊貓打車，該是一個怎樣可怕的對手！


  而且，掌舵熊貓打車的，正是最熟悉他的哥哥吳景松！

  甚至，嗶嗶打車最初的形象代言人，都是吳景松！

  「熊貓打車搭上了萬度集團，真麻煩了。」丁二黑焦慮的又說道。


  誰都知道，冷訊集團和萬度集團是國內最大的兩家互聯網公司，為了爭奪互聯網的更大版圖，在各個領域展開兇狠廝殺。


  最終每個領域廝殺出來的勝利者，非此即彼。


  「召集各個業務線的老大，舉行電話連線的緊急會議！這筆投資秘密進行，居然我們一直都不知道！」吳啟涵憤恨的說道。


  想到昨晚吳景松成竹在胸，原來一步一步早有安排，只等宣布！


  傍晚，吳啟涵從向陽大廈走出來，疲憊不堪。


  持續整整一天的會議，抽干他的全部精力。原以為熊貓打車只能擾亂他們在向海市的布局，卻不料，熊貓打車得到萬度集團的投資，成為一個足以跟他們正面對抗的勁敵！


  按照吳景松猛烈的打法，他後面一步，應該就會緊跟嗶嗶打車的全國戰略，死死的咬住嗶嗶打車開闢的每一塊新戰場！


  「唉……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跟你哥哥鬧僵。」丁二黑嘆氣說道。


  吳啟涵轉頭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丁二黑急忙轉移話題，「我們吃點什麼，晚上是不是還要加班？」


  「小黑，本來你要請假回家看父母，現在回不去了，實在抱歉。」吳啟涵說道。


  「出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能跑掉。」丁二黑搓著手，回答道。


  「大家都跟著我一起拼，不能輸啊。」吳啟涵仰起頭，感慨說道。


  「我們不會輸的，想跟在我們後面佔便宜，沒有那麼容易，我們今天不是想了很多辦法嗎。」丁二黑跟著說道。


  吳啟涵搖搖頭，連他都猜不到哥哥後面會怎麼做，常規的做法，應該不會有任何效果。如果別人能夠想到，他哥哥一定也能想到。


  忽然，他看到遠處的高樓，掛著「送禮送健康」的巨型廣告。


  他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了唐無霜的奶奶。因為忙著工作，又跟唐無霜鬧矛盾，他有挺長一段時間沒有去看望她了。


  「小黑，你一個人去吃飯吧，我出去一趟。」吳啟涵轉身說道。


  他買一些禮品，開車去奶奶家裡。


  雖然他跟唐無霜鬧翻，但奶奶還是他的奶奶。接下來他要跟哥哥吳景松展開廝殺，如果奶奶知道這樣的消息，一定會傷心。


  「哎喲，小乖乖，怎麼不打招呼就來了！」


  徐連華看到吳啟涵過來，開心的幾乎跳起來。


  她熱情的拉住吳啟涵的手腕，「說過多少遍，以後別買東西！還沒吃飯吧，跟奶奶一起吃飯！秀菊！秀菊！快點多做幾個菜！」


  吳啟涵看奶奶的狀態，應該不知道他和唐無霜分手的事情，心裡有些歉疚。


  「奶奶最近身體好嗎，我真是有一陣沒來看您了。」吳啟涵扶著她到沙發，關心的問她。


  「你工作忙！我知道！霜霜前幾次來看我，說你在外面跑，替你說話呢！」徐連華拍著吳啟涵的肩膀，笑著說道。


  聽到唐無霜的名字，吳啟涵心裡咯噔了一下。


  唐無霜不想讓奶奶擔心，因此隱瞞他們的情況。


  「今天霜霜怎麼沒跟你一起來？」徐連華又問道。


  「她出國了，還沒回來。」吳啟涵說道。


  「哦，對對對，她去馬來西亞了，跟我說過，瞧我這腦子……」徐連華拍打自己的腦門，「不過，這兩天應該快要回來了吧。」


  「嗯……」吳啟涵含糊的回應。他不知道唐無霜到底何時回來。


  「景松最近怎麼樣，上次聽霜霜說，去她那邊上班了？」徐連華緊接著問道。


  「嗯，他挺好的……」吳啟涵猶豫幾秒，接著又說道，「不過，無霜讓他做了一家公司，要跟我的公司競爭。」


  「這是什麼意思？」徐連華眨眨眼，驚訝的看著吳啟涵。


  「剛開始，我挺生氣的，但是現在我也想明白了，我哥有他自己的事業，這就是商業上的競爭。」吳啟涵說道。


  徐連華擺擺手，「公司的事情，我不懂，你跟霜霜沒問題吧？」


  「就有一點小矛盾，現在也過去了。我跟奶奶說這個，就讓奶奶知道，我跟哥哥競爭歸競爭，但其實也正常。」吳啟涵說道。


  吳啟涵預感接下來他要跟哥哥大戰一場，因此有必要讓奶奶提前做心理準備。


  「霜霜讓景鬆開公司，肯定是一片好意。」徐連華坐在沙發里，緩緩抓起吳啟涵的手腕，「奶奶一直有幾句心裡話要跟你說。」


  「奶奶，您說。」吳啟涵正襟危坐。


  「前幾次你都是跟霜霜一起來的，有些話，奶奶也不好說。今天正好你是一個人來的，奶奶真的要跟你說幾句。」


  徐連華誠懇的看著吳啟涵，「其實你跟霜霜在一起，奶奶看著心裡是高興的。但是啊，奶奶也擔心。奶奶是看著你長大的，知道你的性格脾氣，就怕你們爭爭吵吵。」


  吳啟涵鎖起眉頭，若有所悟。


  「霜霜是什麼樣的人，奶奶心裡更清楚，你說她生活優越吧，其實是一個苦命孩子。她媽媽很早就離家出走了，從小都沒有媽媽，她爸爸脾氣又暴，不知道關心她。好不容易長大懂事，爸爸又生病走了，還要管這麼一大攤子公司的事情。」


  「所以啊，她從小性格倔，對任何人，要麼不在意，要麼很在意。奶奶是心疼她，可是奶奶幫不了她。她現在跟你在一起，就是接受你，能走到她心裡的人沒有幾個。」


  「你們一起來看我的時候，我總讓她改改脾氣，但是奶奶知道的，她越是在乎，就越是急躁，如果是她不在意的人和事情，她連看一眼都不會看。」


  「這些話，也只有單獨才能跟你說。霜霜真的很在意你，平時呢，讓著她一點，她已經沒有爸爸和媽媽，不敢再失去她在意的人。霜霜真的沒有看上去那麼堅強。」


  一番話說完，徐連華依然誠懇的看著吳啟涵。


  吳啟涵心裡酸酸的，有種說不出來的情緒。


  唐無霜的虛張聲勢之下，內心潛藏的是她的害怕。而害怕的基礎，是因為珍惜。


  「不要覺得我說的是假話，」徐連華站起來，從沙發後面的小筐里拿起一條織了一半的歪歪扭扭的紅色圍巾，「從小到大，我沒見過她織圍巾，但是前段時間，她跟我學織圍巾，一邊跟我聊天一邊跟我學。」


  吳啟涵拿過這條織了一半的圍巾，內心波濤翻滾。


  「你也知道中學里有多少男孩追她，就是現在都不少，但你見過她給其他男孩送東西嗎，你見過她給別人織圍巾嗎？」


  吳啟涵雙眼顫動，緊緊的捏住圍巾。


  「我知道你也是一個好孩子，但是呢，性格也倔，有時候我真是擔心你們，心裡都有對方，就是碰不到一起去。」徐連華撫摸吳啟涵的手臂，說道。


  「奶奶，我知道了。」吳啟涵放下手中的圍巾。


  「知道就好。」徐連華欣慰的點頭，「陪奶奶吃飯吧。」


  吳啟涵心事重重，但盡量不表現在臉上，陪著奶奶吃完一頓晚飯，驅車離開小區。


  他認為唐無霜不理解自己，但自己也未曾理解唐無霜。相比之下，挺身而出的哥哥吳景松，卻一直在保護唐無霜。


  吳啟涵把車停到路邊，使勁搓揉臉蛋，用雙手覆蓋雙眼，只覺得一顆顆眩暈的星星在眼前閃過。


  他拿起手機，撥打唐無霜的電話。


  電話響了六七聲都沒有接，正在吳啟涵準備掛掉的時候，忽然被接了起來。


  「喂……」吳啟涵的問候，有些心虛。


  「你不是不想理我了嗎？」唐無霜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你怎麼又跑到國外去了，什麼時候回國啊，我請你吃飯。」吳啟涵感覺自己額頭髮熱，厚著臉皮問道。


  「我不是小狗，你罵罵就跑了，你請吃飯我就回來了。如果你的請客是想讓我勸吳景松收手，我告訴你，沒希望！你打贏吳景松再說吧！」


  唐無霜的話語，忽然就急轉而下，啪的掛斷電話。


  吳啟涵愣愣的看著手機，心裡不是滋味。顯然，唐無霜誤會了他打電話的意圖。


  自己確實有做的不夠體貼的地方，但都是勸合不勸分，哪有哥哥這樣的！

  吳啟涵一拳打在方向盤上，喇叭放出「嘟」的一聲長鳴，把路邊經過的人嚇一跳。


  他抬頭看看遠方，看到了一塊大牌子，正是熊貓打車的巨幅廣告。


  靜靜的看著廣告牌，煩躁的心情一點點沉澱，回想自己跟唐無霜相處的過程，回想自己跟熊貓打車交戰的利弊得失……


  這段時間被哥哥吳景松挑動的沒有心情去思考，此刻漸漸的冷靜下來，思維又開始正常運轉。


  燒錢大戰，可以不用自己去花錢！


  吳啟涵忽然想到一個方向，然後把這個方案在腦子裡又過一遍，忽然，推動汽車檔位，啟動車子。


  他知道怎麼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