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上午臥房內的談話到底還是在沈霽的沉默下無疾而終, 知道對方不會輕易對自己這麽一個擺設似的妻子敞開心扉,林果麵上失落,心裏倒是看得很開。


  約莫是沈霽在沈家不受待見的緣故,對方的鬆濤閣內平日裏都沒什麽人走動, 除了沈霽特意派給他的婢女抱琴,林果眼熟的就隻有那麽幾個平日裏灑掃的小廝。


  腦內有劇, 林果並不覺得這樣閑散的日子有多無聊,躺在抱琴特意幫他放在梅樹旁的搖椅上吃點心, 林果的小日子別提過得有多滋潤。


  現下正是這個世界的早春,林果往往隨意披了件大氅, 在梅樹下一坐就是一天。


  原因無他,最近的沈霽忙得他連個人影都抓不到,不知是不想再洗冷水澡還是真的抽不出空, 對方自大婚之夜後已經有小半個月沒有和他同過床。


  [我估計他是真的在忙事業,]躲在林果寬大的袖子中,監控不到反派的零十一隻得幹巴巴地安慰自家宿主,[沈霽那個便宜老爹不是說太子的梅園會就快到了?粗略算一下,原著裏反派的發跡就應該是從這場宴會開始。]

  [誰知道呢,]懶懶地翻過一頁手中的誌怪話本, 林果懨懨地打了個哈欠, [我現在隻慶幸我和那些妯娌們男女有別不能同席, 否則我連每日坐在這裏安靜追劇都是一種奢望。]

  [嘖嘖嘖, 你這語氣可有點深閨怨婦的味道, ]拿耳朵蹭了蹭林果的手心, 零十一替對方鼓勁兒道,[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為了愛情和麵包,果子衝鴨衝鴨衝鴨!]

  [可別,]順了順零十一的毛,林果想也不想地拒絕,[原主不是外向的性子,太過主動反而會引起沈霽的懷疑。]

  殺母之仇再加上從小受到的冷待與嘲諷早已讓沈霽對沈家沒了半分感情,出人頭地然後毀了沈家更是沈霽目前心中最大的執念。


  然而沈家勢大,沈霽要想達成自己的目標,便隻能極力去擁立一個新皇。


  一個與沈家站在對立麵的新皇。


  老皇帝年歲已高,通過零十一的監控,林果知道沈父現下正在五皇子和太子之間搖擺不定,時不我與,若換了自己處在沈霽的位置,他想必也沒有心思去談什麽兒女情長。


  原主的人設注定讓林果無法成為能與沈霽共謀大事的事業伴侶,所以在這種相對被動的情況下,林果所能做的便也隻有等待。


  兩人三月十五大婚,如今算來時間已整整過了十一日,原著中每月二十七的寒毒發作,便是林果所選擇的破冰點。


  沈霽能力運氣一樣不缺,隻要自己能保住對方的小命,這個世界的任務就很難再出什麽差錯。


  心中有譜,任憑零十一再怎麽調侃他消極怠工,林果也還是老神在在地躺在搖椅上不說話。


  於是,當終於完成第一步計劃的沈霽帶著一身淺淡酒氣回到自己的院子時,他看到的便是一副靜謐爛漫的美人春睡圖。


  花期已過,院內的梅樹上隻剩了幾片搖搖欲墜的淺紅花瓣,少年蓋著雪白的大氅姿態嬌憨地躺在搖椅上,垂下的手裏還半掉不掉地拽著一本書。


  看來手上的傷應是好了。


  腦海裏第一時間跳出這個念頭,沈霽步伐一頓,訝異自己竟然將半月前的一件小事放在了心上。


  偏首看了看上前迎人的抱琴,沈霽指了指樹下睡得香甜的少年:“他怎麽睡在這兒?”


  晚風寒涼,就憑少年那瘦瘦小小的身子骨,十有八|九要染上風寒。


  “夫人說這梅樹下的景色好,便特意囑咐下人搬了搖椅放在一旁,”揣摩著自家少爺問話的用意,抱琴謹慎地斟酌著自己的用詞,“衣料和湯婆子奴婢都選了最好的,定然不會叫夫人受冷著涼。”


  聽著倒不像一時的心血來潮,不受控製地邁步走向對方,沈霽又道:“他這樣多久了?”


  “約莫有十日的光景了,”輕聲回了一句,抱琴猶豫一瞬,還是決定為這個本分隨和的少夫人說上點好話,“就從少爺睡了書房那日開始。”


  聰明人說話向來點到即止,搖椅的位置抬眼便可看見通往內院的正門,不必挑破,沈霽便明了了少年日日守在這裏的原因。


  竟是在等自己回房。


  莫名愉悅地上前幾步,沈霽輕輕拂掉幾片落在少年身上的梅瓣,然後一彎腰將人裹著大氅打橫抱了起來。


  沒有想象中驚慌失措的掙紮,少年隻是小動物似的嗅了嗅沈霽身上的味道,而後便揪著男人自己的衣襟閉著眼嘟囔:“相公,你回來啦。”


  瞧著少夫人這迷迷糊糊還不肯撒手的模樣,一旁收拾東西的抱琴忍不住輕聲笑了笑,不輕不重地瞥了某個偷笑的婢子一眼,沈霽長腿一邁,抱著懷裏的少年回了臥房。


  然而直到進屋將人放到榻上,沈霽也沒能成功將自己的衣襟從對方的手裏解救下來,無奈抱著人坐在床邊,男人伸手戳了戳少年那睡得粉撲撲的臉頰。


  大概以為又是臉上落了什麽花瓣,少年皺了皺眉,抬手便“啪”地給了沈霽一下。


  長這麽大還從未被人把手拍掉的沈霽:“……???”幾日不見,這小東西的膽子倒是愈發的大了。


  報複似的捏住少年小巧的鼻子,沈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出如此幼稚的舉動,但在看到對方終於不情不願地睜開眼後,他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


  “相公?”終於看清眼前人的模樣,少年慌亂地起身,差點沒一個後仰直接從男人的腿上折下去。


  懷中抱人的姿勢本就敏感,少年無意磨蹭的地方又恰好都是要緊之處,眼神一暗,沈霽在對方臀上輕輕拍了一下:“別亂動。”


  小孩子似的被人打了屁股,一直在男人懷裏亂動的少年立時安靜下來,扶著沈霽的肩膀坐在對方的腿上,少年的臉紅得簡直能滲出血來。


  “我還以為是夢呢,”拍了拍自己滾燙的臉蛋,少年不好意思地小聲嘀咕,“原來相公真的回來了。”


  “要忙的事情做完了,便想著回來看看你。”麵不改色地撒謊,沈霽絕口不提自己這十幾日全然沒有想起對方。


  若不是進門時那梅樹下的驚鴻一瞥,他今晚怕是根本不會在少年這裏做任何耽擱。


  明夜便是二十七的毒發之日,按照原本的習慣,他此刻本應在書房準備所有突發狀況的應對之策,而不是在這裏抱著美人耳語廝磨。


  可溫香軟玉在懷,沈霽卻也不想就這麽簡單放手,加之今日梅園會上萬事順利,酒意微醺的男人心弦一鬆,索性便決定留下陪對方一晚。


  倒不是非要做些什麽,隻是在外麵明爭暗鬥久了,他偶爾也想和人簡單地說說話。


  吩咐抱琴替少年準備好晚膳,沈霽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對方聊著家常,而舒服窩在男人懷裏的林果,也正美滋滋地享受著他睡了十幾天躺椅換來的戰果。


  郎情妾意誰不會,反正都是做戲,端看咱們誰能演得過誰。


  古人晚上的娛樂活動實在太少,順順當當地在沈霽的陪同下用完晚膳,林果看著一桶一桶向房內送熱水的小廝犯了難。


  自己泡還是鴛鴦浴,這、是個問題。


  [別想了,]賤兮兮地出聲,零十一嗑著瓜子幸災樂禍地壞笑,[我賭一百積分,沈霽甚至都不會讓你近他的身。]

  [但我要找機會“診”出他身上的病和毒啊,]鬱卒地咬了咬手裏擦嘴的帕子,林果不甘地看著某人揮退下人擋了屏風,[一眼看出他的身體狀況,華佗再世也不可能這麽神吧?]

  [要不你幹脆找個機會咬他一口?反正原主的舌頭很靈,到時候你就說你是不小心嚐出來的,]興致勃勃地為自家宿主出謀劃策,零十一摩拳擦掌地露出一臉壞笑,[不過具體要怎麽咬、最後嚐到的又到底是啥,這一切就要看果子你個人的努力了。]

  自動屏蔽對方不靠譜的後半段建議,林果老老實實地沐浴更衣躺在了沈霽身邊,不知是不是怕兩人同床異夢太過尷尬,沈霽拿了卷書倚在床邊看了許久,直到林果熬不住地昏昏欲睡時才上床吹了燈。


  身邊人的呼吸逐漸趨於平穩,林果在零十一的提醒下睜開眼,然後躡手躡腳地向被子裏縮了縮。


  悉悉索索的聲響在黑暗的臥房中顯得格外清晰,本就淺眠的沈霽在少年動作的第一時間便清醒過來。


  暗暗繃緊神經,沈霽本還想看看這個表麵無害的少年到底想要做些什麽,但在察覺到對方做賊似的在被子裏不斷向下鑽、並且還用修長細膩的小手有一下沒一下在自己身上磨蹭後,沈霽心中的那點警惕卻徹底變了味道。


  如此主動,難道這小家夥就非要和他做一對真正的夫妻?


  夜色將本就敏銳無比的五感一再放大,被某隻不知好歹的小兔子撩到心頭火起,沈霽嗓子一幹,翻身便要將人壓在身下。


  “這麽……!”


  尖銳地疼痛從指尖傳來,感覺到左手無名指被兩顆小牙狠狠嗑開的沈霽,硬生生吞下了自己還未出口的那聲“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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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子:大豬蹄子你說啥?


  心疼沈霽一秒鍾,林果牌小白兔切開可是黑的呀2333

  日常比心,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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