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時間:三月二十六晚巳時。
地點:沈府鬆濤閣臥房榻上。
扯過薄被遮住自己過於精神的某處, 沈霽撚了撚被咬破的手指,哭笑不得地看著耷拉著腦袋坐在他對麵的少年。
“咬我做什麽?”瞧著對方因為在被子裏亂竄而變得亂糟糟的頭發,沈霽抬手戳了戳對方的腦門,“怎麽, 抱琴這段時間短了你肉吃?”
“我就是想嚐嚐那寒情毒到底是什麽味道,”像是回憶起了剛剛的動作,少年不自覺地舔了舔唇角, “毒|素入體每時每刻都在變化, 我沒辦法隻靠想象做出它的解藥。”
“寒情毒每月毒發一次,今夜我看相公氣色不佳, 所以就……”
所以就趁著夜深人靜一口咬了他?
搞不清楚對方的腦袋裏麵都在想什麽,沈霽將被子往少年赤著的雙腳上蓋了蓋:“怎麽不提前跟我說?”
就算並不信任葉堯,但看在少年醫術尚可的份上,他也會給對方一次嚐試的機會。
“因為我不確定我是不是真的能嚐出來, ”飛快地瞥了一眼沈霽的手指,少年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本來沒想咬得那麽重, 隻是我一緊張就失了分寸。”
這點他倒是看出來了,之前對方含著他的手指挑逗似的輕輕啃咬時,沈霽還以為少年是存了心的要勾引他。
“那你嚐出了什麽?”順勢發問, 沈霽摸了摸對方的頭, 卻也沒真的抱希望從對方嘴裏聽見什麽有用的信息。
若不是將大半精力都放在了尋找寒情解藥這件事上, 他也不會到現在都沒有成功地脫離這個讓他窒息的家。
“還差一點, ”意料之外地聽到了一個不算否定的回答, 沈霽挑了挑眉,就見少年眼巴巴地瞧著自己提起了要求,“相公,我能再嚐一口嗎?”
這是把自己的手當成了豬蹄?微微動了動身子,沈霽沒作聲,隻是隨意地將被咬壞的無名指遞到了對方的唇邊。
一點血算不得什麽,他倒想看看,這個葉堯到底能有多大的本事。
怕人跑了似的握住自己的手掌,少年張了張唇,將男人那根已經被自己咬傷的無名指尖放入了口中。
與預想中的劇痛不同,處於放鬆狀態下的少年果然將力道控製的極好,刺痛的傷口被溫熱的舌尖靈活地安撫,紅唇輕攏,少年便輕而易舉地吮出了一點血液。
少年表情單純,緊蹙的眉頭更是在證明對方正為自己體內的毒素發愁,清了清嗓子,沈霽不自在地轉移話題道:“這麽嚐我的血,你自己不會有事嗎?”
“一點點不會出什麽問題。”鬆開自己的手指,少年一下一下抿著唇,似乎正在努力辨別自己舌尖嚐出的味道。
毫無警戒心地從男人身上爬過下床,少年顧不得穿鞋便跑到了沈霽平日做摘抄的小書桌前,睡前研的墨還未幹透,少年也不講究,直接抓著紙筆寫了起來。
夜間點的蠟燭有些昏黃,擺手示意在門邊等候吩咐的抱琴退下,沈霽披了外袍,拎小雞似的把人從桌前提了起來。
直接騰空被放到椅子上的林果:“……。”我恨這個身高差破表的世界。
冰蠶絲、七情花……這毒|素成分的辨認倒與楊老一般無二,特意觀察了一下那工整清秀的字跡,沈霽發現那字跡與自己調查過的並無出入。
“有的藥草我沒嚐過,隻能按照醫術裏的描寫辨認,”穩穩當當地寫下最後一筆,少年獻寶似的把方子遞到男人的麵前,“不過娘說我的味覺很靈,肯定不會出錯。”
“寒情毒的解方我曾背過,相公現下體內的毒|素雖用此方可解,但暗傷積毒沉屙太久,為了不傷根基,我又在裏麵加了幾味性溫的藥材做調和。”
“隻要喝了一劑,相公今月的寒情毒便不會發作,”仿佛街邊叫賣的小販,少年仰著頭,一臉認真地推銷著自己的藥方,“持續半年,此毒必解。”
“連我身體有暗傷都知道,”抬手捏起少年小巧的下巴,沈霽用拇指在對方唇上漫不經心地拂過,“看來你這舌頭還真有些神奇。”
敏銳地察覺到男人溫潤笑意下的危險,林果眨了眨眼,不慌不忙地送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剛剛在咬相公前,我還偷偷把了脈。”
中醫博大精深且又各有傳承,有零十一背後強大的數據庫作支撐,就算麵前是這個世界的首席太醫,林果也敢底氣十足地表示自己絲毫不怵。
“要是相……要是你信不過的話,可以去找相熟的大夫商議,”大抵是從自己眼中看出了懷疑,少年的眸子漸漸暗淡,斂起笑意,對方的聲音又恢複了初見時的謹慎,“葉堯不才,這方子雖不至於完美到無可挑剔,卻也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任何損害。”
“若你還是不放心,明日我可以親自為你試藥。”
倒豆子一般吐出一大段話,少年燭光下愈顯動人的小臉第一次在沈霽麵前變得冷淡,任由自己的下巴被男人捏得通紅,少年的頸子也沒有一絲一毫的低垂。
無名指上的傷口一跳一跳地抽痛,沈霽心頭一動,這才發現原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這個在他麵前軟軟糯糯溫柔小意的少年,在捧著一腔真心被人質疑後,終於後知後覺地衝飼主亮出了爪子。
有趣,認識到對方並不如外表一般是個任人磋磨的小玩意,沈霽鬆開對方的下巴,第一次把眼前的人放在了心上。
“是為夫的不是,”鄭重地將那張薄薄的藥方找了盒子收好,沈霽又掛上了平日裏那副如玉君子般的微笑,“無需試藥,明日我便派人去煎。”
明明不必對一個無權無勢的衝喜男妻和顏悅色,可一瞧見對方那微微泛紅的眼眶,沈霽說出的話就無端多了幾分哄勸。
受母親的影響,沈霽自小便認定了對方一輩子都未曾得到的一夫一妻,如今既已娶了葉堯,若不是對方傷害背叛於他,沈霽就斷斷不會做出休妻重娶的事情。
假使這藥方無害,我便真的將你視為沈霽的妻。
暗暗在心中下了決定,沈霽彎下腰,再次將某個坐在椅子上生悶氣的少年打橫抱起:“巳時已過,歇了吧。”
少年的身量很輕,之前穿著外袍大氅還不覺得,如今兩人之間隻隔了兩層不厚的裏衣,沈霽一下子就摸出了對方腰側幾根骨相分明的肋骨。
這人從前都不好好吃飯嗎?不悅地蹙了蹙眉,沈霽卻發現懷中的人控製不住地抖了抖肩膀。
似是覺得癢,少年再繃不住一臉氣鼓鼓的嚴肅,大著膽子將男人的手從自己的腰側拍掉,少年淺褐色的眸子裏盈滿了擋不住的笑意。
童心忽起,仗著自己長手長腳力氣大的沈霽故意把人放到床上撓了幾下癢癢,聽到對方忍不住地“咯咯”笑出聲,沈霽也不自覺地跟著少年彎了彎嘴角。
“不生氣了?”將人不輕不重地丟在鋪了軟被的塌上,沈霽輕輕哼笑一聲,“原本以為是個脾氣好的,沒想到還是個會耍性子的小孩兒。”
“對相公脾氣好是我情願,”錦被之上,少年眼裏笑出一點水光,亮晶晶的極為漂亮,“可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單是相公不肯信我這一點,就能激出我這小泥人十分火氣。”
被對方的比喻逗笑,沈霽忍不住用手勾了勾少年卷翹的睫毛:“就這麽在乎我?”
“因為我隻有相公,也隻想有相公。”輕巧地撲進沈霽的懷抱,少年鄭重又羞澀地小聲喃喃,“我想對你好,就像你對我好的那樣。”
然而你又可知我對你的好有幾分出自真心?
順著對方後背的動作一怔,少年不解地抬眼,似乎並不明白男人此刻為何會走神。
碰了碰少年的眼睛,沈霽搖頭:“無事,以後我也會如此待你。”
隻要你不會背叛。
“相公……”
貓兒似的叫了一聲,少年的表情說不出是感動還是其他,摸了摸對方毛茸茸小腦袋,沈霽低頭碰了碰少年的唇,而後把人往被子裏一塞:“乖,睡覺。”
夜色深沉,被翻紅浪,窸窸窣窣的聲音再次在以另一種方式在臥房響起,一刻鍾後,本該在大老虎懷中糯糯軟軟的小兔子忽地一個翻身,靈巧地從某人的“魔爪”下逃生。
“不、不行,”小口小口地喘著氣,少年晃了晃頭堅定叫停,“寒情毒未解,相公萬萬不可與人行|房。”
攏了攏幾乎完全散開的裏衣,半遮半掩下更顯誘人的少年語氣正直,眸子裏全是一片為了“為了你好”的純潔。
不上不下難受至極的沈霽:“……????”
看來他今天又要洗個冷水澡。
無奈地歎了口氣,沈霽到底是不敢拿自己的身體來開玩笑,然而直到他轉身下床,身後的少年都沒有再給他任何回應。
“相公是又要回書房嗎?”見男人不解地回頭望向自己,少年委屈巴巴地紅著眼自責,“都是我不好……”
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要去澆盆涼水敗火,也實在不忍心就這麽將床上那隻被自己扒了皮的兔子丟下,為了維持自己相公體麵的沈霽,最終還是上床將人摟在了懷裏。
“睡覺,”彈指滅掉不遠處的燭燈,沈霽在黑暗中威脅似的低聲囑咐,“不許亂動,否則我日後饒不了你。”
鬧騰了一個時辰的夜再次歸於平靜,躺在男人懷裏裝可憐的某人眯起眼,無聲地挑起了一個壞笑。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沈霽,你欠小爺的新婚之夜,不知還要幾次才能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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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霽:不要哈哈我,小心送你們去快穿。
零十一(嗑瓜子):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你們這是何必呢。
日常比心,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