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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6章 不會喊爸爸〔2〕

  歐陽清柏微微點頭。


  「我也要謝謝你們,讓我這老朽之人,在苟延殘喘中還能體會的這樣淳樸的情誼,咱們倆一直沒有時間好好說話,其實,我是該感謝你的,如果沒有你的那筆錢,我連送女兒最後一程都不可能做到,桑紅,我黃博中雖然出身低微,從業卑賤,但是只要我活著,這個秘密你永遠都無須擔心。」


  黃博中當然知道購買假身份的人最擔心什麼了,他很乾脆地給桑紅吃了一顆定心丸。


  桑紅想不到黃博中也是這樣一個至情至性之人,當即就說:「您言重了,人活著,無論得意與否,都有很多無能為力之事,咱們能有這樣的緣分,也是上天給的福分;我舅舅說了,您以後可以長期在林家的產業里生活,有人伺候你的飲食起居;如果你在鳳凰城住不慣,我可以送您到最好的老年公寓,百年之後,我會送您和伯母姐姐一起安葬,你能否考慮一下,無論哪一種,我都會恪守承諾的。」


  黃博中臉上浮現愧疚之色:「你能說出這樣的話,讓老朽真是無地自容;遇到了好人,見識一下好日子是什麼樣子的,再無限制地浪費別人的善意,就太無恥了;如果可以的話,我還住原來的老年公寓,畢竟那裡還有一些相熟的朋友,你需要的時候,也可以到那裡找到我。」


  桑紅嘆息,卻也不能說什麼?

  她知道這老人並不貪心,難道因為她一個所謂的秘密,就把這樣一個老人委屈在自己能放心的地方嗎?


  這太卑鄙了!

  可是,林家這樣顯赫的家族,她這樣有名望的攝影師,讓他居住在那裡,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紅紅,我和黃先生很投緣,他在我的莊園里,園藝做得十分好,自食其力,我們也能聊天說話,那裡相對什麼檔次的老年公寓都好上很多,有友情、有工作,有安靜的療養環境,我和黃先生也可以做個伴。」


  歐陽清柏一聽他的話,就知道行不通,當即就介面說。


  黃博中苦澀一笑:「歐陽先生不要說笑了,我在你哪裡混吃混喝的時間也不短了,再一直打擾下去,我會於心不安的。」


  「難道你想我跟著你一起搬到老年公寓?當初把你接出來的時候,我就承諾過,在我的有生之年,會照顧好你,即便有一天我身子不行了,也會給你安排妥善的養老環境,你怎麼能中途動搖呢?」


  歐陽清柏說得很實在很誠懇。


  「您就乾脆和歐陽先生一起好了,相處了幾個月,想必你們也有些朋友之誼,可以做個伴;有工作做著,他也不會捨得讓你累著,你也能有些精神;我會按月給你生活費的,加上歐陽先生給您的工資,你自己也會慢慢地有點積蓄,手頭有錢,心自然就能安穩了,我會常常保持聯絡的。」


  桑紅也幫著歐陽清柏勸說黃博中。


  歐陽清柏聽了她的話,抬手握住黃博中的手,用力地和他相握,傳達著自己的誠意。


  口中笑道:「好了,博中,就這樣說定了,這丫頭的話隨時都作數,你要是覺得我待你不好了,就告訴她,願意到哪裡,她都會安排的;畢竟過了明天之後,你就是著名攝影師黃一鶴的父親了,回到原來的地方,實在不合適。」


  黃博中老淚縱橫,他低頭掩去淚水,連連點頭,顫抖著手,往自己和歐陽清柏的酒杯里倒了酒:「我這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竟然能遇到你們這樣善心的人,再推辭就顯得矯情了,我也真是留戀歐陽先生的莊園;那地方清凈,來,這杯酒,就表示我的謝意了。」


  歐陽清柏爽快地喝了酒,轉而看著桑紅說:「紅紅,你不是說抽空去莊園里玩嗎?我回去已經讓人好生收拾了地方,鳳凰城這裡的天氣,到了**月實在是太熱了,要不,這次聚會之後,你就過去小住幾日?」


  桑紅看著歐陽清柏懇求的神色,不忍拒絕,可是想想自己的寶貝兒子和宋書煜,她有覺得無法答應。


  「怎麼了?瞧著好像有心思似的?」歐陽清柏看出她臉上的難色,不像上次他從這裡離開時,說得那麼爽快了。


  黃博中一看桑紅的模樣,以為她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和歐陽清柏說,自己在這裡顯然不方便,就說:「我有點累了,你們坐,我先回房休息了。」


  桑紅連忙抬手制止他:「黃先生留步,我還有話說。」


  當即就把林汗青和自己說的話認真地對他說了一遍,努力地讓他把話說圓乎了。


  黃博中身體不好,但是並不糊塗,記憶力也不錯,稍微理順了一下,就向他們複述了一遍。


  歐陽清柏聽得連連點頭:「這樣好,這樣好,很好地解釋了你媽媽這麼在意你的原因,這個新身份算是徹底地坐實落了,哎呀,順利的話,我算是可以高枕無憂了,以後,咱們就按著這新身份好好相處,把這份感情培養起來!」


  桑紅看著歐陽清柏眼裡的期待,她知道他一定是渴望自己能喊他一聲爸爸,她想到媽媽那態度,想到爸爸一個人的落魄和寂寞,無奈地嘆息道:「剛剛我偷聽了黃先生的話,讓我想到我的——爸爸,做爸爸其實都很不容易,要咽下很多委屈;那時候我大概剛剛上高中,很長一段時間爸爸都沒有拿錢回家,我很生氣和他吵了嘴,說了很傷害他的話,他紅著眼睛出去了,再沒有回家,家裡到後來一點錢都沒有了,媽媽連菜都吃不上,我只好到處找他,終於打聽到他在一家工地上;我記得那是大冬天,我用中午休息的時間跑著去工地找他,在工地那冷風嗖嗖的窩棚門口,我看到裡邊做工的人橫七豎八地或坐或躺,我問了一下,沒有找著他;有人給我說,他在外邊忙碌,工地似乎是施工不久,樓房才建起一層多高,在機器的轟鳴聲里,我看到他正站在截取鋼筋的火花四濺的機器前邊,伸手按著那正在截斷的粗鋼筋的一端,看得出,他做得很辛苦,大冷天里竟然一臉的汗水;他一直都是個體面的人,即便經常混跡賭場,偶爾喝得醉醺醺的,卻一直都不屑出力的人,可是,那一刻,他一身狼狽的模樣,鬍子拉碴地咬著牙齒做他並不擅長的體力活兒;有人高聲問我做什麼,他抬頭看了我一眼,那神色複雜得讓我描述不出來,總之,那一刻我哭了,無論我對他有多少的怨言,看到他如此辛苦的賺錢,我都無法再怨恨他;他高聲地吆喝著讓人關了機器,站在那裡鬆了口氣,拍拍身上的灰塵,自豪地對一邊的工友介紹:『這是我家上重點高中的女兒,早晚都是飛出雞窩的金鳳凰』!有人就羨慕地問他我上高几了,他大聲地曆數我中招考試的成績,期中考試的成績,那些我都未必記住的數字,他竟然記得一清二楚,他說話時候那欣慰又幸福的笑,讓我覺得十分慚愧;我說,爸爸,你不要做這麼危險的活兒;他絲毫不以為意地說,沒有手藝就只好出力氣,讓我等著,他先去領了這幾天的工錢;接過那兩張薄薄的一百元鈔票,我拉著他死活讓他回家,他無奈地讓我放心,我退給他一百元,讓他給工頭送點禮,說他會炒得一手好菜,或許可以幫忙在工地上做飯;他拒絕了,說什麼工種都必須干滿一個月才行;後來他就是靠著在工地做飯過了兩年,我到高三的時候,那個工地完工了,他一時找不到活干,就在家閑著,我一直以為他是懶散的手癢,才又去賭場里賭博的,誰知道他是因為我媽媽的病臨近最後的手術期,他卻拿不出那一大筆錢來,只好借酒澆愁;所幸後來借到了一筆錢,媽媽做了心臟搭橋手術恢復得很好,一家人的日子才有了盼頭;如今想來,當初認為地獄都不如的日子,現在想來卻充滿了同甘共苦的甜蜜和幸福;後來因為我的任性,才讓好好的一家三口,到了今天這樣天各一方的境地,爸爸不願意出國,我的身份短時間也不可能回國,看到你們我就會想起他來,痛苦懊悔得不得了;說了這麼多,是想請你們原諒,我真的無法喊其他的人——爸爸;我喊不出來,明天我可能對黃先生很親密,但是我真的不會喊爸爸,做戲我都無法用這樣稱呼,請您不要介意——因為那會讓我生出愧疚之心,會覺得自己背叛了那個雖然一無所有,雖然打過我罵過我的爸爸,我很想他,更多的是感激他即便在那樣艱難的時光里,用他的方式,讓我長成一個樂觀積極充滿希望的人。」


  桑紅淚眼婆娑地望著歐陽清柏,那視線里的含義他當然明白,她在告訴他,她真的無法喊他父親,因為那個陪著她成長的男人是無可替代的。


  原來他以為的他們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真相竟然是這樣的,他曾經愛著的女人,他不知道存在著的女兒,這些年是這樣走過來的,他心疼不已地拉住桑紅的手,安慰道:「傻丫頭,哭什麼啊,你做得對,不用有愧疚之心的,就像你說的,咱們三個之間就這樣,偶爾聯絡,告知安好,珍惜著這預料之外的緣分好了,我很滿足,很滿足。」


  黃博中有些感慨,他看桑紅終於破涕為笑,不由好奇道:「你說你那個我們從未謀面的爸爸打過你罵過你?是真的嗎?」


  桑紅想到小時候那些可笑的念頭不由道:「也不是經常的,只有在我不聽話的時候,或者說話難聽的時候,他就會打我,追著打,雞飛狗跳的;呵呵,小時候我的身手就不是一般的靈敏,那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有一天能在他打我的時候成功地反擊他一次,額——是不是有點大逆不道?」


  黃博中有些匪夷所思地瞪了眼:「你曾經那麼叛逆?」


  歐陽清柏臉上倒是露出了哭笑不得的好奇的笑容:「你——曾經——反擊過嗎?」


  桑紅馬上就想到媽媽做手術之前,自己那晚和秦洛水打牌贏錢的事情,老爸那晚等著她回家,逼問她賭博必勝的訣竅,她說了他不信,氣得動手打她,她那晚很爽快地順勢反擊了一次。


  「真的有?」歐陽清柏一看就知道那反應估計是有過。


  她有些尷尬的咧咧嘴:「額——我當時都高三了,只是用那種方式告訴他,我長大了,有羞恥心和自尊了,不要再動不動就想打我的方式來對付我;說實話,那滋味並沒有勝利的喜悅,而且因為羞愧和害怕,我第二天凌晨起得很早,破天荒地竟然發現高三的同學都在上早自習;哎呀,現在想來真是恍如隔世啊!」


  桑紅覺得那些遠去的時光竟然清晰地如在眼前了。


  「有沒有反擊失敗,又會挨打得更厲害的時候?」歐陽清柏關切萬分,他從聽到桑紅說曾經挨打,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這個可愛鬼精靈的丫頭,怎麼能動手打?一般男人瞪眼睛嚇一嚇也是不會捨得的吧!

  桑紅收了有些黯然的回憶,得意一笑:「怎麼可能!我九歲的時候就去市內的健身房幫忙打雜,向各種各樣的師父學習打架閃躲逃跑的能耐;一般都是,他一有打我意圖,我都會敏捷地躲過去,然後跑出家門,尖叫著爸爸打我了之類的話,嘿嘿,一棟樓的人都會出來聲討他,氣得他牙根發癢;其實我現在琢磨著,他一定不是真心要打我,不然那力量對比太過懸殊,我再敏捷他也會打慘我,那拳頭什麼的都是雷聲大雨點小,舉著嚇唬的;不過這倒是逼著我練就了一番好身手,從小在小區、街道、學校,從來沒有一個人敢惹我的。」


  桑紅當然明白歐陽清柏那微妙的心理,說著看他臉色有些變化,連忙就給他寬心,解釋桑大偉那並不是虐待。


  歐陽清柏和黃博中對視一眼,那眼神真的是除了震驚還是震驚,這丫頭竟然能因此而練就好身手,真是可笑可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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