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情思萌動
住持默然片刻後,長歎一聲,說道:“也罷,貧僧即勸施主勿要執著,自己又何必執著?”說罷,喚來一個小和尚,吩咐道:“你去問問你了緣師叔,願不願意與這位施主相見?速去速回!”
小和尚應了一聲,匆忙忙出去了。無涯心急如焚地等著,隻希望父親能改變主意出關與自己相見。等人的時刻是最難熬的,他坐臥不安,卻又不好意思起身,就像坐在釘板上一樣難受的扭來扭去。好不容易,聽到了敲門聲,忙扭頭看過去。
那個小和尚敲開門,手捧一封信走進來,交給住持。住持接過信看了看信封,問道:“你師叔可曾說些什麽嗎?”
小和尚應道:“師叔說,他要說的話,都在此信中,請孟施主自行拆閱。”
住持聞言,隨手將信遞給無涯,無涯聽了小和尚的話,心便涼了大半截,無精打采地接過信,打開看了起來。
信中寫道:
無涯吾兒:
你要問之事,為父俱知,但現在還不是向你解釋之時。吾師曾言,一年後的今日,怪山百合穀口,骨肉相聚,你心中疑問自會解開。
江湖險惡,兒要潔身自愛,多方廣結善緣。尤其小心不要輕易示真麵目於人,以免惹禍上身,造下不必要的孽債。
令外,你與經劍風之女的婚事,也是前緣注定。隻因你娘前生所欠情債,須由你與無憂來償,才不致使她來生受業報。而且你兄妹二人的姻緣皆是難得之良緣,既然祖父為你們定下了婚事,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莫要錯過了方後悔莫及。
為父出家即已無家,你要代父在祖父膝前多盡孝道,亦要善待義母楚桑兒,使她安享餘生。切記切記!
寥寥數語,勾起無涯無盡心事。信無落款,但他認得父親的筆跡。既然知道父親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出關與自己相見了,那也隻好耐心地等上一年。
但父親提及的他和孿生妹妹與文、經,兩家的婚事皆是為了替母償債,又是什麽意思?看來,自己在闖夠江湖,覓得佳人歸後,還得好好地處理與經逸蘭的婚事了……
無涯想著心事,心情壞到極點。無精打采地離開住持那裏,天已黑了,便在小和尚的安排下住在了客房中。
沒有達到此行的目的,無涯未免很失落,同時又感到很茫然。他突然失去了四處遊玩的興致,強烈地思念起家中的祖父、妹妹,和義母。自己離家出走,一別數月,也不知他們過得好不好?
可是,如果回去的話,家中還有個經逸蘭在等著他自投羅網,他還是想自己尋一位俏佳人為妻。算了算了,還是遊玩些日子吧,同時還要加把勁兒,多賺些錢,盡快還清欠易蘭兒的馬錢。天天被人在身邊追債,這日子實在是不好過。
同行數月,他欠的那三十兩在易蘭兒的計算下,反倒越還越多了,這樣下去,到什麽時候才能換回自由身呢?
他倒不是想盡快甩掉易蘭兒,隻是想無債一身輕。他們現在也算是朋友了,即便是還清了債,他也不會拒絕與她同行。她是個善良的好女孩,懂得體貼人、照顧人,許多時候,她還是很可愛的……隻除了“吃醋”的時候。
真奇怪,她明明知道他“兔唇”,又有“大胎記”,為什麽還要吃他的醋?何況,她吃醋的對象竟然是一個不滿八歲的小女孩兒。這醋,吃的真是毫無道理!
一想到默語,無涯不禁微笑起來。三個多月的相處,使他愈發喜歡她了,雖然她始終不肯開口說話,但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從她的眼神中,他就能知道她的所想所需。他想保護她、照顧她,這幾乎是出自於本能的,仿佛她的存在就是為了給他一個可供嗬護的對象。
但這絕對與男女之情無關,她隻是個孩子,這一點,他自己很清楚。可是,為什麽易蘭兒偏偏就不懂呢?
“師父,想什麽呢?”莫言突然賊兮兮地湊到無涯麵前,帶著不含好意的笑看著他。
無涯因為在想心事,一雙大眼睛變得霧蒙蒙的,顯得很美。看著他的眼睛,莫言突然心中一動,扭頭去看看默語。
因為無涯不打算休息,所以默語還在他們的房間裏,每天都是如此。此時的默語,正沉默地坐在床邊,一如往常的麵無表情,那雙美麗的眸子好像並無什麽焦點,也是霧蒙蒙的。
他們兩個的眼睛,何其相似啊!
莫言心中暗暗地歎息著,聯想到默語那神秘的身份來曆,忍不住擔心地看著無涯。無涯正瞪著他,好像在鼓氣的青蛙一樣,他總是這樣神神秘秘的突然冒出一句話,還帶著賊兮兮的笑意,讓人不禁要懷疑他居心何在?肯定是居心不良的!
“師父,幹嘛這麽看著我?”無涯看得莫言心中毛毛的。
“沒事,該休息了。”無涯淡淡地說著,扭頭去看默語。
默語那無表情的臉,還有那幽深難捉摸的眼神,使他一度看得失了神。驀然,耳邊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嚇了他一跳:“無涯,該休息了!”
“哦……是該休息了。”無涯呐呐地說著,看了看易蘭兒。易蘭兒每天都會在適當的時候提醒他休息,這個適當的時候,就是在他看著默語發呆的時候。
“寺裏的大師們都休息了。”易蘭兒補充道,似乎知道自己剛才那句話醋味兒太濃了,急於想遮掩自己的心思。
莫言又賊兮兮地一笑,拉著尤婉兒的小手,說道:“我先送婉兒回房去,蘭兒姑娘你也快來吧。”說罷,對無涯拱手施了一禮,說道:“師父,我先送婉兒回房,很快就回來。”調皮歸調皮,對師父的禮節他是從來不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