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十 章 戀駒

  無涯點點頭,目光又落回默語臉上,本來霧蒙蒙的眸子,忽然就充滿了溫情和笑意,含笑走過去,握著她的小手,柔聲說道:“默語,去休息吧,她們都在等你了。”


  默語抬頭看看無涯,順從地下地向外走去。易蘭兒不悅地瞪了無涯一眼,過去牽了默語的小手,一起向外走去。剛走到外麵,見莫言已經走回來,二人走個對麵,莫言嘻嘻一笑,說道:“蘭兒姑娘,默語多虧你照看,才能讓我師父安心休息。”


  莫言這句話,無疑是火上澆油。本來易蘭兒就在為無涯對默語那莫名其妙的感情而惱火,聽了他這句話,立刻又扭頭瞪了無涯一眼。正好無涯也在向外看,對上她怒衝衝的眼神,嚇了一跳。


  “呃……”無涯低聲驚呼。


  “哼!”易蘭兒哼了一聲,昂頭挺胸地領著默語走向另一邊的客房。寺廟裏規矩嚴,男女客房中間是有段距離的。


  莫言目送她們去了女客房,這才進屋,關好房門。


  “莫言,你說……”無涯看著莫言,欲言又止。


  莫言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麽,笑吟吟地說道:“師父,蘭兒姑娘對你可是好得不得了,你別辜負了她哦。”


  “去你的!我隻把她當成妹妹一樣。”無涯捶了莫言肩膀一拳。其實,他有點明白易蘭兒對自己的感情,隻是她不是他理想的伴侶人選,所以就故意忽略她。


  “那默語呢,師父當她是什麽人?”莫言突然低聲嘀咕了一句。


  無涯愣了愣,說道:“當然是小妹妹了,還能是什麽人?”


  “嘿嘿,徒兒知道,徒兒隻是開玩笑,師父別介意。”莫言嬉笑著去整理床鋪。但他莫測高深的笑意,卻讓無涯充滿懷疑地盯著他的背影。


  “莫言,你好像有什麽話要說?”無涯忍不住問道。


  莫言聞言,回頭一笑,說道:“師父,情緣天注定,不管是愛情、親情、友情,還是師徒情,都是前世修來、命中注定的。緣份來時,你擋也擋不了;緣份走時,你留也留不住。一切隨緣就好,切莫太過在意了。”


  無涯困惑地看著莫言。這番話,不像是一個隻有十六歲的少年說得出來的。他說的很對,緣份可遇不可求,就像他從水下救的那個女孩子,雖然他第一眼看到時就動心了,可是隻是一轉身,他們就成為陌路之人,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


  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所有的愛戀隻能深深地壓在心底,留作美好的回憶。


  莫言的一番話,讓無涯突然又想起了那偶然相遇的水下少女。她現在在哪裏?她還好嗎?如果再相遇,她會不會還能記得他?


  一想到可能再也無法見到她,無涯心中突然掠過一絲痛楚,那樣清晰的痛,提醒著他,他心裏那隱秘的愛情聖地,早已被那陌生少女所占據。既然相遇,為何無緣至此?若是有緣,又為何一別難再會?


  無涯心中亂糟糟的,理不出個頭緒,滿腦子裏都是那少女楚楚動人的嬌顏,和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影。


  “都怪你!”無涯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啊!師父,什麽都怪我?”莫言愕然問道。


  “沒什麽。”無涯突然神情蕭索,情緒低落到極點。


  是啊,都怪莫言,如果不是莫言這一番話,他也不會聯想到自己和那個少女奇異的偶遇,和令他一度無法釋懷的別離。


  “師父,別想了,該休息了。”莫言收拾好床鋪,回身招呼無涯休息。


  無涯無精打采地點點頭,走到床前脫掉鞋子,連外衣都沒脫,就上床躺下了。莫言似乎明白他的心思,一句話也沒多說,脫掉外衣、鞋子就躺在了他身邊。


  無涯向裏挪了挪,扭頭看了莫言一眼。奇怪,這小子今天怎麽沒跟他搶裏麵的位置呢?


  莫言也看了無涯一眼,突然笑了笑。他的笑容很溫暖,最少無涯是這樣認為的。無涯眸子裏也浮上一層笑意,但卻一閃而逝,仿若浮光掠影,一點快樂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師父,晚安!”莫言說罷,回手向蠟燭上掃了一掌。


  每次他們睡在一起的時候,無涯都是躺下後回手用掌風掃滅蠟燭,所以這次莫言睡在外麵,就學他的樣子也想用掌風熄燭。可是不出所料,他掌風過處,人家燭火紋風不動,依然用那幽暗的燭光籠罩著這間不大的客房。


  莫言尷尬地看了無涯一眼,無涯眸中閃過一縷促狹,低聲說道:“掌風不夠勁兒,你再吹一口試試。”


  “那我就試試。”莫言說著,竟然真的鼓足了勁兒,抻長了脖子,腮幫子鼓鼓的向蠟燭吹去。無涯忍不住笑出聲來,說道:“莫言,你真像個天真的孩子。”


  “師父,人家本來也還是個孩子呀。”莫言委屈地說道。


  他鼓足了勁兒,燭火還是紋風不動,看來是相當的頑固。其實,他明知道自己功力不足,根本就不可能像無涯那樣用掌風熄滅燭火。他隻是看到無涯心情不好,故意想逗無涯開心。他的目的達到了,無涯笑了。


  無涯本是個開朗活潑的男子,隻因過往那些不開心的往事壓在心底,才總是悶悶不樂的。身邊有莫言這樣一個活潑陽光的大孩子相伴,帶給他不少的快樂。


  “師父笑起來的樣子,一定是很帥氣的。”看著無涯眸中盛滿的笑意,莫言也開心地笑了。師徒二人相對笑著,誰也不說話。也許,無涯是明白莫言心思的,他知道莫言對自己的情誼,如師徒、更如兄弟。


  “我來吧。”無涯說著,半坐起身,揮掌向蠟燭扇去,隨著他的掌風,燭火搖曳著,呼啦一下就熄滅了,房中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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