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四章:阻礙
“那時她雖然有些執拗,但也並非是非不分之人,現在不知為什麽卻變得是非不分,陰奉陽違,刁鑽古怪。”蕭曼歎息,當初那樣堅韌頑強,一心要活下去的少女,終究還是慢慢弄丟了最初了自己。
還能為了什麽,當然是為了她身邊這個招蜂引蝶的男人。
宋瑜瑾白了沈獨一眼,也不知他做了什麽,讓人家念念不忘,甚至不惜撕下多年的偽裝,明裏暗裏的找她的碴。
沈獨一看她的眼神就明白宋瑜瑾的意思,連忙辯白:“可別怪我,我一直留在宮裏,之前從來沒有見過她。”就連她去許遠身邊的事都是通過沈曼傳信才得知的。
“我又沒說什麽,你心虛什麽。”
沈獨無奈地歎氣,女人不講理的時候,真的是說什麽都是錯,前幾天宋瑜瑾情緒反複無常,就連他喝口水都能礙了她的眼,冷不防就是一通發火,本以為已經好了,怎麽現在他反而覺得是一點都沒好呢。
宋瑜瑾好了,蕭宅低沉沉的氣氛自然也就一掃而光,可將軍府那邊,卻截然相反。
“我的安息香呢?怎麽不點香!”翩然暴躁地掀起床帳,香爐裏已經燃盡,香味幾近於無,用慣了安息香的翩然渾身不快,按著突突直跳的額角,心中躁鬱之氣難掩。
守夜的侍女慌忙進來:“夫人,府中已經沒有安息香了。”
“沒有?我不是早就交代過,一定要按時去買嗎!”
侍女被她猙獰的麵孔嚇到,惶恐道:“我們按您的吩咐,可是近來不知怎麽的,城中一直采購的那家香料鋪子突然不賣了,奴婢派人去鄰鎮問過,統統都不賣這種香料了。”
“不賣?”翩然一想,轉瞬就明白了,夜色下她的麵容少了些許血色,緊緊攥住了被子,“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侍女走後,翩然憤怒地把帷帳撕扯到一邊,麵色狠厲。
“嗬,蕭曼,真有你的。”
蕭曼在大勝關經營多年,要想操縱一點香料的小事根本不在話下,她知道翩然用有阿芙蓉的香料有很長時間,已經有了不小的癮。她剛發現的時候還勸過,可翩然哭著在她麵前求她,說安息香是唯一能讓她不那麽痛苦的東西,如果沒了安息香她會活不下去的,蕭曼狠著心斷了她一段時間,可翩然卻真的差點死了,她就鬆了口。
現在隻要她一句話,翩然就再也買不到安息香。
“好了,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賈郎中最後為宋瑜瑾把脈,阿芙蓉的影響已經完全消失,他便提出要去挖雪裏開,程玉趕緊去為他收拾藥箱。
這時下人來報,翩然在門外求見。
“不見。”蕭曼老神在在,根本不給她一絲麵子,拉著宋瑜瑾道,“年關將近,許多過年的東西都要準備起來了,我這裏留著一些上好的皮毛,你挑一些送回去給伯父伯母吧。”
如今人家唯一的女兒被沈獨拐到邊關來了,身為沈獨的姐姐,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雖然不是什麽名貴的東西,總歸是一點心意。
“就要過年了啊。”蕭曼不說,宋瑜瑾還沒察覺到,時間走的這麽快,難得勾起了思緒,也不知道沒有自己在身邊,爹娘這個年會有多冷清。
沈獨滿心愧疚:“今年我們多準備一些禮物回去,等大勝關的情況好些,我再陪你回去。”
“沒關係的。”宋瑜瑾也知道,以沈獨現在的處境,不能事事隨意,她從決定和他走的那天,就已經做好這樣的準備了,“我看這段時間北翟人很安靜,他們也要準備過年嗎?”
沈獨搖頭,北翟和他們這邊的習俗不同,沒有過年一說,宋瑜瑾一提,他就心生防備:“我這幾天就住在軍營裏不回來了,年關將至,北翟人說不定會趁機鬧事。”過年的時候,也是人最鬆懈的時候,他得防著些蕭元愷,又問蕭曼,“上次我說的事,查到了多少?”
“蕭元愷,北翟的十二皇子,母妃出身一般,但卻於領兵作戰一道很有天賦,他前麵的幾個兄長和北翟太子鬥的正厲害,探子說他是為了躲開激烈的皇位之爭才故意到邊關來。他的出身,在幾個皇子中的確沒有什麽實力,也一直沒有站隊,不過我猜他或許想借此積攢軍功,為自己以後鋪路。”
北翟和堯國休戰已經快四年,有一些好戰派蠢蠢欲動也不足為奇,畢竟當年北翟大敗於沈家軍,一直是他們難以忘記的恥辱,現在北翟卷土重來,大有一雪前恥的意思,再加上一位皇子親臨,沈獨可不覺得這是個好預兆。
“盡快拿到許遠的官印。”現在大勝關的兵力還是太少了,他要盡快招兵買馬,有備無患。
“我知道。”蕭曼看了一眼半滿的茶杯,笑容淺淡。
眼看著到了年尾,蕭曼帶著宋瑜瑾上街置辦東西,大勝關的小吃與京都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味,每次上街聽夏手裏拿的,懷裏抱的都是吃的,宋瑜瑾笑她是個小飯桶,聽夏撅著嘴不高興,宋瑜瑾道:“好大的脾氣,你這個樣子將來怎麽說人家?”
蕭曼接話:“那還不簡單,讓小朗在家中府將裏挑一個,誰敢對她不好,你就讓小朗罰他。”
“這個主意好,這樣我就不用擔心聽夏的牛脾氣沒人受得了了。”宋瑜瑾也笑著打趣。
聽夏被她們兩個一唱一和鬧得臉紅:“夫人胡說什麽呢,我還沒嫁人的打算!”說完,頭一扭就跑了。
“瞧她,真該找個人來治治。”宋瑜瑾無奈,一抬頭就看到聽夏被人攔住了。
茶樓門口,兩個侍女攔住了聽夏,窗邊,翩然舉了舉手中的茶杯:“難得相見,我請二位品茶。”
蕭曼笑笑,從容入內,宋瑜瑾也跟在後麵。
侍女奉茶,宋瑜瑾揭開茶蓋,熟悉的果香味撲鼻而來,淺紅色的茶湯微微漾開。
蕭曼手中的自然也是相同的果茶,宋瑜瑾不知,但蕭曼知道翩然的性子,看不順眼的上苦茶,陌生人上一般的茶,隻有值得她花心思的人才上果茶,這杯果茶對翩然來說,已經是一種無聲的道歉。
蕭曼抿了一口:“我看你的臉色不怎麽好啊?”
這才幾天不見,就一臉的憔悴,眼下也有了淡淡的青黑。
翩然臉色一僵:“我少了一樣東西,夜不能寐,食不下咽,自然臉色難看。”她用安息香不是一天兩天了,根本戒不掉,蕭曼斷了她的香,就等於狠狠掐住了她的七寸,任她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起浪來。
現在她能鎮定自若地在這裏和她們說話不露出醜態,就已經用了莫大的自製力了。
“你拿了別人的東西不還,別人自然也要拿你的東西,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翩然強笑,推出了一個錦盒:“我隻知道物歸原主的道理。”蕭曼這一手隻是敲山震虎,如果她一直把官印握在手裏,肯定不止這麽簡單,她是個懂得及時止損的人,所以把東西交換。
蕭曼笑道:“能明白道理,總歸是好的。”說完,看了宋瑜瑾一眼。
翩然咬牙,屈辱之色一閃而過,起身給宋瑜瑾道歉:“沈夫人,前幾日的事,是我一時糊塗,我在這給你賠罪,還請你不要怪罪我。”
宋瑜瑾問:“你這聲沈夫人,可是真心?”她自認不是以德報怨之人,翩然一時設計,害的是她的人生,既然她不肯認沈夫人這個身份,那她就讓她親口來認。
翩然心中暴躁無比,恨不得把眼前這張臉撕爛,可一想到沒了安息香的痛苦,又硬生生忍住了,深深吸了幾口氣,才道:“自然真心。”
“那就好。”宋瑜瑾笑笑,“我不是個什麽大度的人,可以原諒你這一次,卻不會再有第二次,下次,我必然是要以牙還牙的。”
翩然性子偏激,自傲又自卑,仗著許遠撐腰,凡是招惹過她的都被她一一報複回去了,那些人即使再不喜歡她也不敢當著她的麵給她難堪,這幾年過來,還是頭一次被人被人這麽說教,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歸於平靜,盈盈一笑。
“沈夫人說的,翩然都記下了。”
蕭曼放下茶杯:“既然如此,我自然不會再計較什麽,現在我們來說一說,你往後的安排吧。”
翩然目光一頓:“你是什麽意思?”她都已經道歉了,還要怎麽樣!
“這件事在阿瑾這裏過去了,在小朗那裏可過不去。”蕭曼也隱隱察覺出翩然提起沈獨時的不對勁,神色冷淡,“許遠現在這個樣子,你已經沒有必要留在將軍府了,我和小朗決定,讓如夫人徹底消失在這世上。”
“沒了利用的價值,就將我棄如敝履了嗎?”翩然怒火中燒,根本沒有心思去細想蕭曼話裏的意思,讓兩個侍女滾了出去,摔碎了手邊的茶杯,“你想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