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存在的意義
“那可不行啊……”
路西法似乎是在莉莉絲剛剛想要動手的一瞬間預知到了她的動作，然後在那之前製止了她。
“因為啊，我現在可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我在這裏找到了我生命的意義，我已經……得到了新生。”
他說這話的時候，言語中充斥著滿足感，顯然不是在胡說八道。
莉莉絲放下匕首。
“你說的是真的？”
“沒錯……”
路西法張開布滿尖刺的手臂，向上仰起臉，做仰天狀說道：
“我再也不需要無所事事地到處徘徊了，它們找到了我，並且賦予了我生存的意義。”
“它們？”
“你應該知道吧？作為五大神靈之一的你，在看到了外麵的，它們的子民之後，應該能猜到的吧？”
林辰看到莉莉絲的身體很明顯地顫抖了一下，但是她的語調卻依舊平靜。
“原來如此，居然真的回來了……那些東西……”
她說話的內容仿佛是在回憶一些恐怖的記憶，而惡魔則用讚美的語氣，帶著陶醉的表情說道：
“我……將會成為偉大事業的一份子，我將會在這裏，實現我存在的意義……”
由於兩人之間微妙的心靈連接，林辰能感覺到夜魔女的內心此時一片混亂。
一切的痛苦都是由矛盾導致的，那麽她的心裏是什麽東西發生了矛盾？
“你應該知道你在做什麽吧？你也很清楚它們回來會導致什麽結果。”
“沒錯……”
惡魔巨大的頭顱緩緩地低沉下來。
“它們是宇宙深海中的巨獸，一旦歸來，神的世界也好，人類世界也好，都將不複存在……它們是與秩序相對的混亂的化身，生存在永無止境的爭鬥和恐怖之中。它們不會將微不足道的我們當成敵人，但是它們的爭鬥將會毀滅我們的一切……”
惡魔殘忍地笑了，“但是那有怎麽樣？隻要能給我生存的意義，就算是下一秒就讓我死去也沒有關係。”
莉莉絲沉默了。
沉默了片刻，然後像是自言自語地開口：
“看來你很清楚啊……”
“沒錯……我知道沒有人會理解我做的事情，但是那又怎麽樣！我已經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意義，在找到它之後，我甚至不怨恨你給了我生命，反而會對此感到感激……”
“所以說，你已經決定與所有的世界為敵了嗎？”
“你要阻止我嗎？在這裏？”
“並沒有這種打算。”
“果然呢，嗬……因為負罪感而不願動手嗎？”
“並不是這樣。”
夜魔女搖頭，長長的頭發跟著左右散開。
“你畢竟是我創造出來的，我這次來這裏的目的也隻是為了讓你擺脫痛苦。不過既然你找到了繼續存在下去的理由，那麽我的目的也算是用另一種方式實現了吧……”
“那樣的話……既然你的目的已經達成，沒有別的事情就請回吧。我對你的怨恨已經消除，沒有殺死你的理由，但是也不想看到你繼續留在這裏。”
“不，其實還是有別的事情的。”
“嗯？”
路西法的黃色眼珠裏透出疑惑，而莉莉絲則是一伸手向後指著林辰說：
“在來這裏之前，我們其實是許下了一些諾言的。雖然我身上並不能找出千金一諾的這種優秀品格，而且我也沒有想要插手你所做事情的念頭，不過要是我們就這樣離開的話，脾氣如毛驢一般倔強的林辰先生是一定不會答應的。”
林辰不知道他該怎麽接下這種發言，不過既然聽到夜魔女談論到了自己，他便向前走到和她水平的位置。
事實上，也正如莉莉絲所說的。
他是不會退出的，在實現來這裏的目的，也就是解放所有鎮民的靈魂之前。
“呼呼……原來如此，我之前還以為你的另一個失敗造物，不過現在看來，居然是……新歡嗎？”
路西法巨大的頭顱低下來，它眯起眼睛，似乎是想要仔細看清林辰的模樣。
“隨便你怎麽去揣測這種事情。”
惡魔能夠讓一般女生麵紅耳赤的發言並沒有動搖莉莉絲的情緒，她聳了聳肩說：
“我的目的已經實現了，不過隻要林辰先生的目的還未能實現，我們就還不會走。”
“呼嗬嗬……真是麻煩的家夥啊……那麽，人類小子，你的目的是什麽？”
身體向下沉入裂縫的岩漿裏，路西法的頭顱低到了和林辰身高相同的水平線上，用裹挾著狡詐的黃色瞳仁看了他一眼之後，他這樣說到。
和神話中一般對惡魔的描述不太一樣，雖然同樣狡詐多端，不過路西法並沒有表現出暴怒或者殘忍，如果不是嗓音嘶啞難聽，他的態度還是算得上彬彬有禮的。
也許他的本性也是平和善良的吧？就像是弗蘭肯斯坦的怪物那樣，在無盡的孤獨和對自身意義的質問中迷失了自我。
林辰在一瞬間產生了這種想法，不過他並不打算說出來。
盡管說路西法坦言自己已經找到了存在的意義，不過就從他和莉莉絲之前的對話看來，那意義是否真的存在呢？
不……其實也說不好。
這種事情畢竟是主觀觀念上的，隻要有人相信也就自然存在。
……林辰大概理解了，為什麽莉莉絲會說自己來這裏的目的已經達成。
比起消滅一個無意義的悲哀存在，看著他為了自身的意義努力活下去，才是更好的結果吧。
“喂，你聽見我說什麽了嗎？”
沒有得到林辰的回應，路西法像是產生了被輕視的感覺，他加重語氣再次詢問。
“啊，不好意思剛才在走神。”
搖了搖頭讓自己的思維回歸正軌，然後林辰端正態度回答他：
“我希望你能放棄繼續束縛這個鎮子上的靈魂，讓他們能去自然轉生。”
“切……果然是這種要求啊。”
路西法轉動眼珠看向一旁的莉莉絲。
“喂……你可要搞清楚……如果讓這些靈魂就這麽跑掉了，就算是對它們而言也是損失。”
“我知道。”
莉莉絲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說：
“不過你也要搞清楚，如果你死了，對它們的損失隻會更大。”
夜魔女的這種發言，已經比挑釁還要更進一步地觸碰到路西法的底線了，他頭顱向後，眯起眼睛。
“你認為自己現在還是我的對手？”
“你認為我已經不是你的對手了？”
“參加了你們的戰爭的神靈，力量會被削弱，這種事情我知道……”
“嗯，我也知道。”
莉莉絲迎著路西法的注視走上前，然後與之相對地抬起頭，“但是就算這樣，我也一樣能殺死你。”
“你是在裝腔作勢？”
“你又沒有試過，怎麽知道？”
“嗬……”
路西法帶著冷笑向下潛入了裂隙的岩漿裏，在隻露出頭頂的山羊角之後，又猛地探了出來。
“滋滋——”
灼熱的岩漿隨著他的動作而翻湧，像是火山爆發那樣飛濺出來落在地上，發出燒灼聲。
岩漿也同樣向著夜魔女的身體落過去，不過全都被圍繞在她身體四周的紫色防護罩擋住，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莉莉絲的嘴角掀起嘲笑。
“這是意味著開戰了？我理解的沒錯吧？”
她這樣說著，再次召喚出剛剛被收起的匕首。
“……不。”
在沉默了大概二十秒之後，路西法搖晃著他碩大的惡魔頭顱，說：
“我知道了，在生命被賦予意義之後，我遍不想要背負失去它的風險。所以這次我會照你們說的做，我會解除對那些人類靈魂的束縛。”
這樣說完，他就再度沉入了下方的岩漿裏麵，這次沒有露出角來。
因為他答應的實在是太過平靜和突然，所以林辰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狀況是怎麽一回事，等他回過神來，變回了幼·女模樣的莉莉絲已經倒在了他旁邊。
“喂……喂！怎麽回事？”
林辰連忙蹲下來扶住莉莉絲的身體，他在急著詢問的同時，看到了夜魔女手腳上的大片已經碳化的傷口。
“這是……”
林辰愣了一下，然後馬上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岩漿導致的燒傷。
“沒事的，林辰先生。”
夜魔女睜開眼睛，她的嘴唇比原本的模樣還要慘白，額頭上都是汗水，很明顯已經是處於脫力的狀態。
“隻是有點累，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這是燒傷……可是我記得你明明——”
“林辰先生是想說我用防護罩擋下來了嗎？那是障眼法而已，充其量隻能騙騙路西法這類沒有魔力才能的家夥，以及林辰先生這種傻蛋。”
莉莉絲這樣說著又笑了，不知道她的發言算不算是在安慰誰。
而林辰光是看著莉莉絲腿上的燒傷痕跡，就覺得渾身抽搐似的難受。
一麵忍受著皮膚和肉體被燒黑的痛苦，還要表現出淡定的姿態來唬住對手。那種滋味無論怎麽想都不會好過吧？
“林辰先生在內疚呢。”
莉莉絲看著他的眼睛這樣下了結論，“真是簡單易懂，所有的心情都表現在臉上了，我連心靈感應都沒有用過喔。”
“換了誰都會的。”林辰無法擺脫傷心的神色，但是下一秒就看到了讓他驚訝的一幕。
夜魔女的傷口正在恢複！
焦黑的痕跡已經變淺了許多，皮膚的顏色也轉化為了淡淡的褐色……
肌肉組織和皮膚在短短的幾十秒內重新生長出來，兩分鍾過後，傷口便已經完全消失，被林辰捏在手中的是夜魔女光滑白嫩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