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消受美人恩(二)
我一邊聽曲,一邊打量著這屋內的陳設。
畫舫內室並不大,像是普通女子的香閨一般格局,卻秒在裝飾的極有意境,不像是畫舫外圍的姹紫嫣紅的嬌嬈,反而多了一絲清冷素雅的味道。雕花木窗微敞,露出外邊的寒江月色。居室如此,可見主人心性高華。
隻可惜,我不是她心頭的良人。她認錯了心上人,我上錯了畫舫,隻能讓她平白傷心了。
琴聲漸漸蕭瑟起來,帶著淒涼的婉轉。隨著一聲脆響,琴弦突斷。卿憐站起身來,白著一張俏臉,怔怔的看向窗外,隨即落下淚來。
畫舫停靠岸邊,窗外便是岸上陸地,隨著她的視線,我看向一個約莫三十歲的男子,和他身後十幾個衣著統一的大漢。
那男子眉目還算端正,隻是眼下腫的厲害,顯得虛浮了些。他輕佻的拽起那個叫連翹的婢女,爾後重重的一推,便將連翹推到在地上。緊接著,他便踏入了畫舫,神色陰鷙盯著卿憐:“不是說你今日有恩客嗎?在哪兒呢。我鄭爺看上的女人,誰敢強搶?”說著便要去捉卿憐的手。
我趕緊將麵無血色的卿憐帶到身後:“呦,哪兒來的一條狗,口臭的厲害。”
那鄭爺瞅我一眼,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卿憐,莫非這就是你的恩客?長得這麽矮,這麽弱,我還以為是墨竹苑送來的小倌呢。”
他身後的十幾個大汗緊跟著大笑起來,其中一人上前猥瑣的說道:“爺,這個小倌長得倒是不錯,不如弄來伺候您。”
鄭爺白他一眼:“如今先辦正事,將卿憐送去那裏,等辦完這份差事,我在來墨竹苑尋他樂子。到時候,我玩完,便賞給你。”
那漢子一聽,頓時喜得眉眼皺成一團,連連稱謝。
我冷笑一聲:“卿憐你看,這倆東西明明穿的是人的衣服,怎麽還是那麽滑稽,一個眼青的像山豬,一個眉頭皺的像個猴子,可見畜生便是畜生,穿上人的衣服也改變不了衣冠禽獸的本質。”
卿憐微微一怔,麵上隱隱有了笑意,身子也不再打顫了。靠近我耳語:“爺,您快走吧,那鄭爺不好惹,卿憐不想連累您。”
我安撫的握住卿憐的手,沒有言語,隻是轉眼冷冷的瞧著鄭爺
“小畜生,爺看中你,那是你的福分。”
“小畜生罵誰。”
“小畜生罵你。”那鄭爺罵完這一句,方知曉自己上了當,臉色當即晦暗起來。“替毅王爺辦差重要,你們先擄走卿憐。至於這個小子,你們把他打個半死,丟進湖裏去。”
他身後的漢子急忙憋住臉上的笑意,抄起木棍向我走來。
“這還了得!我可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稀鬆。你們這樣子,小生好怕怕啊。”我囂張的看著鄭爺,探手向胸口中摸索,同時大喝:“看我從西域帶來的斷子絕孫散。”
眾人被我這一聲嚇的動作一頓,聚精會神的瞧著我的手,同時做出了防衛的姿勢,生怕我掏出什麽毒藥讓他們不能‘人道’。
趁此時刻,我足尖輕點,攬起卿憐的腰便跳出了窗外,穩穩的落到了地上。
師父雖然沒有將我的武藝教好,卻有一句話是非常中肯的:我能惹事的本領和逃跑的本領一樣高超。
這不,我現下拉著卿憐在花街上疾速前行,身後是拿著棍棒張牙舞爪的猥瑣山豬一般的鄭爺及其壯碩猴子模樣的手下。
“公子,您真厲害。”卿憐伏在我的懷中,麵色緋紅。
我一陣無語……我是真的武藝稀鬆。唯一算的上是長處的輕功,還因為帶著一個你而大打折扣。
“小子,你停下,你手中的女人可是毅王爺定下的!小心你吃不了兜著走。”身後叫喊聲接踵而至。
我一個閃身,闖入旁邊小巷,四麵環顧一番後,將卿憐放到了地上。正看見卿憐正一臉茫然的模樣,神情有些激動,喃喃道:“毅王爺……啊……公子,您將妾身放下了!您自己走吧,他們人多勢眾,您……”
我翻開一邊地上一隻一人高的竹筐,向她身上套去,一邊解釋道“你在這兒不要出聲,我去引開他們。”卿憐並不說話,臉上失望的神情一閃而過。我忖思著:她如此思慕我的哥哥,如今又惹了那個不知什麽背景的鄭爺,應該是會傷心難過的。便將腰上玉牌解下,遞給卿憐:“你拿著這個去丞相府,就說沐清揚讓你來的。”
說完,我也不顧卿憐了,轉身飛上牆角,向著另一個方向跑去。
風聲呼呼過耳,身後的打手們如跗骨之蛆,叫罵聲,威脅聲不絕。 看樣子皆是有幾分的功夫,說不定常年隨著那個鄭爺做盡壞事。
我剛剛回這鄴京城不過一個月,六七年的時光裏,大街小巷改頭換麵,全然不是我記憶裏的模樣,等等,記憶裏?我好像是失憶過,哪裏有什麽走街串巷的印象呢,怪不得眼前全是陌生的模樣。遂七拐八拐,隻求甩開身後這群窮追不舍的蒼蠅,卻不知自己如今走到了何處。
眼前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一座竹屋靜立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