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英明
心中微微瑟縮,不等李期發作,我上前一步,向他抱拳一禮:“王爺,清揚有要事,不得不稟告!”
我的笑容早已藏了起來,麵目嚴肅,聲音朗朗:“清揚聽聞九江之中有鋸齒魚,喜愛麝香。且九江中遊之地,山崖陡峭,樹密且多,若有刺客藏於其中,亂箭齊發。傷及王爺或護衛分毫。血腥味便可引鋸齒魚攻擊。”
我抬頭,與他四目相對“而王爺身上帶有麝香。不知是否身邊親近之人所為。”
我們改裝出行不過三日,便在破廟之中被刺殺,除了內賊,不做他想。何況李期衣袍所帶麝香,必定是親近之人。
不等他問答,我又自顧自地接下去:“王爺的數十護衛雖跟隨保護,但九江地勢奇特,是埋伏的好地方。”
我瞥眼看他,他眼中淩厲更深,卻是對著我身後的江水。
我不在言語,靜默片刻,他下令:“明日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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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微暖,靜靜灑在立在窗口的李期身上,這個如芝蘭玉樹般的男子睜開微眯的雙眼,眼中發出攝人的目光。那目光,透著幽深,似一口深不可測的古井。
“你是說,九江中遊果有刺客。”
一側護衛微微躬身“是,但現在已被合力擒拿,斬殺二十二人,生擒五人。”
“可查出內應?”
“已經全部抓住,不知如何處置,請王爺示下。”
一聲冷冽透骨的聲音響起:“殺。”
“諾。”護衛應聲,一禮後退下。
在空無一人的房間,李期歎了一口氣。
最是無情帝王家,我本不該心存什麽妄想,兄弟之情,永遠比不上那大明宮金鑾殿上的一張椅子。既然你們要爭,要置我於死地,那我就不在顧念什麽了。
這個沐清揚,原想他為人處世頗有意思,偶爾調笑一番也可解悶。不想竟是心思縝密,這次若不是他示警,我恐怕早已葬身魚腹。這人的確是可造之材,若能收為己用……但他到底是誰?祁山一脈,神秘莫測,親衛們皆查不出他的身份。
左相的態度也是捉摸不透,左相這個老狐狸,處事圓滑,想在朝堂上兩邊不得罪,我李期豈能如你所願。嗬嗬,不如就以這個試試他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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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渡江出發,一直到下午,我們度過九江,皆是風平浪靜。
而李期忽視了我一路。既不見他的讚賞鼓勵,又不見他的取笑批評。我本以為算無遺策,定能料中此事,然後記一大功。然後我便能在官場站穩腳步,父親也不能無緣無故的將我嫁人了。可他對我的言語試探和舉動皆是無動於衷,讓我心中惴惴不安:莫非我想錯了,沒有刺客?
行至雍州城,不久便與欽差儀仗匯合。未曾歇息,我們便馬不停蹄趕到雍州府衙。
李期此次身份雖然是欽差,奉旨出行,有先斬後奏之權。可他是王子鳳孫,所以未著欽差官服。仍是那副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樣。
即使現在,他手持聖旨,神情肅穆。
此時,堂下雍州知府及地方官員跪在地上。
本朝官製,四品以上官員著朱袍,四品一下則著青衣。而那雍州知府吳大人官居二品,肥胖的皮囊上一身朱紅官服,似那‘萬綠叢中一點紅’、顯眼的很。
李期威嚴的聲音在大堂上方響起“將府衙大門打開。”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不解李詢其意。
陽光耀眼,這吳大人再用衣袖拭著腦門上的涔涔的汗水,我冷笑,三月天,有這麽熱嗎?
片刻,人生嘈雜,百姓們紛紛湧進府衙,連著街道外邊都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他們注目著堂下官員,議論紛紛著。
“雍州的父老們,今日便請你們做一個見證!”李詢金聲玉振的聲音在人群中炸開了鍋。眾人都望著這個俊美偉岸的身影,猜測他要說些什麽。
“吳大人,你這狗官,不僅貪贓枉法,還不施仁德,視百姓為芻狗,本官已經上達天聽,必將重重處置你,來人呢,脫下他的官服。”
吳大人匍匐向前,抱住李詢的大腿,嘶喊著“下官冤枉,無憑無證。”卻被李詢重重的踹開。
一聲冷笑“吳大人,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來人呢,將人證物證帶來。”
後堂之中魚貫而出幾名仆從,他們手中抬著幾個黑色木箱,最後出來的是在永州鎮遇見的老人與小娃娃。這箱子中是吳大人收受賄賂的賬本,還有一本卷宗,記載著吳知府從江西調往雍州之後所犯過錯。這一路上,不僅僅是視察民情,李期已命手下搜羅了證據
小娃娃走上前來,手指吳大人,聲音朗朗“吳大人,你將數千數萬的災民都趕走了,我可不是唯一一人,你要不要那些難民一起來和你對證。”
李詢拔出身邊護衛的刀,指向癱坐在地上的吳知府:“罪證確鑿,你可還有話說?”
看著這些人證、物證。吳大人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不再言語。
片刻,他抬頭死死的看著李詢“我是大皇子的……”
大皇子?雍王殿下,對了,此地是雍王的封地,頓時,有些東西在腦海中明了起來。
突然,小娃娃一聲驚呼:“啊”
原來他的話尚未說完,便雙眼一翻,未出口的言語也淹沒在他頸間鮮紅的血液中了。
李詢放下手中帶血的腰刀,向百姓長長一揖。
“這吳大人,魚肉鄉裏,為禍百姓,貪贓枉法,草菅人命,是一個十惡不赦之人,你們在他的管轄之下,不知受過多少苦楚,黃河水患,期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朝廷有心為百姓除害,無奈雍州地遠,不能及早發現。在這裏,李詢向你們賠罪了。”
他的聲音帶著愧疚與沉痛,讓人聽著心中一暖。
百姓們感動了、沸騰了,他們紛紛下跪,黑壓壓的連成一片。口中連連稱讚,“王爺英明”或者“大快人心”更有上年紀的人老淚縱橫,泣涕著“蒼天有眼”。
他們用膜拜的目光看著公堂內這個偉岸的身影,仿佛這便是他們的天神。
我突然發現。這樣的他,如天上星,似雲中月,讓我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