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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是非

  勤政殿。


  天已大亮,日光透過精致的紗窗浸滿殿中,似是升騰起陣陣煙霧。仙鶴銅尊香爐中嫋嫋的燃著龍涎香。散發著讓人心神安寧的味道。


  但是、這本應安然的殿中,此時卻有著死一般的寂靜。


  殿中央那金黃色龍椅上的景帝顯然是動怒了。他平素寬厚的麵容上冷然如冰霜,薄唇緊緊地抿著,麵色難看的看著手中的奏折,如怒目金剛般駭人。這帝王雷霆之怒的威壓嚇壞殿側殿側伺候的宮女太監,他們匍匐在地上,額頭貼地,屏息凝神,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做了那出氣筒。


  明帝大掌突然向桌上重重一拍:“這個吳榮,真真是混賬,朝廷拿了那麽多的俸祿來養他,他竟然做出這等豬狗不如的事情!”


  明帝口中的吳榮,便是賑災之行中那個被毅王爺當場斬殺的知府。


  隨著一聲飽含失望的喝罵,明帝手中的奏章散落著被擲到了冷冰冰的地麵上,紙張上一行行秀麗的行書顯露出來:去歲三月挪用修堤之款二十萬兩,去歲七月挪用賑災之款三十一萬兩,去歲九月挪用……


  禦桌前方長身玉立的男子筆直的站著,似乎沒有感受到來自前方帝王怒氣的威壓,朗聲開口道:“回稟父皇,此次賑災兒臣抄了這吳榮的家,隻搜得二十萬兩現銀。現已充入國庫。而剩餘款項的下落,昨日刑部也已經查明,供詞兒臣已然帶來。”說罷,他從袖中拿出幾張供詞,恭敬的雙手奉上。


  未等小太監顫顫巍巍的爬起傳遞供狀,明帝已立起了身子,走下禦桌扯過供詞,略略的看了幾眼,便諷刺的一笑:“嗬、修堤?黃河大堤早在去年修好,乃邕兒親自建工。還讓這些個官員當做借口了。”


  明帝口中的邕兒,乃皇三子李邕。大皇子與二皇子皆早夭,李邕算是皇長子,立太子無非立長立嫡立賢,帝無嫡子,李邕平素也沒有什麽太大的過失,母家又是王家貴女。在爭儲之事有著很大的優勢。


  “父皇,那堤壩、”殿前的男子似是有些踟躕,他頓了頓,便又繼續道:“那堤壩,早就毀損了。據那些官員說,建造工料劣質不堪,去歲桃花汛一下,便被衝毀,同時被淹沒的,還有雍州三千畝良田,沒了田地的百姓無法謀生,隻得變為流民。地方官員不敢上報朝廷,便隱瞞下來,每逢賑災,便……”說罷,他一掀衣袍,竟直直的跪了下來,麵容懇切,聲音中竟然帶了絲絲的哽咽:“雍州雖是大哥的封地,但許是地方官員欺上瞞下,並非大哥本意。父皇不要生大哥的氣,也是兒臣不好,未能早日發現地方官員的錯處。”


  明帝的臉色已然鐵青,額頭上的青筋鼓動著,似乎要跳出來,他大聲喝道:“孽障,孽障,來人呢,將雍王關起來,朕要打死這個逆子。”大掌一揮,一方紅絲硯台掉到了地麵,碎成了兩半。


  明帝轉身看向眼前這個兒子,想著他一路上又是翻山越嶺,又是遇到刺客,神情中的戾氣頓時消減了些許:“期兒,你一路舟車勞頓,好好回去休息吧。你路遇刺客之事,父皇已然聽說,定會好好查訪,給你一個公道。期兒,你這樣仁德寬厚,真是委屈了你。”


  “為父皇分憂,乃兒臣本分,還請父皇不要氣壞了身子。兒臣告退。”


  望著李期的背影消失在大殿的盡頭,明帝眼神微沉,向著身後牆壁陰影處喝道:“去查查賑災之事可有隱情?昨夜期兒府內遇刺之事,可是那個逆子所為?”語氣中夾雜著失望,還有一絲絲希冀。他不僅是個帝王,亦是一位父親,他希望自己的長子李邕是被人蒙蔽,才做出無視民生的大事。


  陰影處飛出幾個黑影,齊聲應道:“是。”


  ………………


  天已大亮,宮門已開。


  身著紫袍,緋袍的官員魚貫而入,而我這個身著綠袍的小官則跟在人群後邊進入宮門。畢竟新來第一天,還是小心謹慎的好。父親雖然勉強同意我上任,可對我身居廟堂還是頗有微詞的,竟是一點禮部官員之事都沒有告知我。


  六部辦公之所位於外宮西所,禮部則位於西所最西側。我一邊前行,一邊打量著這深宮大內。朱紅的宮牆在朝陽的映射下散發著天家威嚴,這裏,主宰著這天下蒼生的命運,也埋葬了眾多紅顏女子的青春。


  時間還早,我走的也緩慢,望著這裏的紅牆碧瓦,院門窗格,一草一木。不知為何、竟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正納罕著:自己明明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啊。


  驀地,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這不是左相的大公子嗎?怎麽屈尊到了這裏啊,啊,我忘了,你能在這兒也是托了你爹的福氣呢。”


  “哈哈哈哈”


  我轉身,見是兩個身著紅袍的中年官員一前一後的站在在我身後,他們麵帶諷刺,眼中有著濃濃的厭惡。


  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兩人不知是何背景,我第一天到任,最好不要做的太絕。如此想著,便道:“大人請慎言,大人無憑無據,怎麽能隨意汙蔑下官。”


  許是我不卑不亢的態度激怒了他們,他們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隨即口出惡言:“你這黃口小兒,真真是不要臉,還敢問我要證據,你策問的卷子乃我親閱,明明就是白卷,不過是靠著有位做丞相的父親吧了。”


  這人莫非是今年科舉的主考閱卷官員?看他言辭鑿鑿的模樣,似乎不是虛言。不過……今年主考乃是右相的門生,這右相一派,素日與我父親多有衝突,不睦已久。今日無論他是否虛言,都是給我一個好大的下馬威。我怎能懼他。


  思及此,我提高聲音:“我這狀元之名,乃聖上欽賜,我這從六品官員,亦是隨毅王爺賑災有功,您如此說法,不是汙蔑下官,而是在汙蔑聖上,您這可是指責皇上的做法有錯了!”


  兩人當下臉色鐵青,交換了一下彼此的眼神,便齊齊躬身朝大明宮方向一禮:“臣不敢妄議皇上,吾皇天威,臣等豈敢冒犯。”言罷,他又轉身麵向我:“哼,左相大人可是要站隊了,可要掂量清楚。”


  “站隊?大人可是說的依附黨派?下官不明白。”


  “呸”


  我心下冷笑,卻再次提高了聲音,用非常恭謹的語氣說道:“二位大人所言極是,那柳相爺,說不定就是呂釋之之輩,下官受教了。”


  這呂釋之,乃漢高祖呂後之兄弟,可是有名的外戚。而柳相爺之妹乃柳貴妃,我這是在說柳相爺有外戚奪權之勢。此處雖然無人,但是隔壁便是吏部辦公之所。我聲音提高,便是想要有心之人聽到這番話。


  “你這小雜種。你、你、”他倆已經被我氣得臉紅脖子粗,“你”了半天沒說出話來。隻是用手指著我,身子不住的顫抖著。


  見他倆這般,我不在多言,衣袖一甩,徑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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