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倒柳丞相
我嗬出一口熱氣,搓了搓凍得通紅的雙手。
厚厚的白雪附在碧色琉璃瓦上,紛紛揚揚的雪花在大明宮朱紅的宮牆中舞的妖嬈。
今日會有一場好戲上演。毅王爺與我們眾多幕僚籌謀三個月,今日便能讓害我柳桓之血債血償。想到這裏,不由得有些雀躍。
遂在原地蹦跳起來,咯吱咯吱的踩踏聲響起,地上留下了一個有一個誇張的小腳印。
隨著積雪的凹陷,一個略微扭曲的桃心出現在地麵上。
“嗬嗬,好醜啊。”我看著這個由自己鞋印組成的桃心,嗬嗬的笑起來。
“清揚。”
是李期的聲音。
我的笑聲戛然而止。一邊尷尬的回頭,一邊回想著自己有沒有什麽奇怪的動作。
“清揚,準備好了嗎。”李期表情溫柔,帶著淡淡的笑意。
看著李期的笑靨,所有的局促不安都瞬間消弭。我自信的答道:“請王爺放心。”
“那就好。”
說話間,我們已經踏上九層土台。
微微側頭,看向一片純白之中墨發如緞的李期,正好對上他看向我的淡淡目光。
相視一笑,繼續前行。
這個冬日寒冷異常,體健之人都要裹上厚厚的棉衣躲在屋中避免出門,而年邁體虛的景帝已然感染風寒。連召李期日日入宮侍疾。
金鑾殿上,景帝顯得有些虛弱,略顯蒼白的臉上有著一絲病態。兩鬢的白發在金黃的冠冕內顯得有些無力。
”首領太監拉長了尖細的嗓子,“有事早奏,無事退朝。”在滿是群臣的大殿之中回蕩著。
一人從大臣隊伍之中出列:“微臣張公明有本奏,微臣要彈劾右相柳桓之貪贓枉法,賣官鬻爵。”
大殿頓時一片寂靜。群臣麵麵相覷。
緊接著,又有一人出列:“微臣李廷芳有本奏,微臣彈劾右相柳桓之私占用公家良田千頃,逼的良民家破人亡。”
議論之聲頓時響起,在一片竊竊私語之中,位於首位的柳丞相淡然的站了出來,不屑的瞥了一眼站在大殿中間的張公明與李廷芳。傲然道“我柳桓之這一生為了唐國基業兢兢業業,可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怎會做如此惡劣之事。你們二人莫要信口雌黃,汙蔑本相。”
看著柳桓之的身影,一股惡心的感覺從丹田之中溢出。我攥緊了手中的玉笏,邁出一步,向前微微躬身:“臣沐清揚有本奏,微臣彈劾右相柳桓之裏通外國,圖謀不軌。”
柳丞相到是心機極深,聽到我這句話後沒有氣急敗壞的站出來大吼大叫,而是麵向皇上跪下,坦然道:“微臣……”
他話未說完,便被我截斷話頭。“皇上尚未言語,柳大人到是搶先說了不少話,莫非在柳丞相眼中,沒有尊卑秩序了嗎。還是柳丞相其實對皇上心存不滿,所以要搶先開口。”
“微臣沒有這個意思,隻是微臣無端被小人汙蔑,心中惶急,怕被皇上誤解……”
“柳大人請慎言,聖上乃是天子,自會明察秋毫,怎麽誤解於您,莫非您是心虛了。”我上前一步,逼視著柳桓之:“大人還是莫要言語,讓皇上看看臣等的證據不遲。”
“你……!”柳桓之一雙渾濁的眼中迸發出凶狠的目光,爾後眼神突然變得淒涼,看向主位之上的皇上:“臣是冤枉的,臣這一生蒙受浩蕩皇恩,日日心懷感恩。這些皇上都是知曉的。微臣相信皇上會給微臣一個清白。”
別過眼去,我心中冷哼一聲。這個老東西,挺會做戲的。
然後我又看向一直沉默不言的皇上。皇上麵色未變,眼底絲毫沒有波瀾,似乎在靜靜的注視著失態的發展。
頓時,我心中一片安然,看來李期是事前跟景帝交過底兒了,今日必是柳桓之的倒台之日。
“微臣的父親被陳國賊人擄去,此事便很蹊蹺。隨從副使有三百餘人,下榻的地點,時間並不確定,想我唐國如此細枝末節的事情,為何會被敵國賊人知曉。而我父親在被關密室之時,亦曾聽守衛的言語中透露出我唐國有一位高權重之人與陳國密切往來,互通信使。”
“那有如何?僅憑這些,你就能誣陷柳桓之通敵叛國?”說話之人是那個曾經在禮部為難過我的官員,是柳丞相的忠實的擁躉。
“就憑借這些,自然不能斷定。然而微臣所知,不知這些。”我從袖中掏出一個信封,恭恭敬敬的雙手奉上。這是李期從各處搜羅來的證據,裏麵是柳桓之與安插入陳國的細作通信,隻不過被做了手腳。變成了害他的催命符。如今信封之中那薄薄的幾張紙上的內容足夠柳丞相抄家滅族了。
“微臣聽聞父親提及這位唐國貴人曾與陳國高官書信往來,遂在安平鎮上命人日夜打探守候。終於截獲了這些信件,信中字字句句,皆是謀逆之語,其中甚至夾雜著朝英殿密議的內容。”我跪在地上,匍匐在地,聲音激動,幾欲哽咽:“皇上,想那柳丞相世受皇恩,竟然做出如此豬狗不如的事情,微臣原本心中存在著些許懷疑,不想今日看到眾位大臣的彈劾之語,才發現柳丞相如此心黑。不僅殘害百姓,甚至欺騙皇上,通敵叛國。”
柳桓之跪在地上,額頭上慢慢滲出點滴汗水,但他麵色依然未變:“皇上,微臣跟了你十幾年,一朝一夕您都看在眼中,微臣是怎樣的人,您必定了解。天理昭昭,自有論斷。”
我不禁心中歎服:這個柳丞相,貪贓受賄是真,賣官鬻爵是真,逼害良民是真。光是這些,就足夠讓他斬首示眾了,何況還有一個通敵賣國的催命符,他為何如此鎮定。莫非,他還在指望著景帝對他的憐惜之心?是了,是了,這柳桓之,當年一心輔助當年地位岌岌可危的景帝登基,立下過汗馬功勞……
抬眼看向景帝,果然,他麵色有些猶豫,似乎有些不忍。
“皇上,您對待柳丞相恩重如山,不僅累加官爵,還賞賜良田珠玉。不想柳丞相此舉,欺騙戲弄了皇上,亦是辜負了皇上的信任。”
說話的人是新任左相卓子秋,自我父親卸任,便是他接任。平時看他素來低調木訥,不想這番話倒是說得巧妙。所謂打蛇打七寸,而一國之君的七寸便在於尊嚴。卓子秋用‘戲弄’二字,倒是成功的觸了景帝的逆鱗。
看著景帝臉色晦暗,我趕緊火上澆油:“皇上,柳丞相此舉可是玩弄了您的尊嚴,皇上不能因為您的宅心仁厚而放過這樣一個十惡不赦之人啊。”
景帝重重的咳嗽一聲,顯得愈發病弱。看著張嘴欲言的柳丞相,他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將柳桓之壓入刑部,期兒,便由你主審此事罷。朕累了,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