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發與君
塞外的風雪忒的刻薄,冷冷的雪花像是刀子一般向著臉上招呼。 我一手把住碧色車簾,一手將身上的狐裘緊了緊,抬頭望一望這白茫茫的天地,雪色的盡頭是一處處的墨青色的高山,壯闊高險。身後是一國公主的盛大的排場,京畿衛隊並突厥狼騎,護衛著十裏紅妝,在銀裝素裹的世界之中尤為耀目。 不禁將目光瞟向前方的花轎,彩鳳銜珠的金絲軟轎裏是升平公主。這一路上,我們走過了大漠孤煙,看過了長河落日,吹過了千裏風沙。這位嬌貴的公主卻從未露出一絲一毫的疲倦。始終言笑晏晏。 恰在這時,瑤華也掀起了車簾,露出她紅色霓裳掩映下愈發白皙的臉蛋。 我望一眼瑤華恬靜的麵容,心中不免擔憂:“殿下身子可是畏寒?” “沒有。清揚你莫要擔憂。我生在臘月,一出生便是漫天的飛雪。我是喜歡這兒的。” “如此便好。” “你可別惦記我了,這一個半月裏,我們自鄴京到達漠北,你衣食住行照料的我妥妥帖帖,我都胖了。”瑤華眼波閃閃,笑的促狹:“清揚,你可真夠朋友,為了陪我。竟然舍得讓皇兄空閨寂寞這麽多時日,你就不怕宮闈之中其他女子趁虛而入。”瑤華笑的愈發開懷,玉臂搖起,飛舞過一段紅紗:“瞧你臉紅的,比我的嫁衣都要鮮豔。罷了,不逗你了。這雪下得如此大,你可別受了風寒。” 我愣愣的看著瑤華輕輕放下車簾, 耳邊笑聲依舊不絕。眼前是當日我要請行的情景。 芳華殿外,雨水如絲。李期手撫上我的臉頰,笑容是平和無波,眼底的深潭卻依稀有一絲纏綿:“清揚,你怎的如何狠心,這漠北千裏之遙,你這一去一回可要數月。你就舍得我嗎?” 彼時我心中紛亂如麻,不知如何麵對他眸中的深情,瞥眼看見他背後是已然浸濕。原來他將雨傘盡數撐於我的頭上,自己卻置身於雨水之中。 我慌亂的將他扯入殿中,為他擦拭更衣。手中是他如緞的墨發,眼底是似水的情懷。 五指成梳,綰發與君。 祁山腳下村莊的規矩,我與哥哥下山之時曾經窺見過:閨閣之中,妻子為丈夫綰發。琴瑟之樂也。 驀地,我有些臉紅。 “看你如此如此殷勤備至,我就忍痛割愛,讓你陪一陪瑤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