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正氣有存世道艱
那胖子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用衣服下擺擦了擦沾血的寶劍,隔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們幾個去後面看看這個兩個老賊婆娘還藏了些什麼,若是人便就地宰了,若是有糧食酒肉就都搬走。」
「那這小子怎麼辦?」士兵踹了一腳已經暈死過去的陸邵陽,問道:「現在也宰了嗎?」
胖子校尉用手摸了摸下巴上的幾縷鼠須,道:「這小子倒有些特別,你們看他的穿戴卻是一副貴公子的打扮,也許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少爺。」
士兵問:「莫不是蜀中大戶逃難時落下的?」
胖子搖了搖頭,道:「卻是有些不像,這小子的打扮分明是夏國人的樣子,看來其中還有些蹊蹺。如今咱們和夏國結盟了,現在若是殺個平頭百姓倒還好說,可若是誤殺了他們的什麼皇親貴胄可就難辦了。」
「那校尉大人依您的意思呢?」一旁的士兵問道。
胖子想了想,道:「不打緊,你們先下去按我的意思去找些糧食,這小子暫且把他扛回去,等我稟告了樊將軍再作打算。」
「是!」士兵們領了命卻是像餓虎跳進了羊群一般在屋裡屋外一陣搜刮,可憐那院子里的幾隻雞鴨和那藏在柴房裡黍米全都被這些楚軍搬走了。
「滿載而歸」的胖子校尉志得意滿,他跨上駿馬命令士兵們放火把這間茅屋燒掉,這樣一了百了。
士兵們遵照吩咐潑油點火,很快這間本該充滿歡笑與溫馨的茅屋就被火海吞噬了。
那胖子哪裡會管這些,帶著人馬回到了大營。
此時楚軍早就進了成都城。大將軍的指揮營帳就設在原先蜀王的王宮裡。胖子校尉先將陸邵陽關進蜀國的天牢里,然後徑直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王宮。
想來那蜀王的確是會享受,蜀地本就有天府之國的美譽,沃野千里,糧產豐富,更有那數不清的礦山鹽道,可以采出無數的金銀玉器。蜀王窮奢極欲,將那開採出來的珠寶玉器全都拿來裝飾自己的宮殿,那些擺滿宮室的古玩珍寶,絲綢錦緞就連蜀王自己也數不清楚,更為甚者,由於珍寶太多無處安置,居然用來裝點盥所,著實荒唐!當然,這楚軍一來,這些好東西全都被搬走了,就算搬不走的也都就地毀掉,偌大的王宮到最後也只剩下個空殼而已。
胖子穿過原是雕樑畫棟的長廊,前面不遠就是大將軍議事的欒香殿。那裡本是蜀王招待群臣,飲酒作樂的地方,現在也被楚軍接管了,成了商量軍事要務的所在。
那胖子校尉昂著頭正行走間,忽然見到有個人從那欒香殿走出來,兩人恰好迎了個照面。只見那人身長七尺,面容白皙,眉若劍鋒,目似朗星,身著一身戎裝更是英姿颯爽,器宇不凡,年紀卻是不大,約莫也就二十上下。
胖子一見這人頓時臉上一陣發白,心說:怎麼這麼巧,遇上這個催命鬼。
他心中不悅,可轉臉卻馬上堆笑起來,施禮道:「薛將軍,實在好巧,居然在此相遇,屬下有禮。」
那薛將軍斜目看了胖子一眼,道:「原來是李校尉,卻是不知有何事要去面見大將軍。」
胖子道:「屬下抓了個夏國人,卻是不知該如何處置,所以面見大將軍希望大將軍可以裁斷。」
「哦?抓了個夏國人,在哪裡抓的?」薛將軍問。
「這.……在城外的梨花渡。」胖子答道。
「梨花渡?」薛將軍問道:「你不在大營等候差遣卻擅自跑到梨花渡卻是何為?」
「稟告將軍,屬下這是去籌集軍糧去了。」胖子戰戰兢兢地答道。
「籌集軍糧?是誰讓你去的?可有大將軍的命令?」
「那籌糧的命令確實沒有,可軍中現在缺糧,那蜀王走時將糧倉焚毀,這城中卻也是無糧,正因如此屬下才去城外籌了些。更何況大將軍進城時有言:一切可權宜行事,所以屬下才……」
「所以你就去打劫民舍,屠戮百姓?」薛將軍此時早已怒目圓瞪。
胖子見他如此著實有些怕了,連忙解釋道:「屠城之事乃是大將軍的命令啊,難道屬下要抗命不成?」
薛將軍道:「那屠城本就是不義之舉,你們做了我阻止不了也就罷了,可那梨花渡遠在城外,本是淳樸鄉間,你去那裡殺人分明是自己****難平,有違人倫!」
胖子乾咳了一聲,笑道:「薛將軍說哪裡話,有什麼證據說我在城外殺人?」
「哼!若無證據我會在這裡和你理論?是才發生的事早有人通報我了,想你這廝著實可惡,大楚的軍紀全讓你給毀了,我今天若不在此將你正法卻是有違我從本意,更是對不起大王!」
薛將軍說著抽出腰間佩劍就要動手,慌不得那李校尉大呼:「救命!」
正在此間,忽然有人從背後一聲斷喝:「放肆!」
薛將軍回頭一看卻是大將軍樊仲,不得已放下佩劍單膝跪倒,道:「屬下未曾見大將軍到此,無禮了!」
那樊仲指著薛將軍問道:「薛毅,你在我這議事之所造次卻是何為?」
薛毅回答道:「李茂有違軍紀,屬下準備將他正法。」
「嗯?你說李茂有違軍紀卻是為了何事?」大將軍緩步走到薛毅跟前問道。
薛毅道:「那李茂不聽命令擅自出城籌糧,殺害無辜百姓有傷我大楚威名,屬下將他正法名正言順。」
「胡鬧!」樊仲一甩衣袖,道:「蜀人本就卑鄙,殺他幾個也是理所當然,再說現在軍糧本就吃緊,李茂他去籌糧是為了全軍安穩,何罪之有?」
「可是殺戮百姓是會讓天下不齒的啊!」
樊仲一聽這話卻是不高興了,道:「你說不齒?想那屠城之令是我下的,難道說我也不齒於天下嗎?」
「這.……屬下不敢!」薛毅咬著牙回答道。
樊仲鄙夷地看著薛毅道:「君上讓你戴罪立功,是君上惜才之舉,可你別忘你的身份,罪臣之子是沒有資格在我這裡指手畫腳的,你明白嗎?」
「是,屬下明白!」薛毅低著頭,心中一陣翻騰。
「那就好。」樊仲點了點頭,道:「如今雖已攻下這成都城,可是那蜀王卻是逃了,現在想來恐怕是已和南蠻聯合,這樣對我軍的威脅更大,你們要重新振作,一鼓作氣蕩平蜀地才不愧於君上對你們的栽培。至於李茂他確實無罪,這非但無罪而且有功,賞金五十錠,下去吧!」
「謝大將軍厚愛!」胖子校尉一邊謝恩一邊道:「屬下還有一事想要稟明大將軍。」
「講來!」
「是!」李茂道:「屬下在外籌糧時抓到了一個夏國貴族打扮的少年卻不知該如何處置,還望大將軍明示。」
「夏國人?」樊仲眼睛轉了轉,心想:這夏國如今和我國結盟,他們的貴族著實是不能抓,可最近聽說他們大王好似在抓捕逃犯,那身份就是貴族,若抓來的這個人真的是夏國逃犯,自己稟明君上轉交給夏國興許是大功一件。
想到這兒,樊仲道:「此事關係兩國盟約,我們得慎重從事,那人關在哪裡你帶我去看。」
李茂道:「就關在天牢中,屬下這就帶路。」
樊仲點了點頭,對薛毅說:「你也一同去吧,讓你看看我是怎麼秉公辦理的。」
薛毅心中雖有不悅,但那樊仲畢竟是大將軍,身份尊貴自己身為下屬哪裡能說半個不字,只得稱是。
一行人七拐八拐到了天牢,門衛一見是大將軍到了,忙殷勤地開了牢門。
此時陸邵陽已經醒了,他獃獃地坐在陰濕的地上,鄙夷地看著樊仲三個人。
「你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樊仲問道。
「我和你們這幫畜生沒什麼好說的。」陸邵陽道。
「小子,不要嘴硬,這是我們樊大將軍,你老實說話會放了你。」李茂說道。
「哼,原來是畜生的頭兒,那我就更沒什麼好說的。」陸邵陽扭過頭,一臉的肅穆。
李茂見狀卻是急了,他將腰裡的劍拔了出來,道:「我看你是活膩歪了,快說!再不說信不信我宰了你!」
陸邵陽望著那柄長劍,忽然恍惚起來。沒錯,就是那把劍殺了張婆婆還有浣姑,那罪惡的劍是魔鬼的爪牙,而此刻魔鬼還在張牙舞爪地威脅自己。怕嗎?自己不怕,因為他相信邪不勝正,縱使死了又怎麼樣?他們什麼也得不到。
陸邵陽心中燃起了一團火,他指著李茂罵道:「畜生,豬狗不如,張婆婆和浣姑就是你殺的,你這個殺人犯!」
李茂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握在手裡的劍有些顫抖,一股殺氣湧上心間,抬手就要劈砍,一旁的樊仲卻按住了他,道:「事情沒弄清楚你急什麼?這人看來有些骨氣,現在問他怕是不行,今晚就算了吧。從現在開始嚴加看管,每天問訊一次,軟硬兼施,難道還怕他不說嗎?不過記住,先不要用刑,外一抓錯了人,君上那邊怕是不好交代。」
李茂惡狠狠地看了陸邵陽一眼,道:「屬下記住了。」
一旁的薛毅也在看著陸邵陽,不過卻是另一番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