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口供
1
問:你叫什麽名字?
白果:我叫白果。
問:跟你一起的那個男人是你什麽人?
白果:他叫簡陽,是我朋友的老公。
問:你為什麽拿刀捅他?
白果:因為他知道了我的秘密。
問:什麽秘密?
白果:是我設計害死了我的朋友,他的老婆,河聖月。
問:是嗎?你怎麽害死你的朋友的?
白果:我跟阿月,是一個村裏長大的。她因為長得醜,沒朋友,非常自卑,全村隻有我不嫌棄她,所以她就跟我好了。在村裏的時候,她經常被人欺負,我一直幫她出頭,她非常依賴還有信任我。一直到她二十歲,她在北京的一個有錢親戚突然去世,留了一大筆遺產給她,從此我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逆轉。她變了,我也變了,我們的關係也變得扭曲了。最悲催的是,我們居然愛上了同一個男人。可是那個男人卻選擇了她。
問:你說的那個男人是那個被你捅傷的叫簡陽的嗎?
白果:是。
問:後來呢?
白果:我不死心,想把他奪過來,我以為他愛上的隻是阿月的錢,所以就想如果阿月死了,他拿到了阿月的遺產,他是不是就會回到我身邊?
問:這就是你的殺人動機?
白果:是。
問:那你是怎麽執行的?
白果:因為阿月的自卑,一直對簡陽不信任,我就提出來,讓她試探一下簡陽。我教她立一份遺囑,繼承人是簡陽,還買了一份巨額的意外險,受益人也是簡陽,然後找一個機會,讓自己遇險,看看簡陽會不會救她。
問:結果呢?
白果:我陪她去彩排,就在她溺斃的那條湖裏,我把她推下了船。
問:然後她就淹死了?
白果:是。
問:那個簡陽沒有參與你的計劃?
白果:沒有。
問:那他是怎麽發現你有問題的?
白果:這我就不清楚,反正就是發現了。
問:你們為什麽會在那個公寓出現?
白果:沒有為什麽,他一直在車上勸我自首,我們就這個問題爭論了很久,車開著開著就到了這個地方,我們覺得累了,就隨便找了個地方歇著。
問:你們在房間裏做了什麽?
白果:他就一直勸我自首,然後我們肚子餓了,就做了點東西吃。
問:你是在什麽情況下拿刀捅他的?
白果:他引誘我說出殺阿月的過程,偷偷用手機錄了音,他勸我自首,我不肯,他就拿出錄音威脅我說要報警。我情急之下隨手拿起桌上一把水果刀朝他刺去,他當時完全沒反應過來。我看著他倒下去,刀口處的血汩汩的往外湧,很快就把他整個人都染紅了,我當時很害怕。
問:那你捅傷他之後為什麽不逃走,也不刪除錄音,反而報警自首?
白果:我傷他是情急,看到他真的受傷之後我很後悔,我怕我一走了之之後他真的會死,我愛他,我不想他出事。至於錄音,殺阿月,我本來就很後悔,促使我做這件事的唯一動力就是能和簡陽在一起,可是簡陽他明確表示他從始至終愛的都是阿月,對我根本一點感覺都沒有,既然這樣,我的下場怎麽樣都無所謂了。再說,就算我刪除了,你們不是一樣有本事恢複嗎。
問:行啊,你這思維夠專業的呀。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白果苦笑不語。
問:你脖子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白果摸摸自己脖子上幾道細小的傷口:我們糾纏的時候不小心劃到的。
問:好了,事情大致都清楚了,你看如果沒問題的話,簽個名吧。
白果:簡陽他……沒事吧?
問:還在醫院,暫時還沒醒,不過應該沒生命危險了,幸虧他的心髒在右邊,不然,你手裏又多了條人命了。
白果聽後,長舒一口氣。
問:真搞不懂你,說你無心殺人吧,那一刀可是奔著要命的地方去的,要是一般人,根本沒有存活的希望。可真說你存心殺人吧,你不跑不逃還主動投案自首。你到底在想什麽呀?
白果不語。
問:得了,暫時就這樣吧,他醒了之後,我們會跟他再錄一份口供,你先看看你這份有沒有問題。
白果:等等,我還沒說完。
2
問:醒了嗎?
簡陽:恩。
問:能說話嗎?
簡陽:恩。
問: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簡陽:知道。
問:那開始吧。你叫什麽名字?
簡陽:簡陽。
問:你和白果什麽關係?
簡陽:她是我亡妻的閨蜜。
問:她為什麽拿刀捅你?
簡陽:我忘了。
問:忘了?是忘了還是不想說啊?她全都已經交代了,你就別藏著掖著了。
簡陽:她說了什麽?
問:她說了什麽暫時不能告訴你,現在是要你說。
簡陽:我什麽都不知道。
問:你這樣不配合,我們隻能把你押到局裏錄口供了。
簡陽:她都已經坦白了是嗎?
問:是的。
簡陽:那應該算自首了是嗎?
問:是的。
簡陽:我妻子剛剛去世,這段時間我心情一直很差,前幾天我一個人到我們家的地下室喝酒。我妻子生前經常會到那裏去懷念她小姨,有時候在底下一呆就是一整天,可我一次也沒有陪過她。那天整理她遺物的時候,我發現了一張她和她小姨的合照,我就突然很想去看看那下麵到底有些什麽。可是在一個做烤鴨的大烤箱裏,我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問:什麽東西?
簡陽:有一堆灰,骨頭渣,還有幾根挺粗的骨頭。
問:你是說,你在你們家的烤箱裏發現了骨灰?
簡陽點頭:嗯。
問:什麽東西的骨灰?
簡陽搖頭:不知道。
問:那你覺得是什麽?
簡陽:我覺得……可能是人的骨灰。
問:誰?
簡陽:我懷疑是我老婆老家的同鄉,一個叫林英俊的男人,我陪老婆回娘家的時候,他跟著我們來了北京,之後一直住在我們家裏,可是有一天他莫名其妙失蹤了,再也沒出現。
問:你為什麽覺得是他?
簡陽:其實我也不確定,他當時失蹤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了,因為他在北京沒工作沒朋友也沒什麽錢,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自己離開,但因為當時我老婆和白果都不關心這事,我也就沒多問。那天突然在烤箱裏發現那個,我不知道怎麽就想到那去了。
問:你有這種懷疑為什麽不報警?
簡陽:我都不知道是什麽,怎麽敢報警。
問:如果那堆骨灰真是那個林英俊的,你認為誰最有可能是凶手?
簡陽:我覺得是白果。
問:為什麽?
簡陽:排除法,不是我,不是我老婆,隻能是她了。林英俊是我老婆帶出來的,他們關係一直不錯,所以我老婆不可能殺他。
問:然後呢?
簡陽:這事我越想越害怕,就在昨天,我打算問清楚這件事。
問:那你為什麽不在家裏問?我們查到她捅傷你的那個屋子是你一年前就長租下來的?為什麽帶她去那裏?
簡陽:那個屋子是一個對我很好的前輩曾經住過的,我去北京之前經常去他那裏玩,後來他去世了。一年前我讓我一個朋友幫我把那個屋子租了下來,也是為了紀念他吧。我帶白果去那裏,其實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麽開著開著車就開到了那兒。
問:不知道怎麽開著開著就開到了那兒?這可不是一兩公裏,不小心一腳油門就到了。中途起碼要加兩次油,開那麽久你不累的嗎?
簡陽:你有沒有試過心煩意亂的時候開車?隻要有路就往前開,心裏根本就沒想過去哪裏,等我情緒恢複一點的時候我已經在高速上開了很久了,我看著路牌,唯一想到的就是那個地方,正好我也累了,所以就去那裏休息了,行不行?
問:行,算你說得過去。你是怎麽問她的?
簡陽:我就直接問她是不是殺人了,起初她不承認,然後我就唬她說我掌握了重要的證據,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可以給她機會讓她去自首。我說得言之鑿鑿,她就信了。可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她承認的不是殺林英俊,而是她設計害死了我老婆阿月。
問:你是說,她殺了兩個人?
簡陽:我不知道,也可能那個烤箱裏的不是人的骨灰吧。
問:嗯,這點我們會調查。說說她承認殺你老婆那事吧,她有沒有說她是怎麽設計的,還有為什麽要這麽做?
簡陽:她說她喜歡我,她想殺了阿月,把阿月的遺產給我,就能跟我在一起了。至於怎麽設計的,我都錄下來了。
簡陽掏出自己的手機,播放了一段白果親口詳訴如何謀害阿月的音頻。
問:這事真的是她一個人幹的?你對此真的毫不知情?難道不是你為了得到你老婆的遺產,跟她合謀殺人?
簡陽:她跟你說我跟她合謀?
問:(沉默)
簡陽:沒有吧。否則你現在已經把我拷起來押到警局了。
問:她為什麽拿刀捅你?
簡陽:她承認之後,我勸她自首,她不肯,我們爭執了起來,當她知道我錄了音,情緒變得非常不穩定,可能是要阻止我報警吧,隨手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就捅了我一下。
問:如果她拿刀捅你是為了阻止你報警,那她捅傷你之後為什麽不跑,反而要報警自投羅網?
簡陽:可能,她怕丟下我我真的會死吧,畢竟,她喜歡我。
問:那她為什麽連錄音也不刪除?以你當時的狀態,她要這麽做,你應該沒辦法阻止吧?
簡陽:這我就不知道了,你應該去問她。
問:你跟白果之間,除了她是你妻子的閨蜜之外,還有什麽特殊關係沒?
簡陽:沒有。
問:真的?她那麽喜歡你,為了你可以對自己的閨蜜下殺手,你就真的沒動心過?
簡陽:您這麽問是什麽意思?
問:我隻是按常理,從人性的角度來分析,白果比你亡妻長得漂亮多了,你舍美求醜,為什麽呢?
簡陽:有很多事不是常理可以分析的。
問:是啊,的確有很多事不能用常理分析,就像有的人明知道會判死刑,依然扛下了所有的罪名,而有的人,卻把罪行推得一幹二淨。
簡陽:我倒覺得一個罪犯坦白自己所犯的罪,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問:好吧,我們要問的大致就這些了,以後還有什麽問題,會隨時傳喚你,希望你到時候配合我們的工作。
簡陽:好的,一定。
問:對了,告訴你一件事,白果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