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淩晨三點,不夜城,男子從窗台上俯視這個燈火璀璨的城市,一襲黑發,黑襯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同墮天使般,恍如黑曜石的眸子,看著窗台上養著的一盆蝴蝶蘭,紫色的花瓣如同蝴蝶撲閃羽翼,迎風招展,異國他鄉的四年,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在飛機上,看著時不時飄過的白雲,闊別了四年的地方,她終是回來了。
所謂的兜兜轉轉,不經意間,又回到了這噩夢般的地方,記憶中那個溫柔的人,就連高聲說話都未曾的人,竟然會選擇從這麽高的地方,一躍而下,帶著決絕,她當初到底是有多絕望,才會以這麽慘烈的方式來收場,這麽一了百了的走了,連最疼愛的女兒也顧不上了。
顧念初看著藍天白雲,藍的這麽純淨,白的這麽純潔,越是回到故地,越是覺得思緒難以平複,越是想就越是恨,恨一個無情,一個決絕,隻得以深呼吸撫平遭亂的思緒,這幾天因為回國的折騰,讓她有些困頓,不知不覺瞌眼睡了過去。
睡夢中,便又看到了血紅血紅的場景,許久沒有入夢,如今倒是重現了,想想都讓人疼的撕心裂肺。
顧念初是從噩夢中皺著眉醒來,一睜眼,便看見鄰座的男子,幽幽的眸子帶著怨念望了過來,看著眼前突然放大的臉,好看的臉上帶著一道抓痕,讓剛清醒過來的顧念初著實嚇了一跳,長長的一道傷痕在右臉頰,而她正巧坐在他的右手邊,手還是伸著的狀態,顧念初有些尷尬,不會這麽湊巧吧。
“嗬嗬”顧念初隻能傻笑兩聲,將僵著的手收回來,複又看了鄰坐的男子兩眼,明明印象中鄰座的人好似不是眼前這個好看的男子,難道是她記憶出錯嗎?這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鄰座的男子麵無表情的看著顧念初,伸手按鈴。
空姐聽到按鈴,急忙忙的趕來,看清了臉上一道傷痕的男子,連忙恭敬道:“陸先生,出了什麽事?需要幫你叫安保嗎?”
本是打算打馬虎眼的顧念初一聽頓時清醒了,瞪大的眼睛視線來回掃向空姐、男子,暗歎這陸先生是什麽人,空姐的態度好似不一般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顧念初看花了,隻看見陸仲軒嘴角似是勾起一抹弧度,看了她一眼,隨即對著空姐淡淡的說道:“謝謝,不需要,麻煩那些藥過來。”
待鄰座的男子對空姐說完,也不顧一旁呆滯的顧念初,拿起雜誌,便翻閱起來,顧念初想問又不敢問,到底他臉上的抓傷是不是她抓的,模樣頗為糾結,既想知道,又不想惹麻煩。
鄰座的男子倒是眼神都不轉,一直盯著雜誌,讓顧念初也不好意思問出口。
空姐很快將藥拿了過來,小心翼翼的為鄰座的男子清理傷口,鄰座的男子任由空姐清理山口,眼睛一直盯著雜誌,顧念初時不時偷看鄰座的男子,想找個合適的時機問清楚,可是一直等到臨下飛機,話還是沒問出口,反倒是鄰座的男子問了一句話,“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顧念初第一反應是搖了搖頭,那麽好看的男子若是見過,肯定會記得的,不過男子的問話讓顧念初有些驚訝,這都什麽年代了,想要搭訕也不是這麽搭的,不過再聽男子清清冷冷的語調,確實是她想太多。
鄰座的男子看著顧念初,確認看顧念初不是在說謊,又將視線轉回到了雜誌,直至下飛機,兩人也沒再交談。
顧念初推著行禮,走出機場,不經意的看見了那接機的人,顧念初的眼眸不禁暗了暗,神色自嘲了一笑,果然是需要用到的時候才會被當成寶。
“初初,怎麽現在才到啊,累不累,姑姑幫你拎著行禮,你爸你媽這會正在醫院,不方便過來,他們讓姑姑過來接你。”說完自發的從顧念初手中推過行禮。
顧念初也不做拒絕,大方的將手中的行禮讓給姑姑推,隻是嘴角上揚,嘲諷之意越發的明顯,當初那件事情,若沒有她的推波助瀾,或許被稱為家的地方,還不會散的這麽快。
顧月見顧念初半天不吭一句聲,很是怪異的抬頭看了顧念初一眼,顧念初偌大的墨鏡遮住了三分之一的臉龐,此時到看不出任何表情,顧月見此,暗暗的嘀咕,該不是一個在國外呆久了呆傻了,見到麵連姑姑都不喊一聲,客氣一番,還真將行李讓長輩推。
顧念初見顧月怔怔的看著自己,問道:“姑姑是不是我臉上有什麽東西?”
顧月覺得自己是大驚小怪,顧念初千裏迢迢的從國外回來,許是累了,這麽久不見,生疏了很是正常。
“姑姑,不好意思,能在這裏等一下我嗎?我需要去上個洗手間?”顧念初打斷了顧月的思緒。
顧月忙說道:“沒事,你快去吧,姑姑都久都可以等的。”
顧念初轉身朝著廁所方向,走去,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回去那個名義上的家,當初那狠狠的一躍而下,人都沒了,那裏還有家可言。
別人都是從哪裏跌倒,都有家人扶起,她卻隻能冷暖自知,一個人卷縮在角落裏取暖,她不知道她做錯了什麽,要遭到他們這麽對待,難道隻因為她錯生在這個家中?
明明她的母親沒有做錯任何事情,被稱之為父親的人可以離她而去,一個脆弱的女人不得不自己困死了自己,而她也隻能遠走他鄉。
顧念初,念初,念著初衷,隻怕想得起初衷的,也隻有她哪一位傻傻的母親了。
看著機場裏人來人往,大手牽小手,也隻剩下一心向往,再也沒有體會到大手溫暖的觸覺了。
聽著抽水馬桶衝水的聲音,回到了故地,不經意勾起的往事,顧念初望著鏡子裏的自己,又是一抹冷笑,還真是感性,就是這樣內心脆弱的不行,才會遭他們如此對待,這一招手又是眼巴巴的跑回來了。
顧月,有些暗暗著急,許久不見顧念初出來,她真怕那個孩子念著往事,不肯救自己的妹妹一命,看著顧念初的越發長大的臉,不經意間想起了那個人,看到如今的顧念初,心裏的酸澀難辨。
顧念初一出來便見到那個左盼右盼的顧月,嘴角的弧度又微微上揚了,想當初,她求著她們救著那個脆弱的生命,他們是怎麽做的,而如今呢?
顧月見著顧念初出來,一把上前抓住她的手,生怕她就此走了,她的哥哥實在是經受不住再一次,看著鮮活的生命就此逝去的疼痛,忙對顧念初說道:“念初,我們先去醫院吧,唯一怕是等不及了?”
“唯一”,他和那個女人的孩子起的名字叫唯一,他對那個女人才是真愛,那他和她的媽媽算是什麽?出軌還出的理所當然,簡直就是不知道羞恥為何物?
顧月,看著顧念初臉色大變,她不知道說錯了那句話觸動了顧念初的神經,畢竟顧念初18歲了,有了自主權,生怕顧念初一個不同意,救唯一的希望就渺茫了,大哥大嫂就要一夜白頭了。
“怎麽了,念初,是不是累了,要不先回趟家,休息一下。”
聽著顧月小心翼翼問話,顧念初也知道自己的情緒外漏,險些失控,閉眼,深呼吸調整自己的情緒,如今的她活的真如一潭死水,她真不想因為他們而情緒波動。
顧月看著顧念初點了點頭,徑直的行禮推出機場,也罷,隻要顧念初答應救唯一,什麽都好說,她隻盼望,這孩子別什麽事都往心頭放,縱然大哥有錯在先,他又何來不疼愛她這個女兒,他又何嚐不是自己在嚐自己種下的苦果,隻是現下怕是他們所做的一切,她都已經感覺不到了。
車輛望著家的方向行駛,不經意之間,剛剛鄰座的男子,也走出了機場,開車向著相反的方向行駛,隻是不知道怎麽了他感覺那個女孩子的氣息是如此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