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余柏林看著封蔚亮晶晶的眼神,突然覺得無法直視他。


  余柏林側開目光,道:「沒想到陛下捨得你去。」


  「我是自請去的,磨了哥好久。」封蔚看著余柏林側開臉,笑道,「你現在也要上朝了,還要讓哥瞞著你,真不容易。」


  余柏林表情愣了一下,道:「瞞著我?為何?」


  封蔚眨了眨眼睛,笑道:「因為你肯定會也自請一起去啊。」


  余柏林不由沉默。


  封蔚道:「長青,你一直明白的對吧?」


  余柏林繼續沉默。


  封蔚突然攬過余柏林的肩膀,向以前耍賴一樣,把下巴擱在余柏林肩膀上:「我們兩相處時,一直是你對我好的多些。」


  余柏林嘆氣:「我能說,因為你經常犯蠢犯熊的緣故嗎?」


  封蔚輕笑:「有人寵著我犯蠢犯熊,我才犯蠢犯熊唄。」


  「你還有理了?」


  「當然。」封蔚得意,「我知道,我對你也是不同的。但是你不信任我。」


  余柏林被噎住了。


  這有什麼好得意的?

  「明明我兩差不多大,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你一直幫我當晚輩似的。」封蔚委屈的用下巴蹭了蹭余柏林的肩膀,「你對我,和對大寶小寶沒兩樣。」


  「……因為你還沒大寶懂事。」


  封蔚當做沒聽見余柏林控訴,繼續委屈道:「你看,我兩年紀差不多,就算以前受過磨難的人會更成熟一些,我受過的磨難不比你少,按理說,我也沒到會被你當做晚輩的程度啊。」


  「我知道我的地位也讓你難以接受。哥寵著我。要是我兩好上的事被他知道,說不定他一怒之下,你就危險了。」


  「我也一直很擔心,擔心會傷害到你。」封蔚沉默了一會兒,道,「所以,我是和嫂子通氣后,確定哥不會傷害你,才敢攤牌的。」


  余柏林伸手拍了拍封蔚的頭頂:「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體狀況了?」


  封蔚驚訝的抬起頭:「你連這個都知道?你怎麼會知道的?」


  余柏林挑眉:「我怎麼不知道?」


  他們兩朝夕相處,封蔚又不是在余柏林面前藏得住事的人,余柏林很輕易就能察覺封蔚神情的不對。


  就算當時沒想到這一點,到事情發生之後,馬後炮難道還想不明白?


  「好吧,我的確是知道你不能有孩子后,向哥攤牌的時候才提到你的。」封蔚努力堆出討好的笑容道,「我知道你們家就剩你一個,若你想延續香火,我也不會打擾你?」


  余柏林冷笑:「真的?」


  封蔚不確定道:「大概?」


  兩人對視一會兒,封蔚率先敗下陣來,蔫噠噠道:「我會躲的遠遠的。不會打擾你。」


  余柏林頓時心軟了。


  在封蔚面前,他太容易心軟。


  從頭至尾,余柏林就不看好這段感情。


  誠如封蔚所說,兩人身份太不對等。封蔚是王爺,還是皇帝最寵愛的親弟弟。若封蔚沒有提前給皇帝陛下打過預防針,說他喜歡男人。那麼被封蔚喜歡上的自己,就是帶壞王爺、帶壞皇帝親弟弟的人。


  無論自己再高才華,在別人心中,也不過一男寵。


  在封建社會這個完全沒有人權的地方,自己被貶謫的遠遠的,那是皇帝陛下仁慈。十有*,是一杯毒酒了事。


  至於封蔚,難不成還為了一個男寵記恨皇帝陛下?

  再來,他的確把封蔚當孩子。


  就算穿越前後的年齡不累計只疊加,那他遇到封蔚的時候,也是一個中年人了。


  封蔚還是個未成年。


  他怎麼可能對一個未成年孩子有什麼想法?

  余柏林一直對封蔚很寵溺,很體貼,並不是對封蔚有什麼額外的想法。他的確如封蔚所說,封蔚在他眼中,和大寶小寶一樣,都是被他當晚輩寵。


  直到封蔚成年,在他面前越來越不像個孩子,並且流露出顯而易見的情愫時。


  他才恍然,封蔚已經長大了。


  此刻,余柏林心中還是猶豫的。


  畢竟按照理性而言,他遠離這段感情,才是保護自身的最優選擇。


  至於封蔚,以他對封蔚的了解,封蔚不會因為他的拒絕而心生怨恨。皇家對自己的態度也不會改變。


  可或許,余柏林在猶豫的時候,就已經認輸了。


  或許,他一顆死寂的心,在遇到封蔚這種如火般激烈,又安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感□□,就跟遇到命中注定的剋星一樣,在他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失陷了。


  剩下的,不過是他自己覺得不小心拐帶了未成年,甚至「玩」了一把養成的道德上的羞恥感。


  可就算到了這種地步,余柏林還是想垂死掙扎一下。


  他能為自己的感情負責。若他認定封蔚,那麼這一輩子,他都會好好經營這一段感情。


  但他的確不信任封蔚。


  就算封蔚在他眼中,已經不是孩子了。但封蔚平時跳脫的性子還是讓他印象太深。


  封蔚能喜歡他一年、兩年,那五年、十年呢?


  作為一位王爺,作為一個剛要及冠的王爺,封蔚還年輕,他還有很長的人生要走。封蔚不像他,已經是一個該經歷的,都已經經歷過的,知道自己最想要什麼的中年人。


  封蔚將來,將要經歷的誘惑太多。


  誰又能保證,封蔚將來怎麼想?

  若是在穿越前的社會,余柏林根本不會想這麼多。


  合得攏的時候就在一起,合不攏的時候就分開。瀟瀟洒灑,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但現在這個時代不一樣。


  余柏林很珍惜自己這條命。


  他無法想象,當封蔚「醒悟」的時候,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麼。


  每當這個時候,余柏林都會生出對這個時代的無力感。


  作為一個曾經身居高位的人,作為一個來自現代社會的人,這種連生死都無法自由掌控的滋味,如附骨之疽,切膚之痛,讓人輾轉反側,寢食難安。


  「我知道,你擔心的我都知道。」封蔚抱緊余柏林,道,「所以,我們分開一段時間,我會成為一個,成熟的、有擔當的人。我會讓你放心,讓哥放心。我會讓你們看到我的決心,不讓你們擔憂我只是一時孩子氣,承擔不起責任。」


  「對不起,給你這麼大壓力。」封蔚沮喪道,「如果沒有我。即使你不能生育,也能把日子過得平順安康吧。長青你很聰明,很厲害,無論是朝堂上的事,還是私人的事,你都能處理的妥妥帖帖的。如果不是我有了不該有的心思,你也不會這麼為難,為未來擔心。」


  余柏林閉上眼,腦袋一片雜亂景象,和封蔚相遇后種種畫面化作碎片,在腦海里翻滾。


  封蔚突然鬆開懷抱,指著自己鼻子,十分驚訝道:「這麼說起來,我豈不是勾引你的狐狸精!」


  余柏林:「……」


  剛剛心中升起的苦澀和感動,瞬間被這個逗逼毀的一乾二淨。


  封蔚還在那裡自言自語:「唉呢,沒想到我還有當狐狸精的天分呢,連長青這麼厲害的人都被我勾引了哈哈哈。」


  余柏林忍無可忍,伸手扯住封蔚兩頰軟肉,使勁往外扯。


  「別……別扯……疼……」封蔚眼淚汪汪,可憐兮兮。


  余柏林鬆開手,一揮袖子,揚長而去,回到卧室,鎖門睡覺。


  封蔚揉著通紅的臉頰,十分可憐,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麼惹余柏林生氣了。


  剛才氣氛不好好好的嗎?


  到底哪裡又做錯了qaq。
……

  德王的加冠禮自然是皇帝陛下親自舉行的。


  余柏林參加了觀禮。


  看著皇帝陛下雙目通紅,雙手顫抖的給封蔚帶上頭冠,成皇后也在一旁抹眼淚,余柏林心中唏噓。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在孩子長大這一刻,父母心中真是不好受啊。


  但是皇帝陛下,皇後娘娘,封蔚真的不是你們兒子啊,至於嗎?


  封蔚及冠之後,封庭久違的拉著余柏林大醉一場,一邊喝一邊哭,弟弟長大了感覺心裡都被掏空了。


  余柏林壓力山大。


  皇帝陛下你這是幹什麼?太誇張了。弟弟長大了又不是弟弟走了見不到了,不還是你家的嗎?

  封庭愣了一下,道:「是啊,就算長大了,澈之還是澈之啊。」


  余柏林鬆了口氣。終於勸好了。


  不過一會兒,皇帝陛下又開始哭。


  這次是哭弟弟出征的事了。


  這次比剛才哭的還厲害。


  北疆苦寒,北疆戰事慘烈。讓封蔚受寒吃苦已經讓封庭心如刀割,一想到封蔚真的有可能被刀子割傷,封庭那個心啊,比吞了黃連還苦。


  封庭很相信封蔚的武力值。


  封蔚是小小年紀,就為了補貼家用,悄悄溜出去打獵的人。


  他十一二歲,就能和猛獸搏鬥。


  所以封蔚受傷,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


  但是封庭還是擔心,甚至更為傷心。


  一想到封蔚可能在戰場上受傷,他就想到封蔚曾經打獵受的傷。


  他在封蔚受傷后禁止封蔚再去打獵,但是封蔚這小子偷偷就溜出去了,攔都攔不住。


  之後封蔚也是待傷養好了才回來,裝作若無其事,讓他火都沒處發。


  這時候皇帝陛下特別後悔,他就不該聽封蔚死磨硬泡,同意他去邊疆的。


  余柏林勸說道:「可澈之要成為武臣首輔,必須要去邊疆任過職打過仗。陛下不也是看著最近北疆安穩,被打的不敢再犯,才讓澈之趁此機會去邊疆嗎?」


  封庭抹著眼淚道:「話是這麼說,可有意外怎麼辦?」


  余柏林道:「陛下給邊疆將領修書一封,讓他們好好保護澈之便是。歷來除非遇到慘戰,罕有傷到主將的時候。」


  封庭點點頭,終於被勸好。


  這一安心,皇帝陛下就徹底醉倒過去了。


  余柏林十分無語。


  看著過來親自接皇帝陛下回宮的鄭指揮使,余柏林道:「陛下……一直是這樣?」


  鄭牧嘆氣道:「酒量小,一喝醉就失態。要麼痛哭要麼瘋笑,酒品極差。穆宗陛下又寵他,從來不斥責他。」


  余柏林十分同情。不過轉念一想,封蔚酒品也好不到哪去,於是轉而同情自己。


  鄭牧好歹將這個麻煩順利交接給皇後娘娘了,他有可能要接受麻煩一輩子。


  鄭牧背起醉酒的陛下,就準備回宮。


  皇帝陛下即使醉酒也十分敏銳的感覺到了背自己之人是鄭牧,嘴呢嘟囔:「漁樵啊,嗚嗚,澈之要去邊疆……」


  鄭牧深深嘆口氣,十分無奈:「皇後去了婉柔公主府上,估計也是為了此事難受。今夜不一定回宮。宮裡只有內侍宮女,不知能否安撫住陛下。長青可否讓我暫住一晚?」


  鄭牧的意思是,讓皇帝陛下不回宮,在這裡暫住一晚?因為封庭常在德王府過夜,自然是專門留有他的房間,余柏林便做主給皇帝陛下和鄭牧安排了。


  至於封蔚,他在喝酒的時候早就醉死過去了。
……

  之後,帝后二人還是沒有從悲傷的情緒中走出來。


  他們忙著給快要離開的封蔚打包東西。


  大包小包大車小車,感覺像是要重新給封蔚在北疆建造一座王府似的。封蔚勸了好久才勸下來。


  帝后如此激動,讓本來心裡很感傷的余柏林聽著封蔚每天吐槽他哥和他嫂子的溺愛,心裡無奈無語也不由自主的大過了感傷。


  不過在封蔚將要出征的頭天晚上,余柏林積攢的不安像是一口氣爆發了似的,讓他整個人都提不起勁,做什麼事都在恍惚。


  封蔚很高興的趁虛而入,要到了和余柏林抵足而眠的福利。


  都是穿著裡衣睡覺,算不上坦誠相見。不過能在睡覺的時候相互依靠著,對封蔚而言,也是將來分別之前,一件很值得珍藏在回憶中的事。


  余柏林感覺著封蔚噴到他臉上的熱氣,和有點不老實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放鬆了身體,沉默的表示了同意。


  封蔚立刻興奮的撲了上去,然後……然後……


  然後封蔚就一臉茫然的看著余柏林,接下來要幹什麼,親親?摸摸?余柏林不會把他揍一頓吧?


  余柏林反手按住封蔚後腦勺,直接教他什麼是舌吻。


  封蔚不懂,封蔚是個雛,但是封蔚好學啊。在余柏林的默許下,他很快就反客為主,然後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疼得眼淚汪汪。


  余柏林:「……」


  不要讓他這麼心累好嗎?說好的成熟穩重可靠呢?

  「疼,長青。」封蔚磨磨蹭蹭,「要繼續親。要舔。」


  你傷到的是舌頭……


  好吧,舔……就舔吧。余柏林妥協。


  舔了好久,封蔚終於不喊疼了,開始舔其他地方了。手也終於伸到余柏林衣服里去了,

  這種時候,就算沒有經歷過別人,也經歷過自己。


  封蔚讓余柏林見識到了,自己高超的個人技術。


  看來私下沒少自己弄。


  一邊弄,封蔚還一邊委屈。說好的禮尚往來呢?要長青摸摸。


  余柏林……繼續妥協了。


  封蔚又不滿足了。摸摸不成,還要互相蹭蹭,蹭蹭不算完,還要繼續舔舔。


  兩人折騰了小半夜,全套之中,只除了最後一步沒做,其餘的全做了不止一次。兩人也終於變成了坦誠相擁。


  若不是記著第二天就要騎馬出征,封蔚還想繼續下去。


  這年輕人的精力就是旺盛啊。泄了好幾回都不滿足。余柏林被封蔚抱在懷裡親親蹭蹭,老氣橫秋的想著。


  封蔚一臉饜足,嘴裡還止不住抱怨:「明天不想走了。我可不可以裝病,遲幾天走?」


  余柏林表示很累,不想說話。


  「長青長青。」


  余柏林表示我已經睡了,不想說話。


  「長青,我好高興。」


  余柏林發出平緩的呼吸聲,表示自己已經睡著,不想說話。


  「我真的好高興,我愛你。」封蔚身體比余柏林壯實一些,整個人比余柏林大一圈,剛好能把余柏林圈在懷裡。


  他像一隻樹袋熊一樣,手腳並用的把余柏林纏在懷裡,好像生怕少用了哪只爪子,就會讓余柏林溜走似的。


  余柏林被抱得很不舒服。


  誰被這樣纏著都會做噩夢。


  但他仍舊裝作睡著了。


  做噩夢就做噩夢吧,反正……就這麼一天晚上而已。


  再見面……不知何時了。


  余柏林閉上眼,感覺著緊貼著自己的肌膚的火熱和脈搏的跳動,緩緩沉入睡夢之中。
……

  余柏林正如預料中一樣,晚上夢見被很大的八爪魚纏了一晚上,眼見著就要被當做晚餐吃掉了,終於聽見雞鳴聲,醒過來了。


  封蔚早已經醒過來,還在挨挨蹭蹭親親不肯起來。


  最終余柏林只得又和封蔚互幫互助了一回,才哄得這個有點食髓知味的小處男起床。


  兩人沐浴之後,天還未亮。


  看著封蔚頭戴金冠,身披寒甲,威風凜凜的樣子,余柏林神情一陣恍惚。


  他好似有些理解帝后二人沮喪的心思了。


  封蔚扶著頭冠,滿臉抱怨。


  「太重了。」封蔚道,「哥不會真的給我弄得金子吧?」


  余柏林瞧了瞧,道:「應該是純金的。陛下怎麼會給你不好的?那上面還鑲了好大個頭的綠寶石。」


  封蔚兩眼瞪得跟銅鈴似的,十分不滿:「什麼?綠寶石?那我豈不是帶的綠帽子?」


  余柏林:「……」


  於是走之前,兩人的曖昧甜蜜並沒有持續到最後,封蔚「如願以償」的挨了一頓揍。


  皇帝陛下頭一夜也沒睡好,所以見著余柏林明顯睡眠不足的樣子,他並沒有多想。


  封蔚朝著皇帝陛下跪拜叩謝,皇帝陛下將封蔚扶起,封蔚起身上馬朝著皇帝陛下抱拳告辭。


  余柏林作為天子近臣,站在皇帝陛下一側,神情恍惚的看著這一切。


  好似在夢中一樣。


  「林。」作為太子,同樣來送行的大寶扯了扯余柏林衣角,終於忍不住帶著哭腔道,「王叔真的走了?」


  小寶也來了。他一臉茫然的看著余柏林:「林,王叔騎馬馬,為什麼不帶小寶騎馬馬。」


  大寶低頭道:「小寶,王叔騎馬馬走了,去很遠很遠的北方,跟欺負我們的韃子打仗。」


  小寶一臉害怕:「打仗?會受傷嗎?」


  大寶吸吸鼻子:「可能會。打仗會受傷嗎,林?」


  余柏林嘴皮子動了動,不知道怎麼回答。


  打仗肯定……會受傷吧?

  「王叔別走!」小寶突然大哭起來,要朝著封蔚的馬匹撲去。嚇得周圍人面如紙灰。


  馬匹要是受驚了,踩著二皇子可怎麼辦?

  余柏林眼疾手快,立刻將小寶撈到自己懷裡,小寶抱著余柏林脖子嚎啕大哭,

  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小寶身旁的內侍已經雙股戰戰,若不是現在是送別德王出征的時刻不允許,他定會跪下求饒。


  封庭冷冷的掃了小寶身邊內侍一眼,對著余柏林點了點頭。


  余柏林立刻一手抱著小寶,另一隻手牽著大寶。


  雖然大寶懂事,但還是小心一點為上。


  周圍眾臣只當沒見到這一幕,一個個都是演技擔當,全都維持著剛才的表情,似乎剛才面色灰白只是假象似的。


  「小寶乖,王叔回來給你帶好吃的好玩的。」封蔚笑道,「別擔心,王叔很快就回來了。」


  小寶抽泣道:「王叔不騙小寶。」


  封蔚道:「不騙小寶,王叔什麼時候騙過小寶。」


  小寶控訴道:「經常!」


  封蔚道:「那是你記錯了。」


  「咳咳。」皇帝陛下乾咳兩聲。在這種時候,不準毀壞形象!

  封蔚立刻閉上嘴,繼續裝冷酷。


  同樣來送別的眾臣繼續發揮了自己卓越的演技,還是當沒看到似的。


  終於到了啟辰的時刻,封蔚看了看遠方的朝陽,又回頭看著抱著小寶,牽著大寶,好似還在家裡的余柏林,突然開口道:「長青,回去之後可否為我畫一幅畫像?這次,你總不會說我不夠威武,畫不出來了吧。」


  余柏林勉強笑道:「下官靜等殿下凱旋而歸。」


  「待我凱旋而歸之日,我可要好好檢查一下我的畫像,一定要把我畫得神氣些。」封蔚百般叮囑。


  余柏林道:「王爺放心。」


  封蔚點點頭,這才與皇帝陛下告別,揮動馬韁,率領眾將領,朝著北疆而去。


  馬蹄聲漸漸遠去,踏在褐色的泥土地上,揚起陣陣塵埃。封庭率領眾位臣子,在馬蹄揚起的塵埃散去,已經完全望不到那馬背上的人影時,才啟程回京。


  余柏林在離開之前,又回望了一眼。


  只見朝陽高升,飛鳥掠過晴空,卻再不見北去的人馬。
……

  待封蔚離開之後,余柏林很久都沒習慣。


  他已經不習慣封蔚不在身邊的日子了,總覺得家裡安靜的可怕。


  余柏林不是喧鬧之人。平日更習慣讀書習字,偶爾去校場上鍛煉身手,或是做些其他事,但都安安靜靜,不會多言多語。


  他穿越前的幾十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封蔚總是吵吵鬧鬧,就算不吵鬧也閑不下來,一會兒要嘆口氣,一會兒要抱怨無聊,一會兒又把書本翻的嘩啦嘩啦的響。


  平日里余柏林總嫌他吵鬧,待周圍完全沒有了封蔚吵鬧的動靜,余柏林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做事都忍不住集中不了注意力。


  他有時看著看著書,會突然朝著封蔚經常窩著的軟塌上望上一眼。明明軟榻上空無一人,他眼中,似乎封蔚還是窩在軟塌之上,臉上蓋著不知道是什麼內容的話本,睡得正香。


  早晨起床準備當值時,他也不由朝著桌子對面看上一眼,似乎對面還是有一個人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饅頭或者包子,一邊吃一邊嚷嚷沒睡醒。


  而當他下班回家,走進大門之時,幻覺似乎更加明顯。封蔚好似隨時都會從園林茂密的花木中竄出來,然後問他嚇到沒有。


  余柏林認為,他或許是太閑了。


  人太閑了,才會胡思亂想。


  為了不讓自己繼續閑下去,余柏林決定主動攬事,除了每日上班之外,連休沐時間,都申請繼續教導陪伴兩位皇子。


  封庭對余柏林十分信任,封蔚走之後,他也覺兩個孩子寂寞許多。便在余柏林休沐時候,仍舊將兩個孩子送到德王府,讓余柏林教導。


  若是兩位皇子有其他事要做,就讓余柏林每日進宮陪伴。


  帝后二人總是有許多事要做。事情一多,就難免忽視了孩子。


  封蔚離開之事,不僅讓大人們很不習慣,和封蔚感情十分好的大寶小寶更是影響頗深。


  特別是對小寶而言。


  小寶幾乎每日都能見到封蔚,以前沒有啟蒙時,更是每日都和封蔚膩在一起。雖然兩人時常吵吵鬧鬧,封蔚甚至會故意逗哭小寶,但兩人感情十分好。


  小寶幾日沒見到封蔚,徹底確定封蔚已經離開,幾個月甚至一兩年都不會回來的時候,雖然沒有嚎啕大哭,但也是情緒低落,時不時的就要掉幾顆金豆子。


  皇子並非一位老師,余柏林雖然總管教喻之時,但小寶身邊也有其他老師教導。


  於是又有人向皇帝陛下上書,說德王與二皇子走的太近,恐怕並非幸事。


  這些上書的臣子並無壞心,他們的確是一顆忠心向著皇帝陛下。


  按照常理而言,皇子和王爺太過親近,的確對江山社稷不穩。


  只是這一家人和平常皇室不同而已。


  上書的臣子沒得到想要的結果,反而惹得皇帝陛下哽咽。


  「不止小寶,朕也難受啊。」


  看著皇帝陛下這模樣,上書的臣子紛紛閉嘴了。


  好吧,你們一家人感情深厚,咱們就別插嘴了,該咋地就咋地吧。


  皇帝陛下也是和余柏林一樣,很久都提不起精神。


  他這時候完全忘記想要「拆散」封蔚和余柏林之事了,有時間就拉著余柏林一同回憶封蔚,好似封蔚不是走了幾日,而是走了幾年似的。


  拖皇帝陛下的福,余柏林把封蔚小時候的醜事聽了個遍,覺得回來之後有不少可以嘲笑的地方。


  但他轉念一想,封蔚在他面前一直沒臉沒皮,好像也沒什麼可嘲笑的地方,便又有些失落。


  最近北疆沒什麼事,朝中沒什麼事,其他小國家又被嚇到了也沒弄出什麼事。連前幾年的大旱大澇都沒出現,新作物更是推廣的十分順利,棉花更是幾乎完全超過了亞麻的種植,成為暉朝第一大經濟作物。


  有了新作物,以及近兩年風調雨順的加持,新政也終於推廣到全國。


  之前皇帝陛下砍了一大批人,不止嚇到了朝中大臣,也嚇到了地方豪強。讓本來會受到很大阻力的新政推行,居然意外的順利。


  凡事都順水順心,讓大朝的時候朝臣們都沒有什麼奏摺可上。


  一時間,朝堂上下都無聊的很。


  大概是封庭自登基之後,君臣都忙得不可開交,腳不沾地。大家都被虐出毛病來了。現在突然閑下來,所有人都跟渾身長滿了虱子似的,癢得發慌。


  陳磊和李瀟已經在自己職位上取經取的差不多,兩人都在和朋友商量,要不要自請外放,出去干一番事業了。


  反正兩人都有皇帝陛下當後台,干出一番成績之後,想要回到京城妥妥的沒問題。


  聽聞陳磊和李瀟要外放時,衛玉楠和趙信十分意動。


  他兩也終於從實習人員開始做實事,但禮部和兵部現在實在是沒什麼事可干。六部大佬都閑得發慌想要捉虱子玩,他們這些小蝦小魚更是如此。


  雖然可以潛下心來做學問,但都入朝為官了,誰每天就把做學問當成人生大事啊。


  說好的事功呢,我們要事功!


  於是四人聯合向皇帝陛下請求,咱們要外放。


  皇帝陛下很無語的都同意了。


  成,這都是他未來心腹啊,的確不能這麼閑下去,大家都出去闖蕩一番吧。


  因為衛家多在北疆,衛玉楠便被派往北疆協助封蔚。


  陳家根底在江南,陳磊便去了江南督促新政之事。


  李瀟自然回到了家鄉,負責家鄉水利之事。


  趙信則被派往了南疆,與何成玦匯合,負責南方推廣新作物之事。


  何成玦正是何家老大。


  余柏林見四位好友統統離開京城,他便更無聊了。


  雖然有老師可以請教,有大寶小寶可以教導,偶爾跟鄭指揮使喝喝茶,跟皇帝陛下聊聊天,但日子還是那麼無聊。


  他覺得,他需要點事做。


  要不也外放?

  他剛起這個念頭,兩條大腿就被淚眼汪汪的大寶小寶抱的緊緊的。


  王叔已經走了,林絕對不能走!

  余柏林低下頭,小寶抱著他的大腿哭得打嗝,大寶長高了,抱著他的腰默默流淚。他十分無奈。


  這可怎麼辦?

  涼拌,還是繼續在京城待著吧。


  皇帝陛下見余柏林也閑得發慌,便把余柏林加進了他的私人討論小組,學名為日講官。


  朝中還是有許多事可做的,日講官算是事最多的之一,每日和皇帝陛下討論學問(偶爾)、奏摺,總算充實了不少。


  余柏林總算暫時歇了離開的心。


  不過等大寶小寶從和封蔚離別的情緒中緩和出來,余柏林還是決定外放的。


  他手上有許多事還未開展,現在他已經得到了皇帝陛下足夠的信任,自身也在朝中站穩了腳跟,是時候開始拿出藏著的小秘密了。


  只是不知道封蔚離開之後,有沒有發現自己送給他的小禮物,又到底會不會用。


  千萬別走火了。


  也別玩著玩著就把子彈玩光了。


  雖然他畫了子彈的設計圖,但封蔚會不會一時迷糊,把設計圖弄丟了。


  余柏林真是為封蔚操碎了心,把封蔚當三歲小孩般操心。


  余柏林作為特殊兵種,槍支組裝自然是很精通的。


  他不會製造槍支,但是對槍支每一處零件都十分了解。就算閉著眼睛,他都能將槍支組裝好。


  穿越之後,他腦海里的槍支設計圖當然被他畫了下來。


  這麼先進的武器,為了保護自己,他一直並未說出口。這些要等他在朝堂站穩腳跟,然後和夷人接觸之後,才會找個借口拿出來。


  說這是從夷人那裡搜出來的。


  不過現在不拿出來,不代表不做出來。


  余柏林將槍支的每一個零件,在不同的時間,分別找不同的工匠打造出來。因為是連同其他東西一起打造,誰也不知道他的目的。


  連封蔚和他朝夕相處,也只以為他給大寶小寶做些新奇的玩具而已。


  因為技術水平在那,許多槍支零件要求苛刻,現在製作水平達不到。余柏林最後選定的能用的槍支,都是很古老的,已經淘汰了的搶。用現在的打鐵水平都能人工打出來的。


  不過對於現今而言,都是先進到令人驚詫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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