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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入宮的時候,老太監見他年幼又長得靈巧,就把他送到了漪蘭殿那裡伺候。後來幾年過去了,漪蘭殿的主子懷孕了,小公主出生了,升級為漪蘭殿主子的柳妃娘娘乾脆把孫海留下,權當做是小公主的玩伴了。
孫晉江當時可謂是興奮的要命。
不用伺候那些主子娘娘,不用干粗活重活,只伺候一個小公主這還不簡單?
只是他沒想到,這是悲劇的開始,以致於後來孫晉江都去了凈身房,卻還是偶爾午夜夢回嚇得一身冷汗。
你說一個小丫頭能折騰出來什麼,放心吧,放心吧。
老太監這般勸慰自己,孫晉江信以為真。
只是血淋淋的事實告訴孫晉江一個道理:宮裡的女人沒一個簡單的,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
他遵命去捉鳥,原本以為是個野鳥而已,誰知道那麼不起眼的小鳥是大皇子的愛寵!看在烤架上早已經看不出原型的小鳥,孫晉江欲哭無淚。
「大皇兄,教訓這奴才豈不是髒了你的手?還是讓平遙來吧。」
原以為自己好歹是平遙公主的人,事實證明孫晉江想多了。
「我見皇后對一個宮女用了針刑,孫海你覺得你能受得了嗎?」
奴才受不了呀!小小的孫晉江在吶喊,可惜心底里的聲音平遙公主向來是不屑去聽的,自顧自道,「受得了的,何況你還是個男人呢,雖然不是個完整的。」
這就是自己的主子,設計讓自己中招,然後再冷言嘲諷。
彼時的孫晉江也就是孫海二十有餘了,而平遙公主才三歲呀!
直到後來他尋了個機會去了凈身房,孫晉江與平遙公主那些不得不說的事才結束。只是孫晉江沒曾想到,平遙公主如今竟然要下嫁狀元郎。
莫非她相中了什麼人,然後非要出嫁前把狀元郎折騰一番才夠?
孫晉江搖了搖頭,將這古怪的思緒拋出了腦子,反正現在他又不是宮裡的小太監了,不用伺候那位主子。
等孫晉江抬起頭來,才發現孫乾竟是一直盯著自己看!也不知道這情形持續了多久了。頓時孫晉江冷汗都出來了。
適才自己也太不注意了些,他剛想要開口解釋,卻聽到一陣笑聲,「你若是中了狀元,豈不是家宅再無寧日?」
竟是杜慎!
只是另一人孫晉江卻並不認識,只是看那樣子倒也是杜慎的熟人。
「那是大理寺少卿阮大人,是杜公子的好友,也是個放蕩子。」說到最後一句,店小二似乎感覺到那阮大人投過來的有如實質的目光,聲音不由放低了幾分。
「怎麼,認識那小娘子?」
「小娘子?」杜慎有些詫異,卻見身旁那人笑意都多了幾分,似乎帶著幾分無奈,「瞧瞧恩師都把大好男兒管成什麼樣子了,看那身段,瞧著那樣貌,分明是女扮男裝。」
他是乾元二十一年的進士,那年的主考官正是當時的國子監監正,現如今的太傅杜延,杜慎的父親大人。
杜慎不由打量了兩眼,確實如阮策所言,粉面朱唇倒顯得幾分風流窈窕,不似尋常男兒模樣,只是他身邊的那人倒是……
「你認識那人?」他兩人一進來,這酒樓里立刻平靜了下來。
誰人敢在阮少卿面前胡言亂語?都當那大理寺的十大酷刑是擺設嗎?
偏生,這還真有個不長眼的,薛家二少來京城沒多久,整日里斗蛐蛐遛馬的玩耍,家中的教誨是左耳朵進右耳多出,只知道阮少卿的威名,卻並不識得這人。
「喲,這不是杜公子嗎?還真是難得呀。」
杜慎原本正想回答阮策的話,卻不料薛二公子來了這麼一句不由向他看去。
「我可是不知,你連這浪蕩子都認識,恩師知道了定會家法伺候的吧?」擺明了看好戲的某人,說前兩句的時候甚至連聲音都不帶遮掩的。
薛二公子是個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平日里家中人說他一句就會翻了天的,被阮策一說頓時氣上心頭,「你說誰浪蕩子呢!」
阮策卻是瞧都沒瞧他一眼,神色里竟是不屑。
論打架薛二公子干不過的人很多,畢竟這個世界存在著江湖這一說。可是論吵架,除了這街頭的潑婦,薛二公子可是從來不會認輸的。
可是這如今人家都不給個話茬子,他想吵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呀!頓時薛二公子討了個沒去,白凈的麵皮上露出一絲惱怒的羞紅!
杜慎不認識他,自然不關心。只是瞧著孫晉江越發覺得眼熟了幾分,只覺得這人似乎自己見過一般。
孫晉江想哭的心都有了,京城裡那麼多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的你不看,看我幹什麼呀!
「他是不是認出我來了?」扯著孫乾的衣袖,孫晉江小聲問道。萬一過會兒這傢伙真的來問自己,他可該怎麼回答呀。
這般小心謹慎?孫乾反握住了他的手,「不會的。」起碼現在不會。
他與杜慎並未打過照面,就算是上次,他也是戴著面具的,如今他不說話,杜慎是認不出來的。
這冰山臉,沒事抓自己的手幹嘛呀!孫晉江想要掙脫,卻不料孫乾察覺了他的舉動,並不鬆手,只氣得孫晉江惱羞成怒,「你幹什麼!」
孫乾笑而不語,右手緊握,只是目光卻是不經意的掃過了杜慎和阮策那邊。
他兩人這般模樣落在阮策眼中不由帶了幾分遺憾,也更加落實了他的想法,「可惜呀,我還想找個看得上眼的給老頭子帶回家看看,可惜呀,可惜人家名花有主了。」
名花有主。
不知為何聽到這句杜慎只覺得有些彆扭,卻見那邊孫晉江一臉似怒非怒模樣,竟是多了幾分尋常女子沒有的風情,他不由間有些失神,忽然間想起是不是他那無緣一見的小娘子惱火起來也是這般模樣?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阮策一語驚醒夢中人,杜慎搖了搖頭,示意無事卻又聽阮策道,「你這次也算是絕了,沒把老侯爺交代的事做好,還得罪了顧玦那小子,這典型的吃力不討好的事,怎麼你還就做了呢?不像是你為人呀。」
杜慎聞言不由一笑,「怎麼,他找你去訴苦了?」
「嘖嘖。」阮策笑了起來,「人家現在是金屋藏嬌,寶貝的不得了,哪裡有空找我這閑人說話?」說的一臉酸意,只是熟悉阮少卿的人都知道,這人要倒霉了。
阮少卿向來是遊戲花叢片葉不沾身的,當然也是向來辣口點評天下的。
一旦出現這語氣的時候,知情的人向來都會退避三舍,省的惹禍上身的。不過這也就算了,只是這火向來是燒不到一人身上的,這人便是杜慎。
說來阮少卿與杜慎也是相差了十歲的,可是奈何人家這不是兄弟勝似兄弟,只讓人羨慕不已。
「我問過了,那月娥有……」
「杜公子現在這般閑情,真是難得。只是要是回頭金榜題名了可如何是好?我可是聽說杜公子可是有未婚妻的。」
不知情的薛二公子不怕死的撞了上來,頓時阮少卿臉色一變,嫌惡的揚了揚摺扇,「我說小二,怎麼什麼時候了你們酒樓里還有蒼蠅,還讓不讓人做生意了?」
被人罵了尚不知曉的薛二公子聞言連忙揮扇,「有蒼蠅?老闆,你還做不做生意了!」
店小二無奈,看著渾人般的薛二公子,苦笑解釋道,「二公子哪裡話,沒有的,沒有的。」阮少卿大人說的蒼蠅就是您呀,我的二公子。店小二淚了,見過笨的,沒見過薛二公子這麼笨的。
被人罵了都不知道還就算了,還跟著別人一起罵自己,這算是誰家的事情呀?
孫晉江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著薛二公子的目光充滿了同情。
他雖是不曾見過這阮少卿,可是阮少卿的大名還是聽過的。
阮少卿手段狠辣,鐵面無私最是不受當今聖上待見。
可是架不住人家阮少卿背景硬呀,當今太后的本家侄孫,皇帝的侄子,這是打死不離親骨肉。
阮少卿手段再怎麼不受皇帝待見,卻也是大理寺破案最快,手下冤案最少的少卿。
孫晉江聽說的最多的還是阮少卿的另一個稱號——阮公雞。
想要從他身上佔便宜?去閻王那裡報道再修鍊個百八十年吧。
果然,阮少卿聞言忽然笑了起來。
薛二公子覺得這笑裡面透著玄機,他很不喜歡,「你笑什麼笑!」
阮少卿無奈搖了搖頭,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樣,「笑你,怎麼了?」
「你幹嘛笑我?我又不認識你。」薛二公子愣了,怎麼有人臉皮這麼厚,可以把嘲笑別人的話說的這麼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