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左逸盯著不遠處那群人,削瘦的臉上多了幾分狐疑。


  恰巧此時見米天師和雲修然站在一起說什麼,這兩人平時雖然不合,不過關鍵時候,卻十分拎得清,從來沒有將私人情緒帶到任務里來,該合作的時候,也會將後背交給對方。


  左逸又看了一眼挨著雲修然堂妹——雲雅然而坐的婁情,她的傷勢原本就重,雖然天師的體質不錯,可是後來長時間逃亡,讓傷勢重了幾分,臉色十分不好。此時她靠著雲雅然,正看著不遠處的那群人,神色冷冰冰的。


  對於尹昱棠叛變一事,老實說他們十分驚訝,驚訝過後忍不住想到尹家,尹昱棠所為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尹家的意思。可惜他們現在被困在這鬼墓中,沒辦法和外界聯繫,也不知道外界的情況如何。


  倒是有點可惜了婁情。


  他心裡微嘆息,婁家的女孩子向來珍貴,尹昱棠能和婁家的女孩交往就讓很多人驚訝羨慕,沒想到最後變成這樣。婁情是將尹昱棠放在心上的,卻差點死在男朋友手中,婁家只怕不會幹休。


  正思索著,見雲修然和米天師過來了。


  「左叔。」米天師走過來,臉上的笑容是慣常的輕鬆寫意,似乎不管事情多危急,這人都能以最輕鬆的態度應對,很容易讓人跟著放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要不要再從其他地方找一找出路。」


  聽到這話,左逸忍不住皺眉,搖頭道,「所有的指示都指向這裡,如果再花時間去找,只會造成更多不必要的犧牲。」


  米家的星羅盤、井家的破妄言都有指示,更不用說尹昱棠那群人,明知道異聞組的人在這裡,他們仍是敢過來,也是這個原因。只可惜,雖然得到指示,但要怎麼找到鬼墓的出口卻是沒有頭緒的。


  「奚展王應該知道。」雲修然開口道,「守墓的鬼將和奚展王是認識的,應該會有提示,那些鬼將不會無緣無故給奚展王開方便之門。」


  說著,他緩緩地掃了一眼承台上的大鼎,神色肅穆,好像想到了什麼,又道:「或許現在還不到鬼墓的鬼門開啟的時候。」


  米天師睨了他一眼,嗤笑了一聲,擺出一張群嘲臉。


  雲修然無視他。


  左逸神色淡了些,「妖的心思難測,這次行動,奚展王並不算任務中的一員……算了,先看看情況吧。」


  他們進來時,是借了奚展王的光才進來的,當時守墓的鬼將親自將鬼墓的門打開,進來后遭遇的事情,這讓他們不得不多想一些。


  這時,就聽到一道嬌滴滴的聲音響起,「記得,見到奚展王時,諂媚一點,別惹著他,他怎麼樣都由著他,說不定他一高興,你們的好處都少不了。」


  「放心吧,誰敢惹他,我們一定會好好討好他。」


  「倒是羅姐你,別又在他面前發騷,小心他將你踹出去。」一個臉上有褐色妖紋的男妖笑嘻嘻地道。


  「那叫風情,你懂個屁!」羅戀白了他一眼,扭身就走了,身後的三條火紅色的狐狸尾巴晃動著。


  三人轉頭看去,見羅戀帶著幾個妖朝著奚辭先前離開的地方走了。


  米天師見狀,也對左逸道:「左叔,這裡的事情我幫不上忙,不如我也去看看。」他覺得跟奚老大他們說不定會有什麼奇遇。


  畢竟江郁齡的命格可是運中帶煞,往往有著正常人意想不到的好運氣。


  左逸想了想,點點頭,讓他和雲修然一起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等他們離開后,就見尹昱棠那邊也讓幾人一起跟著去,左逸看了一眼,讓其他人不必理會他們,反正能不能活著離開,也是各憑本事。


  ****

  郁齡後退幾步,離第二具石棺遠一些,盯著石棺前的妖,右手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渡厄鈴,以防那隻鬼王會有什麼異動。


  奚辭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對於她這種避之不及的動作並不惱,面上一片輕鬆寫意,彷彿絲毫不將那隻鬼王放在眼裡。盯著她紅腫的唇一會兒,方才伸手探進石棺。


  從郁齡的角度,只看到他的手探到石棺里的鬼王的腦袋旁邊,在那裡摸索了一下,然後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銅鏡。


  這銅鏡看起來就像古代閨閣女子用的靶鏡,精緻小巧,古典美觀,從這石棺中拿出來的,給人一種陪葬品的感覺,再加上那石棺中躺著的是一個妙齡的女鬼王,這種感覺更強烈了。


  古樸精緻的靶鏡在奚辭漂亮白晳的手上翻轉,半晌他笑了起來,朝她招招手。


  郁齡遲疑了下,還是朝他走去,走到他身邊時,飛快地看了一眼石棺,然後嚇得臉皮一緊,下意識地往奚辭身邊靠去。


  石棺中的鬼王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睛,一雙血玉色的眼睛安靜地看著人,透著一種屬於鬼類特有的凶煞,觸之必傷。


  奚辭感覺到她的僵硬,淡淡地掃了一眼那鬼王,柔聲道:「別怕。」


  郁齡暗暗吞了口唾沫,又往他身邊挪了挪,小聲地道:「你驚醒它了?」


  奚辭嗯了一聲,將那柄靶鏡遞給她,說道:「這是控制她的法器,拿著這東西,你可以驅使她。」


  郁齡的指尖又是一顫,差點將它拋了出去。爾後想到什麼,神色變了變,冷冷地道:「她和外公一樣,這種被煉成的鬼王都是受法器控制的?」


  「對,現在你拿著它,這鬼王是你的了,你要收了她還是將她弄死,都由你決定。」他的聲音清柔悅耳,但語氣卻又透著一種漫不經心的殘忍,一種對生命的漠視。


  郁齡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鬼王,她雖然睜開眼睛,卻沒辦法從那雙血玉色的眼睛里看出什麼情緒,就像一具傀儡一樣。想到同樣變成傀儡的外公,她心情有些失落,說道:「我不想要它,能不能將她送回陰間?」


  奚辭知道她向來怕鬼,要讓她養鬼根本不可能,想了想,說道:「可以是可以,不過放了她多可惜?難得的鬼王,可以送給大米當手下,以後有什麼事,還可以讓她去做。」


  郁齡想到米天師對她的幫助挺多的,便點點頭。


  奚辭唇角微微一勾,接過靶鏡,咬破手指將血抹到上面,念了一聲「破」。


  石棺里的鬼王彷彿被破去了禁錮她的東西,從石棺中一躍而起,站在兩人面前,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冰冷地看著他們,鬼煞之氣撲面而來。


  奚辭彷彿感覺不到似的,說道:「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臣服,二是死!當然,如果你以後讓我滿意了,將來可以保證將你送進陰間輪迴,還你自由,我說到做到。」奚辭直接說道,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靶鏡的鏡面。


  女鬼王先是看了第一具打開的石棺,自然看清楚了石棺中那具血色骷髏的下場,目光轉過來,盯著他的手,明白這隻妖的威脅,識趣地說道:【我叫蘇鸞。】


  奚辭微微笑了下,轉頭看郁齡,彷彿在鼓勵她。


  郁齡想了想,忍住不適,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是被誰煉成鬼王的?你認識一個叫郁天競的鬼么?他也是和你一樣被煉成鬼王。」


  叫蘇鸞的鬼王看向她,郁齡沒辦法從這張僵硬的鬼臉中看出什麼,甚至連那雙血紅色的眼睛也彷彿沒了人類的情緒,她開口道:【我不知道是誰將我煉成鬼王的,我只記得我死後不久就被困住了,不知道被困了多久,後來有人將我煉成鬼王,就被人送進這裡了,我並不知道郁天競是誰。】


  郁齡心裡有些失望,又問道:「那你還有什麼記憶?」


  蘇鸞看了一眼奚辭,便將她自己記得的東西娓娓道來。


  從她的敘述中,郁齡知道蘇鸞五十年前就死了,是被謀殺的,她連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因為怨氣過重,死後變成了厲鬼。可惜她還沒來得及禍害人,就被天師捕捉住了,將她困在符中,不知道困了多少年,直到她的怨氣越來越重時,就被拉出來煉成鬼王。


  煉成鬼王的過程是非常痛苦的,而且並不是所有的鬼都能成功地煉成鬼王,畢竟這種煉鬼之術有違天和,會消耗天師的壽命,沒有天師會捨得提前消耗自己的壽命,所以用這煉鬼之術煉出的鬼王數量並不多。


  被煉成鬼王后,蘇鸞就被人送到這裡了,進了這裡才知道,這是一個修羅墓,而且不知道什麼原因使這鬼墓從陰間跑到陽間。


  不過這修羅墓中有一尊上古佛像鎮著,倒是沒有在第一時間造成人間浩劫,也沒有引起人注意。


  進來之後,她才發現這修羅墓里還有一些人不人鬼不鬼的鬼面人,這些鬼面人不像鬼墓里的存在,比較像闖入者,在這鬼墓避開主人的監視,小心翼翼地活動著,似乎是一點一點地探查著這鬼墓的信息。


  後來她就被放到石棺里了,這石棺自然與普通的棺材不同,而是一種特殊的陰器,可以養成最凶煞的鬼煞,鬼王雖然凶煞,但到底是人為煉成的人間鬼王,威力遠不如陰間的鬼煞,那些鬼面人明顯是想將她養成鬼煞。


  可惜,雖然她比一般的鬼王厲害一些,但仍不算是鬼煞,顯然是還沒有養成,就被奚辭打斷了,甚至被他拿了控制她的法器。


  聽完她的敘述,郁齡心裡自然是非常失望的。


  蘇鸞說完后,看了一眼那隻妖,見沒有什麼事了,在他的示意下直接進了那法器之中。


  奚辭拿出一塊紅布,將靶鏡包起來,隨便丟進挎包中,然後摸摸郁齡的腦袋,含笑道:「你覺得這第三具石棺會是什麼?」


  第一具石棺是個血色骷髏,第二具石棺是鬼王,而且這石棺是特殊的陰器,可以養成鬼煞,可見那血色骷髏可不單單是骷髏,其實是生命的邪煞之物,如果真的讓它出世,不知道這修羅墓頂不頂得住。


  從中可以猜測,那些鬼面人雖然在這修羅墓中活動了很久,卻懼於修羅墓的主人不敢有太大的動作,養成這些鬼煞估計是為了控制這修羅墓。


  郁齡誠實地搖頭,「我猜不出來。」


  「打開來看看就知道了。」奚辭笑著說,繼續簡單粗暴地將石棺打開。


  郁齡依然忍不住探頭看,原本以為會和第一具、第二具石棺一樣恐怖,但出乎意料,這石棺竟然是空的。不,也不是空的,偌大的石棺中,只放了一個雕著一朵骷髏花的黑色匣子,那黑匣子雖小,但卻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奚辭看了看,朝她笑道:「看來並不可怕,是不是?」


  郁齡默默地看他一眼,這有什麼好失望的?難不成越可怕越好?

  奚辭探手將那黑匣子拿起來,翻著看了下,發現匣子上一個暗扣,正要打開時,突然轉頭看向宮殿門口,直接將黑匣子丟給郁齡,一手托起一個石棺蓋,朝宮殿門口砸去。


  郁齡翻手就托住他丟來的匣子,還沒看清楚什麼,就見他威猛無比地托起石棺蓋子像托起一塊沒什麼重量的海棉一樣,輕飄飄地砸過去,她的視線也跟著看過去,就見那石棺蓋子砸到了一個從宮殿門口衝進來的鬼面人。


  緊接著,奚辭又將剩下的兩具石棺蓋繼續砸過去,第二個石棺蓋砸中了兩個鬼面人,第三具砸了中一個鬼面人。


  一連著砸了四個鬼面人後,剩下還有兩個鬼面人手持長.槍撲過來。


  不僅如此,其中一個鬼面人拿出一個不知道什麼材料的鈴鐺,搖了幾下,門口嘩啦啦地跑進了一群鬼屍。


  媽媽呀,人鬼大戰開始了。


  郁齡迅速地躥到奚辭身後,這些鬼屍數量太多了,她對付一隻都困難,何況是幾十隻。


  奚辭依然是不慌不忙的,沒了棺蓋后,直接扛起石棺繼續砸。


  那石棺重若萬斤,可在他手上彷彿沒有重量似的,輕易地就託了起來,直接往下砸過去,與地面相撞時,發出沉悶的聲音,連地面鋪著的漢白玉石都出現了蛛網裂紋,其中被砸中的一個鬼面人發出痛苦的嚎叫聲,地上出現一灘腥臭的黑紅色血液。


  三具石棺都砸了后,下面倒了一地的鬼屍,奚辭一拍手,接著一把抄起郁齡,從高台上躍下,跳到地上時,伸手抓住一個斜插在地上的石棺蓋,揮了過去,殺出一條路,就這麼殺出去。


  郁齡:「……」


  郁齡終於見識到了奚辭曾經說他的力氣很大到底大到什麼程度,誰說能扛起一頭牛?扛起一輛坦克都沒問題好么?!!!


  殺出一條路后,奚辭腳步不停地出了大殿,迎面就見到幾個鬼面人朝他們奔來。


  他腳步不停,一個鬼面人持著長.□□來時,他往旁滑過去,伸手抓住了那柄長.槍的槍頭,槍頭瞬間劃破了他的手掌,他卻像沒感覺似的,直接蠻力地搶過來。


  抓著長.槍的鬼面人力量同樣很大,抓著長.槍另一頭不放,被拖到奚辭面前時,就被對方一腳踹飛了,長.槍終於搶到手中。


  不斷地有鬼面人從四處的通道涌過來,郁齡像麻袋一樣掛在奚辭肩膀上,手裡還抱著那隻黑匣子。她的肚子被他的肩骨頂得很難受,又被他顛來顛去的,覺得自己隨時都可能會被他顛得吐,臉色都青了,不過也知道這種非常時候不宜讓他分心,硬生生地忍住。


  這鬼面人既不是人類也不是鬼,不僅力大無窮,甚至不懼傷害,斷了胳膊都沒感覺似的,那麼多個圍攻過來,雖然奚辭看起來很輕鬆的樣子,但郁齡知道稍不注意,就會失手。


  匆忙間,她看了看周圍,指了個方向:「奚辭,那邊。」


  奚辭揮出一槍,將一個鬼面人的面具捅了個對穿,槍收回來時,連帶地也將那鬼面人的面具拉扯開了,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好像皮肉都脫了一半似的,那些裸.露的肌膚上,有些地方還附著一種骨質般的白斑,高高地凸出來,怎麼看怎麼噁心。


  郁齡只看一眼就覺得噁心得不行。


  奚辭神色冷靜,甚至冷靜中透著一種冷漠的琉璃色,絲毫不擔心的模樣,一邊對付這些鬼面人,一邊往她指著的方向而去。


  殺到一個岔路口時,一陣腳步聲響起,轉頭看去,卻見是米天師、雲修然和一群妖朝這兒奔來了,他們身後是一群緊追不捨的鬼屍。


  郁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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