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又夢。
吳哲跟他妹妹究竟說了什麼,秦詩儀和霍陵都不得而知,但是晚上去樓上吃飯的時候,秦詩儀看到小姑娘眼睛紅腫的,都不敢跟他們對視的模樣,也有些不忍心了。
但秦詩儀也猜得到,吳瑜之前聽到她跟霍陵的關係,都只是臉色發白,倍受打擊的模樣,還沒有哭出來呢,結果下午哭得眼睛都腫成這樣,現在都過去三五個小時了,還沒恢復平靜,可見其慘烈程度。
吳哲肯定是毫不留情,連敲帶打的要把吳瑜的心思打掉。雖然這葯下得猛烈了點,當然這也是最有效果的。
這麼一想,秦詩儀倒是挺佩服吳哲,之前聽霍陵的描述,還覺得吳哲連住宿的事情都可以對他妹妹妥協,他平時也不是公私不分的人,這一次破例還不是因為心疼妹妹,吳哲估計也是妹控一族了。
沒想到吳哲寵妹妹也不是毫無原則,要狠下心來這麼教訓一直寵著的妹妹,不是很容易的事。
秦詩儀自己也有哥哥,她兩個哥哥疼她疼得跟眼珠子似的,疼的毫無原則,從小到大,她就算是犯錯了,大哥二哥都毫無理由的偏袒她,誰惹她不高興了,他們也不問緣由,非要把人好一頓教訓才解氣。導致很長一段時間,村裡的同齡人見了秦詩儀就繞道。
相比起來,吳哲還真是拎得清。
秦詩儀心裡感嘆了一下,又想著吳瑜現在面對他們,估計也是尷尬的,就乾脆當作沒看到她的反常,笑盈盈的在吳哲的招呼下進了屋。
雖然霍陵提醒了吳哲,不用做太多飯菜,他們沒什麼胃口,但吳哲還是準備了一桌子的美食,招呼秦詩儀他們道:「不用換鞋了,直接進來吧。」
說著,又牽過了秦詩儀旁邊的盛煜傑,笑眯眯的問:「小傑睡醒了?」
盛煜傑仰著小臉,一本正經的跟吳哲打招呼,「吳叔叔,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吳哲沒忍住,捏了捏小傢伙可愛的小臉,「在家裡想吳叔叔了沒?」
小朋友點了點頭,吳哲笑眯眯的牽著他進去:「乖,今天嘗嘗你吳叔叔的手藝,保證不比外面的餐廳差。」
既然吳哲都招呼了,秦詩儀和霍陵也沒有換鞋,直接進去了,看著一桌子的美食,秦詩儀也有些咂舌,早知道吳哲做飯水平不會差,畢竟連霍陵都認可了的,但是沒想到對方能把菜炒得這麼色香味俱全啊。
秦詩儀忍不住朝吳哲豎起了大拇指:「沒想到吳哥這兒心靈手巧。」
吳哲一陣得意:「不是我自誇,當初要不是入錯了行業,我現在說不定經營著自己的飯館,還不用給人當牛做馬,看人臉色過活,過得多輕鬆自在!」
被臉色的人瞥了吳哲一眼,也沒說話,順手就替秦詩儀拉開了椅子,攬著她坐下去。
本來站在客廳,尷尬得不好意思過來,但又忍不住關注著這邊的吳瑜,手忍不住握成了拳頭,越是漫不經心的動作,越能體現對方的真實。
他這麼溫柔體貼,從進屋開始就攬著他太太的肩不放,自己還沒落座,又幫他太太拉椅子,擺碗筷,倒熱水,光看動作一點都不顯得殷勤,好像做了無數遍一樣。
被這人殷切照顧著,他太太一臉坦然,連句謝謝都沒有,接受的理所當然,恐怕平時也是這樣的相處模式吧。
她愛的人,是個風華正茂的大明星,屏幕前的光芒四射,人後也同樣的風光霽月。
這個人,好像生來就為了叫人仰望似的,她也曾對他有過很多幻想,想象著他們甜蜜相處,想象著自己成為他生活中的女主角,想象著他們攜手共渡一生。
但她從來不敢想象,他會像她現在看到的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著自己——她甚至不敢想象他低頭的模樣。
可他為了另一個人做了。
現在看來,她和她,又只是差了一點點?
他們之間,哪裡只是時間的差距?
吳瑜臉色發白,終於知道她哥為什麼不下去做飯,而是非要做好了讓他們上來吃,恐怕就是為了讓她親眼看到這一幕,親眼看看他們感情有多好,他們一家三口有多幸福。
聽的再多,都不如眼見為實來的直接,只有這樣,她才能徹底的不敢幻想,沒有念想。
原來,她對他而言,真的什麼都不是。
就像現在,他眼裡只看得到一個人。
他也不是那麼的注意形象,也會不避諱有人在場,為一個女人噓寒問暖,不在意被人圍觀的樣子。
甚至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她都能看到他看向這個女人時專註的眼神,好像揉碎了整片星光在眼底,看到她就全部亮了——這是充滿愛意的眼神,帶著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柔情。
這一刻,吳瑜明白了一個詞,心如死灰。
秦詩儀倒沒有注意那麼多,她沒有跟霍陵道謝,那是因為正在跟吳哲說話,當然了,她之前跟霍陵相處一個月,早已習慣了他平時的一些小舉動,彼此間已經不需要那麼客氣了。
一邊坐下去,秦詩儀一邊嚴肅的點頭,附和吳哲剛才的話:「對,你是個被娛樂圈耽誤了的大廚。」
吳哲被她的捧場逗笑了:「知音啊!」
這邊笑鬧了會兒,吳哲也沒有真的對他妹妹不管不顧,事實上吳哲一直用眼角餘光注意著他妹妹,見到小丫頭眼眶又紅起來了,吳哲也有些不忍,但還是若無其事的回頭,朝吳瑜招呼道:「小瑜,你傻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過來跟你霍哥和嫂子打聲招呼,該吃飯了。」
吳瑜渾身一震,但還是咬著唇,慢慢走過來。
盛煜傑被霍陵抱到旁邊坐下了,小朋友這會兒仰著頭,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吳瑜,又看了吳哲一眼,才肯定的道:「這位阿姨長得跟吳叔叔有點像!」
聽著小朋友軟萌萌的聲音,吳哲低落的情緒也稍微有些緩解了,笑道:「小傢伙眼睛真厲害,就被你看出來了,她是吳叔叔的妹妹,長得能不像嗎。」
小朋友上回跟著秦詩儀去參加聚餐,因為席上三分之二都是怪阿姨,小朋友也摸索出一個道理,阿姨都喜歡聽誇她們漂亮的話。
現在這個阿姨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小朋友就道:「阿姨長得比吳叔叔更漂亮!」
吳瑜雖然心裡難受,但是被這麼可愛的小男孩盯著,又是喜歡的人的兒子,小朋友的五官還長得跟爸爸有幾分相似,吳瑜也忍不住心軟了一下,勉強抿唇,露出一個不自然的笑容。
吳哲聞言,倒是誇張的彎下腰來,點了點小傢伙的鼻子:「沒想到啊,你這麼小就知道討女孩子歡心了,跟誰學的?」
小朋友彎了彎眼睛,也沒生氣的為自己正名,「我說的都是實話。」
「好好。」吳哲笑眯眯的點頭,「那就別叫阿姨了,沒得把人叫老了,喊她漂亮姐姐吧。」
盛煜傑便眨了眨眼睛,歪著頭問:「那吳叔叔是不是變成了吳哥哥?」
變成吳哥哥的話,自己不就被阿陵小一輩了嗎。吳哲有些無奈,小朋友沒事邏輯能力這麼強幹嘛,一點都不好玩,但還是拍了拍小傢伙的頭,「你高興叫什麼都行。」
吳哲終於放開了盛煜傑,拉著吳瑜到一家三口的對面坐下,一邊對他們笑道:「對了,我們小瑜打算明天回去了。」
霍陵沒接話,秦詩儀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正給兒子盛完湯,又拿起她面前的湯碗繼續盛湯了。看他一臉專註的模樣,不知內情的人還以為這湯有多難得呢。
天可憐見,吳哲燉的就是最普通的白蘿蔔排骨湯好嗎!
秦詩儀收回視線,朝吳哲笑了笑:「這麼快就回去?不再好好玩一玩嗎?」
吳哲沒說話,而是看了吳瑜一眼。
吳瑜抿了抿唇,啞著聲音道:「我已經在這邊待了一周,而且導師那邊也有任務叫我回去完成……」
這姑娘看向自己時複雜難言的眼神,秦詩儀並沒有錯過,但她像是什麼都沒察覺一樣,友好的笑了笑:「這樣也好,你現在還年輕,以後出來的機會多的是,目前還是以學業為重。」
秦詩儀這會兒還是挺理解吳瑜的,她事先肯定不知道霍陵結婚了,有兩個依據,第一個是因為霍陵的背景,涉及豪門,牽扯麵就太廣了,連霍陵都隱藏身份來混娛樂圈,固然是因為他想靠自己的實力說話,但是為了隱瞞身份,連取藝名都換了姓,就知道其中還有一個原因,大概是顧忌盛家的臉面了。霍陵隱婚,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是整個盛家的事,穩重如吳哲,肯定不會把這事透露給家人,一不小心宣揚出去,影響就不好了。
也正是因為吳哲有能力,所以他們結婚了八年,依然瞞得滴水不漏。
秦詩儀猜測吳瑜不知情的第二個依據,是中午見面的時候,吳瑜聽到她跟霍陵之間的關係的時候,那一瞬間臉就白了,打擊這麼大,自然是因為事先毫不知情。
想想小姑娘好不容易暗戀了一個人,鼓起勇氣想要靠近喜歡的人一點,說不定再順便表個白,沒想到喜歡的人居然結婚了,自己差點變成第三者。
這結局也實在是慘烈。
不過秦詩儀同情歸同情,吳哲的處理很好,把人送回國,吳瑜跟霍陵沒了牽扯,年輕人沒定性,說不定就喜歡上別人了,總比讓她繼續待在這邊,天天見著天天念著強。
秦詩儀就沒有說出要挽留吳瑜之類的客氣話。
「我也是這麼說的。」吳哲剛接了秦詩儀的話茬,就看到自家藝人不吃飯,先給太太盛了碗湯端到她面前,養尊處優的豪門少爺也有這麼殷勤的時候,吳哲曖昧的笑了下,止了話茬,笑呵呵的道,「來來來,都吃飯吧,菜都快涼了。」
雖然吳哲的手藝不錯,可以說跟小張不相上下了,但是這頓飯,除了霍陵和盛煜傑這對父子吃的開心,另外三個人,多少都有點心不在焉。
吳瑜看著心愛的人就在面前,對著另外一個女人噓寒問暖,時不時幫她夾菜,甚至對這個女人的口味都了如指掌,吳瑜心裡忍不住一陣絞痛。
雖然此前沒談過戀愛,但吳瑜知道,這輩子最愛的人,最期待的愛情,都與她失之交臂了,再也不可能擁有她最愛的男人。
她是正年輕,但是痛失所愛的痛苦,一點都不會因為她的年輕而減少。
懷著巨大的痛楚,吳瑜這頓飯根本吃的沒滋沒味,要不是她哥吳哲全程盯著,她早就放下碗筷遠離這兩個讓她傷心的人了。
跟吳哲兄妹的心事重重不一樣,秦詩儀純粹是因為尷尬。
也正是因為如此,秦詩儀才特別佩服身旁的某人,明明這個人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結果現在除了還不懂感情的盛煜傑,就數他最坦然了。
果然臉皮厚的人,在哪裡都能過得很舒坦。
秦詩儀心不在焉,沒怎麼注意到全程都是霍陵在幫她布菜,他夾什麼她就吃什麼,一不留神就吃飽了。
真正在吃飯的父子倆放下筷子后,大家也都跟著吃飽了。吳哲還記得自己身為主人的職責,見小朋友吃完飯,就笑眯眯的看著他問:「小傑吃飽了嗎?」
盛煜傑乖乖的點頭,拍了下圓滾滾的小肚子,不吝嗇讚美之辭:「吳叔叔手藝真好。」
吳哲便彎了下眼睛,眼底的笑意真實了幾分,溫聲道:「要不要在吳叔叔家玩一會兒?待會兒叔叔給你做蛋糕。」
看來吳哲也知道小傢伙的喜好。
盛煜傑倒沒有被糖衣炮彈誘惑,而是歪著頭,先看了看他爸爸媽媽,徵求他們的意見。
秦詩儀也沒作聲,只管看向霍陵,母子倆的視線如出一轍。
霍陵彎了彎唇,拒絕了吳哲的提議,「不了,正好帶他們出去散步,消消食,坐飛機累了一天,晚上早點休息。」
「說得也是。」吳哲認同的點了點頭,又問,「那明天你們打算怎麼解決?」
霍陵淡笑:「我們明天出去,就不勞你費心了。」說到這裡,霍陵才看了吳瑜一眼,也是他今晚看她的第一眼,「好好陪陪你妹妹吧。」
本來注意到霍陵的視線斜過來,吳瑜心跳也跟著慢了半拍,結果對方仍然沒有正眼看她,吳瑜抿了抿唇,心裡一陣苦澀。
「那真是太好了,我也不想像老媽子一樣。」吳哲的目光從他妹妹臉上掃過,眉頭一皺,旋即恢復正常,起身熱情的送這一家三口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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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從吳哲家出來的時候,剛好過了六點。
霍陵也沒打算帶秦詩儀他們去哪裡,之前住了那麼久,這周邊的環境,他們指不定比他還熟悉,這個時間帶他們出來,就像霍陵自己說的,運動運動,消消食,晚上也能睡得好一點。
雖然他們才離開了一個來月,但是冷不丁又換環境,剛開始的睡眠質量,到底不如以往。
這個時間的六點鐘,太陽已經完全下山了,只留下天邊一抹暗淡的晚霞,天空就像一幅水墨畫,慢慢變深,最後變成一片漆黑,天也徹底黑了。
盛煜傑走在中間,左右手被父母牽著,天徹底變黑,盛煜傑半張著唇,小小的打了個哈欠,秦詩儀見狀,便問霍陵:「七點多了,回去吧?」
「好。」霍陵點點頭,低頭看著兒子,溫聲問,「小傑困了?要不要爸爸抱?」
小朋友正努力把剛剛打哈欠打出來的淚花眨回去,聽到他爸爸這麼問,就停下了腳步,張開小手,非常配合的要抱抱。
真是又乖巧又軟萌,要是秦詩儀現在力氣不夠,她都不想把抱兒子的機會留給霍陵。
自出來后,一家三口便一直往一個方向走,縱然他們散步的腳程,走的很慢很慢,但是也走出一大段距離了,霍陵這回沒有耍帥,兩隻手托著兒子的小屁股,又要秦詩儀挽著他的手臂,夫妻倆才加快步子往公寓的方向走回去。
中途,秦詩儀怕霍陵抱小朋友這麼久,手臂吃不消,提出要幫忙抱小朋友,給他換換手,結果霍陵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她要是不相信他的話,回去后可以身體力行的告訴她,他到底行不行。
本來是好心的建議,結果反遭調戲,秦詩儀氣的也不再管霍陵死活了,反正他也不領情。
秦詩儀唯一慶幸的是,小朋友這會兒支撐不住,已經趴在他爸爸懷裡昏昏欲睡了。
大人腳長,加快步子走路,極大的減少了時間,大概十來分鐘,一家人就回到公寓了。
進了屋,秦詩儀還是從霍陵懷中把兒子接過來,主要是怕男人動作不夠輕柔,吵醒了兒子。
秦詩儀徑直進了次卧,雖然他們一個多月沒住,這房間卻打掃的非常乾淨,今天下午回床上補眠的時候,被子也十分乾燥舒服,帶著陽光的味道,估計霍陵也有叮囑鐘點工打掃這邊。
掀開被子,秦詩儀小心翼翼的把小朋友放床上,小傢伙一沾床,微微側了側小身子,靠著枕頭繼續睡過去。
秦詩儀一邊給小傢伙脫外套和襪子,一邊抬頭看向跟著進來的霍陵,低聲道:「你去那條熱毛巾來,我給小傑擦個臉和腳。」
霍陵就聽著指揮,乖乖去衛生間找熱毛巾了。
秦詩儀麻利的用溫熱的毛巾,擦了小朋友大半個身子,再給他蓋上被子,一身清爽的小傢伙臉蹭著枕頭,睡得更安穩了。
霍陵就站在秦詩儀身後,全程看著她溫柔的動作,眼神也跟著柔和下來。但因為他沒有說話,太用心照顧兒子的秦詩儀反倒沒注意,剛直起腰,正好背就靠在了霍陵胸前。
對著自己的太太,霍陵可從來算不上是正人君子,他太太靠過來,他順手就伸手環住秦詩儀的腰,把人抱了個滿懷,頭也彎下來,靠在秦詩儀肩上。
冷不丁被抱住,緊接著某人臉都湊過來了,呼出的熱氣直接噴在脖子上,激起秦詩儀脖子上一陣癢意。秦詩儀下意識的掙扎了下,又不敢動作太大,怕吵醒兒子。掙扎不開就直接放棄了。
秦詩儀微微偏頭,低聲道:「別鬧,我也該休息了。」
「好。」霍陵嘴上一直都很配合秦詩儀的,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他有個前提,「我陪你一起。」
意思就是要她去他房間睡了。
秦詩儀第一反應自然是不行,貞操不能丟,只是還沒找到合適的理由,就聽見某人極低的聲音問她:「你都讓我獨守空房一個多月了,還不能好好陪陪我?」
這語氣幽怨的,讓秦詩儀都不忍心了。
但秦詩儀遲疑的原因,卻不是因為霍陵這句話,她知道霍陵慣會演戲,這個男人習慣把一切掌握在手中,示弱只是他的手段,真以為他可憐就太天真了。
秦詩儀這一刻想到的,卻是之前在餐桌上,對面女生那原本清澈的眼底,溢滿了羨慕與失落。
她身後這個男人,其實非常的優秀,多少女孩日夜期盼,就想得到他的垂青,她現在明明已經是霍陵的妻子,卻一直彆扭著不肯履行做妻子的義務,多少有點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秦詩儀也是從小吃過苦的人,一直以為自己最是惜福的,卻在不知不覺間,鑽了牛角尖,縱然是霍陵體諒她,沒有真正的強迫她,但她這段日子,也的確有些仗著霍陵的縱容,而得寸進尺了。
想到這裡,秦詩儀一時間有些愧疚,不自然的點了下頭,「那你放開我,我去洗漱一下。」
都是成年人了,接下來會發生點什麼,秦詩儀自然心知肚明,霍陵能為她終止一次兩次,不可能次次都臨時叫停,否則這樣的夫妻關係也太不正常了。
秦詩儀有了心理準備,但到底是頭一遭,心裡有點緊張,本來下午剛到公寓,就洗了個澡去補覺的她,進了浴室后,下意識的又放了洗澡水。
既然重新洗了澡,睡衣自然也換了新的,秦詩儀頭髮很長,就算用夾子夾起來,還是垂了個小尾巴下來,坐進浴缸的時候,小尾巴下面就難免沾到了點水,等她洗完澡出來,微濕的發尾稍微卷了起來,垂在了腰間。
霍陵正坐在沙發里,等著秦詩儀洗完他進去洗,現在見到她這模樣,難免就挑了下眉,目光在秦詩儀新換的睡衣上停頓了片刻。
秦詩儀本來就緊張,被他用這種視線看著,心裡更窘迫了,也不多逗留,只留下一句我先睡了,就匆匆進了卧室。
當然秦詩儀進的是主卧室。
霍陵看著被關上的房門,揚了揚眉,好整以暇的笑了下,也拿了睡衣進浴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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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霍陵洗漱完到卧室,秦詩儀還沒有睡著,房間里特意為霍陵留了一盞床頭燈。
秦詩儀的性格,其實跟她做事一樣,還算是爽利的,只不過沒談過戀愛的人,初次面對感情的事,也難免有點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再加上霍陵也不逼她,秦詩儀也就樂得逃避了。
不過她現在選擇了面對,也就不再整以前那些幺蛾子,乖乖躺在床上,等霍陵出來。
秦詩儀也沒有刻意等他,她只是順其自然的閉上眼睛,霍陵出來的時候她還沒有睡著,也就沒有裝睡,睜開眼睛靜靜的看著站在門口的他。
剛走到卧室門口,霍陵的眼神立刻就隨著昏黃的床頭燈,也跟著柔和下來了,像他們這種人,轟轟烈烈的見多了,真正能打動內心的,反而是這種平凡的小時。
比如說深夜的一碗面,只為他留的一盞燈。雖然只是很小的事情,卻讓人覺得一路暖到心底。
霍陵站在門口,靜靜的與秦詩儀看過來的視線觸碰,眼神交匯,要是能化成實質的話,這兩道視線絕對是緊緊膠合在一起的,誰也別想分開它們。
這種感覺,就好像周圍的一切都成了虛設,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天荒地老。
沉默,又或者說是此時無聲勝有聲,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秦詩儀先回過神來,不知為何臉有點紅,匆忙移開了視線,掩飾般的道:「站在門口乾嘛,不睡嗎?」
隨著秦詩儀的話落音,霍陵也回過神來,他的反應比秦詩儀坦然多了,帥氣的揚了揚眉,輕笑:「我先關個燈。」
霍陵關的是客廳和餐廳的燈,陽台的窗帘也被拉上了,燈一關,整個公寓陷入漆黑,只有卧室那盞床頭燈依舊亮著,彷彿要亮到下一個世紀。霍陵邁著沉穩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屬於他的那個世界。
秦詩儀本來還想著女孩要矜持一點,她雖然打定了注意獻身,但是不能表現得太主動,省得某人又取笑她迫不及待。
但是秦詩儀也沒注意,在不知不覺間,她所有的注意,就被那個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人給吸引了,目光一眨不眨的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
距離在一點點拉近,秦詩儀頭頂一片陰影。霍陵沒有關燈,什麼都沒有做,整個人隔著被子就覆上來,捧著秦詩儀的下巴,薄唇細細密密的貼上來。
兩人的唇契合度非常好,完美的貼在一起,空隙都沒有了,也不需要空氣,汲取著彼此口中的養分便能過活。
如果說能讓人上癮的都有毒,那親吻絕對是最纏綿的一種毒,不知不覺,就讓你陷入其中,欲罷不能。
秦詩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從一開始的緊張排斥,漸漸變成了配合享受。大概離上癮也不遠了。
這個吻極盡纏綿,夜深人靜的時候,緊緊擁抱在一起長吻,深吻,吻得難捨難分,吻得忘乎所以,秦詩儀也才意識到,她不單單是享受,其實內心也是期待著的,渴望著的,所以才會一旦得到滿足,心都跟著顫抖起來,整個人戰慄著,好像密密麻麻的電流過遍全身。
她的確陷進去了,不僅僅是心動。
這個吻十分漫長,霍陵一開始隔著被子擁抱她,不知不覺也掀開被子進來了,兩個人摟成一團,親密無間的擁吻,好像這樣一直到老也不錯。
但秦詩儀沒有料到的是,她都這麼配合了,氣氛也營造的非常到位,霍陵居然還在裝柳下惠,明明兩個人都動/情了,卧室里回蕩著兩人激動的喘息聲,秦詩儀甚至都能感覺到隔著單薄的睡衣,抵在她大腿內側的某個東西,正蓄勢待發著。
在這樣關鍵的時刻,霍陵居然喊停了,停下所有動作,只把她緊緊摟在懷裡,一隻手拖著她的後腦勺把她按在胸前,另一隻手撫著她的背,十分安撫的姿勢,溫聲哄著她:「睡吧。」
光接吻都接了一兩個小時,秦詩儀嘴巴也酸,現在停下來被他這麼一安撫,也的確犯困了,靠在霍陵懷中,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時,心裡還在反省自己前幾次的行為,該不會是某人之前憋得太狠,現在真的不行了吧?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她也是罪過了。
也就是秦詩儀迷迷糊糊的時候,才會這樣想霍陵,她清醒的時候,是絕對不可能首先反省自己的,倒是有可能會覺得霍陵這次是故意報復她之前的行為呢。
但是秦詩儀正困得慌,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睡著的秦詩儀沒有發現,某個緊緊摟著她,恨不得把她揉碎在懷裡的人,知道她睡著后,便放開了她。
借著昏暗的檯燈,霍陵的目光,在秦詩儀安睡的臉上流連,手指輕輕撫上她的眉,最後在她的下眼瞼處,輕輕的摩挲了會兒,帶著溫柔的剋制。
秦詩儀皮膚保養得好,白皙通透,毫無瑕疵,所以稍微有點休息不好,就體現在了臉上,比如說這次,昏黃的燈都掩飾不去她眼瞼下的暗沉。
霍陵知道,她雖然嘴上說飛機上睡得好,一點都不累,然而要是真休息的好,又怎麼會是今天這疲憊的模樣。霍陵忍不住又想起上一次,他也是隨口提議讓他們來這邊過節,被她一口拒絕,就是航程太長,不方便也不舒服。
這都是因為他的私心。
霍陵輕輕的嘆了口氣,心底閃過某些酸澀的情緒,之前只是單純的想見她,想他們能有更多的時間和機會在一起,但現在,霍陵更多的是心疼,希望她能好好的,永遠都不要吃苦。
霍陵就這樣安靜的看了秦詩儀的睡顏好久,一點都不覺得無聊,好像永遠也看不夠似的,只是她的安寧也慢慢傳染到他身上,霍陵漸漸感到困意襲來,才不舍的收回了視線,低下頭,在她眼皮下方輕柔的吻了一下,然後關燈,摟著她陷入安詳的夢境。
這些舉動,秦詩儀毫無知覺,她早就進入了夢境,但秦詩儀今天的這個夢,一點都不算安詳。
或者說這個夢前期是正常的,但是到後期卻畫風突變,腦洞開到了天際。
這一次,秦詩儀又夢見了來美國第一天晚上做的那個夢,也是她很多年前夢見過,並且念念不忘至今的夢。
依然是最初的流程,在路上迷茫的徘徊,然後遇見那個清秀的少年。
也不能說前面就一模一樣,這次的夢跟以往還是有一點區別的。秦詩儀以前做這個夢,雖然感覺很真實,讓她差一點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但那也是旁觀者的真實,她以前在夢裡,就好像遊離在外,看著另一個自己在做著這些事。
通俗一點說,就好像在看某個人的回憶錄一樣。
而這一次,秦詩儀有更清晰的感覺,她一邊知道自己在做夢,一邊又有點分不清,到底是睡著的是她,還是在夢裡的這個她是她。
這都不算事,夢境從她跟少年分別的時候,就開始畫風突變了,畫面一瞬間跳轉到一場車禍現場,這場車禍的畫面,清晰的就好像她當初親身經歷的那場一樣。
只是現在夢裡的她,是坐在駕駛室,而不是外面被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