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戦う男たち

  （戰鬥的男人們）

  天邊滾過幾聲悶雷，黑壓壓的烏雲壓得極低，像是暴雨將至。


  「該死的，你們幾個剛睡醒嗎？連槍都端不穩嗎？！」穿軍隊制服的小隊長粗暴地大聲呵斥手底下的士兵，士兵縮著脖子辯解：「不、不是的……子彈被風吹歪了……」


  「呸！老子還沒見過能吹歪彈道的妖風呢！」小隊長搶過他手中的步-槍，瞄準、射擊一氣呵成，子彈劃出一道斜斜的弧線，打中了——十米開外的一顆歪脖子樹。


  小隊長端著槍目瞪口呆：「……真特么的見鬼了！」


  必莉卡騎在掃帚上不緊不慢地繞著空曠的公園飛，還能從容地回頭往後看，黑洞洞的槍口從汽車、垃圾箱、廣告牌等各類掩體或者街道轉角、窗口後面伸出來瘋狂射擊，卻沒有一顆子彈能夠接近必莉卡，反而將周圍的牆面打的坑坑窪窪。


  猛烈的風呈圓球形將她包裹在內，外面狂風大作，正中心的必莉卡卻飛得穩穩噹噹，只有頭髮絲微微拂動。她點著下巴，老實不客氣地自言自語：「我是不是太厲害了？」


  奈奈前爪抱臂，坐在她頭頂上，與有榮焉地點了點頭：「不愧是魔女的孩子！必莉卡，你做得很好！」


  ***

  隔著三條街，有背著步-槍的士兵飛快地跑去報信：「報告上將！嫌疑人已找到，坐標23-1-7，一隊、三隊、四隊正在進行圍捕！」


  馬斯坦上將立刻問：「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是個小姑娘。」生的白白嫩嫩的，眼睛又圓又亮，和那些窮兇惡極的罪犯一點也不像。士兵悄悄在褲子上擦了一下手心的汗，心裡打鼓，自己也覺得有些天方夜譚：「是在公園的人工湖邊找到的，小姑娘面前有繪製好的煉成陣。」


  小姑娘？

  斷斷續續的槍聲傳來，馬斯坦上將拉開車門坐進去，拿起對講機：「傳令，停止射擊，務必活捉此人。」


  司機剛剛踏上油門，眼前陡然火光一閃，車輪子在路上打了個飄，車頭咣當一聲撞上了路邊的路燈桿。


  正前方的擋風玻璃破了一道指頭長的裂縫，一些燒盡的黑灰從他眼前緩緩飄落，掉在他大腿上。司機愣了一會兒才慢慢開始發抖，雖然嚇得面如土色，但好歹撐住了沒尖叫。


  「趴下！」馬斯坦上將按著他的頭強令他俯下身子，車內隨即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和利器刺入皮面的悶響，司機戰戰兢兢地偏頭偷看了一眼，只見皮質的椅背上零零落落地扎著幾張撲克牌。


  無論硬度還是鋒利程度都違反常理，上面的紅桃皇后彷彿正在對他微笑，帶血的那種。


  司機從上衣內袋掏出家人的照片邊親邊祈禱的時候，馬斯坦上將和女軍官莉莎已經利索地跳下了汽車。


  軍方的動靜這樣大，東城的居民早就乖覺地躲回了屋裡。整條長街上，只有一個古里古怪、穿小丑服的男人笑眯眯地站著路中央，不避不讓。


  莉莎警惕地舉起手-槍對著前方，護衛在周圍的士兵也紛紛舉起了步-槍，馬斯坦上將視線下移，瞄了一眼被割破的輪胎，皺起眉，冷冷地盯著來人：「你是什麼人？」


  「過路的……魔術師。★」西索兩指間夾著一張撲克牌，手腕一抖，不止一張，而是數十張撲克牌，刀片一樣飛向馬斯坦上將。士兵們同時開槍，西索藉助念能力的伸縮特性輕鬆地輾轉騰挪，槍聲響徹整條街道，卻沒有一枚能夠追上他的速度。


  馬斯坦上將半抬右手打了個響指，所有的撲克牌在接近他之前就被燒成了灰燼。


  馬斯坦上將不僅是軍部的高官，同時還是一名真正的國家鍊金術師，因其獨特的攻擊方式，而被賜予「焰」的稱號。


  他手上戴的手套由特殊材料製成，且手背處繪有生火的煉成陣，通過打響指摩擦產生火花，同時調節空氣濃度，就能爆出明亮的火焰。


  他再次打響指，同時手臂平展向外劃出，爆炸聲起，某處地面陷進去一個大坑。


  馬斯坦上將冷哼了一聲，教育身前採用蹲姿射擊的士兵們：「追著打是沒用的，要學會預測敵人的移動路線！」


  敵人當前，士兵們端著槍不敢亂動，只能高聲應了一句：「是！」


  煙塵散去，露出西索的身影。


  看不出身體有沒有受傷，但衣服邊緣有燒焦的痕迹，額角也染上了黑灰，一縷髮絲脫離髮膠的控制軟軟垂下，不顯狼狽，反而透出一種說不出的粗獷性感。


  「焰之鍊金術師……好極了，實在是，好極了。❤」西索因血而興奮起來，尖銳的高音彷彿牙醫手裡的鑽頭。


  「射擊！」護衛隊長一聲令下，士兵們紛紛扣動扳機。


  「打中了！」某個士兵興奮地叫了一聲，但馬斯坦上將眉頭皺地更緊了：「不，沒有。」


  西索這次沒有躲，他兩手張開，像抱著一隻大冬瓜似的。子彈頭射到他胸前五英尺左右的位置，竟詭異地停下了，漂浮在半空，彷彿對槍手無聲的嘲笑。


  「我可不是為了和這些小魚小蝦玩，才約你出來的哦。★」西索眯起眼睛，輕聲說：「自由伸縮的愛，解除。」


  停滯的子彈大概昏了頭，居然調頭向馬斯坦上將這一方飛來。


  可惡，彈頭裡面有火藥，不能使用火焰擋下它們！

  「快閃開！」莉莎護著馬斯坦上將躲到汽車後面，其他士兵就沒有那麼快的動作了，即使有上將的提醒，也僅僅做到了避開要害而已。


  這對於未曾修習念能力的亞美斯多利斯人而言，也許像神奇的魔術，但如果必莉卡在這裡，就能輕易看出西索所用的攻擊方式，其實和陷阱塔中的飛鏢比賽時所使用的方法原理相同。


  他將同時帶有伸縮和黏性兩種特性的念能力「伸縮自如的愛」，一頭粘在子彈上，另一頭早在射出第一波撲克牌攻擊時，就預先粘在了馬斯坦大佐周圍。


  之後，只要令其縮短，子彈自然就會向馬斯坦上將飛去了。


  「喲。★」輕佻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馬斯坦上將瞬間瞪大了眼睛，身子一歪，用肩膀撞開身旁的莉莎，自己也捂著脖頸跳開。


  蹲在車頂的西索慢條斯理地收回手，舌尖舔過邊緣的鮮血：「反應真快，鍊金術師，你讓我興奮起來了哦。◆」


  「呵，你也讓我生氣了呢，魔術師。」馬斯坦上將推開莉莎，沾血的手扯掉披在軍裝外的黑色大衣，同時亮出兩手手背上的煉成陣，挑起單側唇角：「原本還想問一問你和黑蝶的關係，不過，我剛剛決定，你還是到醫院的病床上去說吧。」


  爆炸聲不絕於耳。


  然而，天邊的雲越壓越低，雲層里打了幾個閃，傾盆大雨頃刻而下，才幾分鐘，地面就全濕了。


  某條小巷中，軍裝被割破無數道口子的馬斯坦上將手腳都被黏在了牆上，西索笑眯眯地擎著撲克牌靠近馬斯坦上將，像貓咪惡劣地逗弄爪下的胖老鼠：「哎呀，這可怎麼辦，有點捨不得殺掉你呢。★」


  垂著頭的馬斯坦上將吐出一口淤血，抬起頭，毫不畏懼地同他對視：「是嗎？那你就殺一下試試啊！」


  「啊，這個眼神，太棒了。❤」西索眯起眼睛笑，就在他移開撲克牌時，「砰」地一聲槍響，貫穿了撲克牌的正中心。


  站在不遠處的是舉槍瞄準的女軍官莉莎。「收起你的撲克牌，魔術師，否則，下一槍就開在你的腦袋上。」


  「莉莎，小心！這傢伙的能力很古怪！」馬斯坦上將急切地提醒她，莉莎拿槍對著西索，同時慢慢側移靠近馬斯坦上將：「上將，您不應該在雨天逞強。」


  啊，難怪會顯得後繼無力，火焰遇水則滅啊。


  西索解除了縛住馬斯坦上將手腳的念能力，收起撲克牌，雙手舉過頭頂以示無害：「別擔心，他過關了。❤」西索歪了歪脖子，直直地盯著莉莎身後的馬斯坦上將，語含期待地說：「下次，找個不那麼束手束腳的地方，好好打一場吧。★」


  馬斯坦上將的攻擊威力很強，但礙於附近的民居、受傷的士兵、汽車的油箱等種種因素，而無法放開手腳，實在有些可惜。


  這時，街角冒出個小腦袋，探頭探腦地問：「西索先生，你們打完了嗎？」


  「是你？！」黑色的捲髮、黑色的蝴蝶……腦中的線索一下子串聯起來，馬斯坦大佐大步朝必莉卡走過去，兩人同時發問：


  「我可以參加國家鍊金術師資格考試了嗎？」


  「緹奇·米克和你是什麼關係？」


  兩人同時愣住，又同時再次開口：


  「誰告訴你大鬧一場就能參加考試的？」這是驚怒的馬斯坦上將。


  「您認識我爸爸嗎？」這是驚喜的必莉卡。


  「難道爸爸也是亞美斯多利斯人嗎？爸爸也是國家鍊金術師嗎？爸爸他……」必莉卡的笑忽然凝固在臉上，回答她的，是抵在她額頭上的冰冷的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