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第二節 雷古勒斯（四）
後來的三個月，他們倆都這麼一邊賣菜一邊話家常，這段時間裡雷古勒斯也沒發現任何有關他是神之子的跡象與瑟里姆之心的存在，直到有一天萊納主動邀請雷古勒斯去他家作客。
萊納的家位於第八區的城郊，有一片很大的農場，種植著各種發光作物。萊納的妻子索拉準備了豐盛的菜肴招待了他，萊納的兒子萊特也很懂事聽話，熱情地叫他「安**叔叔」。
「安**啊！」萊納在飯桌上對雷古勒斯說，「那次你說到家族與祖先的問題，這段日子裡我也一直在想，我們的祖先究竟是什麼人？外面的世界又是什麼樣子的？我都有點想親自去看看了！」
「親愛的，別胡思亂想了，外面的空氣吸入一點點就能要了你的命，更何況根本就沒有去外面世界的路，還是老老實實生活吧！」索拉說。
「叔叔，你去過上面的世界么？」萊特瞪大了圓溜溜的紅眼睛望著他，眼中滿是期待。
「我去過。」
「什麼？！！」萊納震驚。
「我是說，我希望我去過……」雷古勒斯連忙解釋。
「說了吧，外面的世界充滿誘惑，我們以後一定要找機會去看一看！你如果找到了辦法，可別忘了叫上我！」萊納拍了拍雷古勒斯的肩膀。
「萊納！」索拉用埋怨的語氣喊道，「你們也真是的，不給孩子當好榜樣，盡說些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哎呀，人總應該有個奔頭是不？」萊納說著拿起了桌上的小刀準備切肉，這時他握刀的手突然冒出了一團烈焰，把他的手與小刀包裹在內。「啊，這是怎麼回事！」
「萊納！」索拉尖叫著奔進廚房打水，而雷古勒斯顧不了那麼多一把抓住了萊納燃燒的右手，但令他意外的是，他沒有感受到任何火焰應有的炙熱，沒有灼燒的感覺，似乎火焰本身並沒有溫度。當索拉捧著水從廚房跑回來時，萊納手中的火焰已經自動散去了。
「這是……」萊納望著手中那變得高貴而精緻的銀色小刀，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還真的是你，瓦爾肯的神之子！」雷古勒斯心裡已然全明白了。
後來幾天，萊納身上的異常出現得越來越頻繁，他不只是手上冒出無溫的冷火了，還經常從掌中噴出灼熱的火球，把牆壁都給燒了好幾個洞。雷古勒斯知道讓他在無知的情況下這麼拖下去不是辦法，於是下定決心要向他說出真相。
十月的一天，雷古勒斯提早收攤，把萊納叫道了一處荒無人煙的巷子，對他一本正經地說：「萊納，這個秘密我瞞你很久了，其實我也不想這樣，我並不是你的同類暗精靈，我是地表世界的人。」
「安**，你開什麼玩笑呢！知道我想去外面，所以編個故事糊弄我是吧？」萊納笑道。
雷古勒斯只好卸掉了自己暗精靈的偽裝，變回了原樣。他看著一臉震驚的萊納繼續說：「我不是什麼安**·伊拉丹，我叫雷古勒斯·瑪爾·沃德加諾夫，是人類軍的顧問。」他還是隱瞞了自己戰神的身份。
「雷古勒斯？人類軍？顧問？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我知道這很難令人相信，但你們所有人都被篡改了記憶，或者說是你們的祖先被篡改了記憶。你們在萬年之前也曾是生活在地上世界的一份子，因為與高精靈的戰爭敗北，才被迫逃入了澤勒之淵，遠離地上世界的一切紛爭。」
「為什麼，為什麼有人要這麼對我們？」
「也許為了讓你們忘記仇恨，平淡幸福地過日子吧。」雷古勒斯回答，「你這段時間裡身上冒火的異常並不是感染了什麼怪病，而是你還不能完美控制自己的力量。」
「我的力量？我能有什麼力量？」
「你的身份是火與工藝之神的神之子，而你的祖先半神·瑟里姆他是世間的第一個神之子，也是最接近神的人，他創造了這個大陸的一切。」
「你究竟是從何得知這一切的？」
「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找到你的聖器瑟里姆之心，從而制止地上的高精靈們，結束這已持續了幾十年的戰爭。」
「瑟里姆之心？」萊納不解，於是雷古勒斯將自己所了解的一切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並叮囑道：「如果有一天你擁有了覺醒的機會，一定要剋制住自己拒絕誘惑，瓦爾肯對你們下了詛咒，如果你覺醒了，你能獲得更強大的力量，但這個整個大陸以及你所珍惜的一切都會化為烏有！」
不過沒等萊納覺醒，他所珍惜的一切便已被他自己給毀了。
一天萊納的腦中突然響起了奇怪的聲音，那聲音勸說他接受一切力量，勸說他真正成為火與工藝之神的神之子，獲得無上的力量。想起了雷古勒斯忠告的他拒絕了那聲音的提議，這時他的力量開始失控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他覺得自己好像要爆炸了。
「萊納，你怎麼了，冷靜下來！冷靜啊！」索拉緊緊抱住了跪在地上的萊納，萊特也跑了過來，抓著他的手，一臉擔憂地問：「爸爸，你怎麼了？」
「嗚啊！！！」萊納發出一聲雄獅般的咆哮，他最終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那體內的火之力量爆發開來，將他的農場、他的房子、他的妻子和兒子在一瞬間燒成了灰燼。
雷古勒斯姍姍來遲，只看到跪在大坑中的萊納絕望的臉。
「如果我選擇了覺醒，我能救他們么？」幾天後冷靜下來的萊納問雷古勒斯。
「能。」雷古勒斯直言不諱，「不過你的能力只夠救他們兩人，這片大陸上的所有人類、所有高精靈，澤勒之淵的你所有的同胞都將沉入大海，難逃一死。」
「所以這是拋棄家人與背叛全族之間的選擇么？」萊納話中帶著顫音。
「對不起，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作為戰神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名為愧疚的情緒。
「我恨你。」萊納平淡地說，「若不是你的出現，我根本不會知道什麼暗精靈的仇恨屈辱，根本不會知道什麼神之子與瑟里姆之心，我的妻兒也不會死去。我們本可平淡幸福地度過一生，但你毀了這一切。我會去尋找瑟里姆之心，但我不會幫你。總有一天，我會去到地上，讓所有傷害了我們的人付出代價！」
尋找瑟里姆之心的行動以失敗告終了，雷古勒斯什麼也沒得到，還打破了地下世界的寧靜，在萊納·瑟里姆的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種子，他的這種行為，真如那些高精靈們所說，是惡魔才幹得出的么？
「拿到石頭，你自然會知道真相。」雷古勒斯眼前一黑，腦中突然響起了這麼一句話，他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兒聽過。這時，他的身後起了一陣涼風，有一股力量把他給吸了過去，他不斷掙扎，卻怎麼也無法逃脫，接著眼前一亮，他看見了露娜與可雅萊絲焦急的臉。
「怎……怎麼，我是在做夢么？」雷古勒斯慢慢從地上坐起，他只覺渾身酸痛，好像被人給暴打了一頓。
「雷古勒斯，你真的活過來了！我們的約定可還沒完呢，你可別再給我死了！」露娜說著猛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他扭頭望向另一個離他最近的人，可雅萊絲已完全沒有了上次見面時的那種冰冷恐怖的氣息，眼中也不再滿是怒火與殺意了。她的眼中噙滿了淚水，擠出笑容說：
「瑪爾魯斯，我終於等到你了。」
聽到「瑪爾魯斯」這個稱呼的雷古勒斯先是一愣，隨後有些冰冷地回答：「你終於記起來了么……」
「該死的！」他們後方有個帶著回聲的聲音說，他們回頭望去，只見一團青煙逐漸匯聚成人形，但那人的樣貌依舊無法看清，「半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好像是故意把大腦給封閉了，就額外聽到了一句話：『拿到石頭，你自然會知道真相。』什麼石頭？什麼真相？還不老實交代！！」
「冷靜，別忘了我們的約定。」丹可對夢境魔神說。
「你要看他的夢境就看個夠好了！」夢境魔神對丹可一瞪——至少動作看起來像是在瞪眼——丹可便呼吸急促地跪在了地上，一時間腦中湧入太多信息令他不堪重負。
「丹可，你……」雷古勒斯回想起自己失去意識前剛剛得知丹可是魔神的真相，他準備上前繼續質問，但被可雅萊絲按住制止了：「現在不要……」
「石頭……石頭……」夢境魔神椎姆斯不停嘀咕著，「難道是那神秘的黑曜魔石？連塞希爾大人也無法看穿的魔石？」
「椎姆斯大人，我們現在怎麼辦？要不要把他們全乾掉？」奈特·梅爾用小格雷迪的聲音顫巍巍地問。
「全乾掉？你有那個本事么？」椎姆斯譏諷，「你要有這本事就用不著我親自出馬了。無心者，你也該緩夠了吧，現在你準備站在哪邊？」
「我……」丹可從地上爬起，他似乎在雷古勒斯的記憶中受了不少刺激，「我跟你們走，現在不宜再戰，我們應先撤退從長計議。」
「那就跟我們一起去見見其他幾位魔神，共商大計吧！」椎姆斯捲起了一陣狂風，將丹可與奈特·梅爾都包在了裡面，丹可表情嚴肅地看著雷古勒斯，隨後又望向了另一個方向。
「丹可！現在的你，到底是什麼！」雷古勒斯咆哮地看著丹可從他眼前消失了。
「雷古勒斯，真是好久不見啊！」蘭多夫·瑟里姆擠出了生澀的笑容向他走來，「有一千四百多年了吧，想不到你竟然是戰爭之神，怪不得我們的性命對你來說不值一提呢！」
「蘭多夫，原來你還活著。」雷古勒斯有些冷漠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