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第二節 雷古勒斯（三）
在蘭多夫這裡碰了釘子，但雷古勒斯也並未放棄，他繼續在昂約隆德經營著武器裝備的生意，一邊四處打聽情報。他將那把名為絲媉的劍放在了最顯眼的位置展示，試圖用這把不可貌相的神劍引起特殊對象的注意。
幾天後，從南方來的商人安法隆·伊拉丹的店裡來了一位高貴不凡的客人。他穿著一身白色長袍，胸口別著一顆寶石紋章，手上畫滿了奇怪的圖案，右手食指戴著一枚血紅色的戒指。他的臉隱藏在了他的兜帽之下，但卻隱藏不了他所散發的強大的壓迫感。
「你們這小店我一周前都還沒見過呢，新來的？」他的聲音渾厚而有磁性，似乎年齡不小。
「不瞞您說，我們這店才剛開張不久！」雷古勒斯雇來的那個叫拉爾姆的精靈說。
「你們從哪兒來的？」他一邊在店裡閑逛一邊不抬頭地問。
「我們是從那撒瑟爾城來的，這位是我們的老闆！」艾爾揚說著指向了雷古勒斯。
「那撒瑟爾？」他走到了雷古勒斯面前抬起頭來，雷古勒斯這才看清了他的臉——他一頭波浪般的紅髮，膚色淡綠，眼神銳利而充滿殺氣，耳朵上掛著一對紅色的耳墜，尖耳高聳，比他的頭頂都高，頂起了他的兜帽。他直勾勾地盯著雷古勒斯，接著問：「店家，那兒可是靠近戰爭前線啊，你們從最需要裝備的前線跑到這大後方來做生意，可真是不辭辛苦啊，你們賣的這些東西，不會是從戰場上搜刮來的軍備吧？」
雷古勒斯知道此人必定不簡單，他賠笑：「怎麼會呢？您看我這破爛，哪像軍隊用的神兵利器啊，不過是用來防身的裝飾之物罷了！」說著拿起了展架上的那把神劍。
那客人的目光在劍上停留了幾秒，隨後猛地打了個激靈：「這……這把劍所蘊含的力量……太驚人了！」他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來從雷古勒斯手中奪過了劍，拿至眼前仔細端詳，「這東西你是從哪兒搞到的？」
「這不過是把普通的鐵劍罷了，隨處可見啊。」
「不用再掩飾了，實話告訴你，我是德斯曼家族的王室大祭司：奧里金·斯特蘭奇，這麼多年來我什麼寶器沒見過，我是不會看走眼的！」
雷古勒斯聽到客人自報家門后，分析以他的地位一定掌握了不少信息，得從他的口裡套出話來，於是回答說：「哎呀，被您給看穿了，不愧是大祭司閣下。我老實交代了吧，這把劍是我費盡千辛萬苦，尋遍了整個大陸才找到的被瑟里姆之心影響所鍛造出來的絕世神兵，這可是本店的鎮店之寶！」
「瑟里姆之心？！！居然真有如此神力！」奧里金驚嘆。
「您也知道瑟里姆之心么？」雷古勒斯試探地問。
「廢話，精靈至寶瑟里姆之心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傳說誰擁有了它誰就是精靈的王者，第一紀元時我們就是靠它的力量才將暗精靈趕入了地下。可惜我至今沒有一睹其真容的眼福，不過上一次有關於瑟里姆之心的傳說還是在澤勒之淵，想不到這麼快就有其傑作重見天日！店家，這把劍你開個價吧！」
「澤勒之淵？就是那些暗精靈潛伏的地方？」雷古勒斯從奧里金的口中獲取了關鍵情報，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死咬住這個線索不放，卻沒注意隱藏自己的真正身份與意圖。
「可能是在與暗精靈的戰爭后掉入了地底吧，不過是些傳言罷了，也不可能為了這個傳言真的大張旗鼓去尋找，更何況是在暗精靈的地盤。店家你這麼一直問東問西，還做不做生意了？」
「不好意思，這把劍是非賣品。」雷古勒斯一把奪回了神劍，緊握劍柄護在胸前。
「喔？非賣品？這把劍我今天是要定了！」奧里金伸手來搶，但被雷古勒斯一個轉身閃過。
「老……老闆，這是怎麼回事？」一旁的拉爾姆與艾爾揚懵了，而雷古勒斯也在此刻卸掉了偽裝，變回了本來面目。
「你！你是人類軍的……」奧里金迅速用法術召喚出了一把純白的長劍，向雷古勒斯砍去。
「看來只能硬闖了……」雷古勒斯說著揮起鐵劍朝奧里金衝去。
五天後，埃爾頓城瑟里姆區，澤勒之淵地下入口。
「這裡就是澤勒之淵的入口么？想不到他們竟讓入口開在自己王宮的腳下，心也是夠大的。」雷古勒斯心想，「當年沃利就是從這裡開始的反抗之路吧。」
自五天前從昂約隆德逃出來后，雷古勒斯就在打聽關於澤勒之淵的消息，這次來到埃爾頓城，看見那化為塵土的沃爾克區，回想起沃利的悲慘故事，他發誓要讓高精靈們付出代價，讓人類獲得自由。
他剛離開昂約隆德，便聽說了城主恩希斯·德斯曼死亡的消息。據說他是摔死的，從城堡頂端一躍而下。王室內部知道他的精神狀況，但民眾並不知道，於是這個責任又被精靈們推到了雷古勒斯這個剛好在那時候潛入了的姦細頭上。當民眾們得知「殺死」米克與恩希斯·德斯曼的是同一人時，雷古勒斯已成為了他們口耳相傳的惡魔，一個殘忍陰險的殺人狂魔，不過這還遠沒有結束。
進入澤勒之淵后，雷古勒斯被眼前的一切震驚了。作為地底世界的澤勒之淵並沒有想象中的狹小昏暗，反而十分開闊。巨大的石柱支撐著穹頂，頂上附著著不少能散發熒光的植物。好幾顆魔法光球懸浮於高空，該是充當著太陽的角色。在這地下世界，除了各種地面上見不到的珍稀植物外，城鎮建築也具備高度的文明，人們貿易往來、鄰里和睦，相比於上面的戰火紛飛，簡直就是一片凈土。在這裡，雷古勒斯沒有看到什麼貴族，也沒有什麼掌握權力的王室與軍隊，人們相互之間都是平等的，也很少產生矛盾。想不到人類追求自由平等多年，地下世界的暗精靈們卻早已實現。
雷古勒斯把自己偽裝成了暗精靈的模樣，化名依然叫做安法隆·伊拉丹，四處打聽著關於神之子與瑟里姆之心的線索。可這澤勒之淵的面積有整個希摩大陸那麼大，再加上地下還分了好幾層，要在這麼大的地方找出一顆心臟，簡直是天方夜譚。
轉眼三年過去，雷古勒斯已完全融入安法隆這個暗精靈的角色，他成為了一個農夫，每日耕作各種蔬菜水果，拿到集市上賣錢，順便打聽點情報。在這段日子裡，他漸漸感到暗精靈並非像蘭多夫所說的那樣邪惡至極，他們雖然樣貌醜陋聲音刺耳，但他們比任何人都更渴望和平，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幾千年前他們的先祖身上發生了什麼。雷古勒斯越來越覺得，那個陷害了他的內鬼不太可能是暗精靈，也許蘭多夫是被多年來形成的偏見左右了對暗精靈的看法。這三年裡，他在地下體驗生活倒是過得不錯，上面的那群人類可就倒了大霉。他們深刻體會到了那個顧問的重要性，沒有了雷古勒斯的協助，他們節節敗退，傷亡慘重。儘管不甘心，但帕威爾·格雷迪還是下令命人四處尋找雷古勒斯的下落。
第三紀元三十五年六月，雷古勒斯遇到了一個名叫萊納·瑟里姆的農夫，他的名字重新喚醒了適應了地底生活的雷古勒斯，令他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雷古勒斯與萊納是在集市上認識的。新來的萊納選擇了雷古勒斯隔壁的攤位，在閑聊中雷古勒斯得知他有一個妻子名叫索拉，一個年僅七歲的兒子名叫萊特。他們一家之前一直在周遊列國，這次準備安定下來了，才在附近當起了農夫。
「怪不得之前一直打聽不到消息。」雷古勒斯心想，他看到萊納這副普通的醜樣子，怎麼也不覺得他會是神之子，於是又問道：「你對你的家族有什麼了解么？」
「家族？我們大部分人應該都不知道自己的祖先吧，從記事起就已經是生活在這地下了，聽說地上的世界空氣中瀰漫著劇毒，我們也不敢去想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模樣。你這麼問難道你知道自己的祖先是誰？」
「不……不，只是隨口問問罷了……」雷古勒斯連忙掩飾，他已經了解萊納和其他的暗精靈沒有什麼不同，他們都不知道近萬年前發生過什麼，他們以為外面的世界已無法居住，這才會甘願世代生活在地底。按理來說當年被迫逃入澤勒之淵的他們的祖先應該會將歷史記錄並轉述給下一代，但後來的暗精靈們竟無一人知曉曾經的戰爭，這不禁讓雷古勒斯感到懷疑，究竟是怎樣的力量改變了他們所有人的記憶？
「不知道你聽過這麼一個傳說沒。」雷古勒斯接著說，「傳說每隔數千年，眾神會在塵世選出一批代言人，賦予神力，拯救世界，這批人被稱為神之子。」
「挺有意思的故事啊！」萊納用嘶啞的聲音回答，「不過我們也沒啥需要眾神來拯救的必要了是不？自給自足、平淡幸福的生活已經足夠了。」
「是啊，平淡幸福就夠了……」雷古勒斯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