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不貞(二更)
老太太下不來台,也不想這把年紀被趕出去。
至於所謂的打離婚官司——
那是祁歡那個年代的事,她真的就隻是嘴上發狠,隨便說說而已!
這個境地之下,實在無法收場,她便是兩眼一翻,暈過去了事。
祁文姮一看自己老娘暈著就遁了,第一反應也是跟著裝暈……
可她裝暈了,老爺子未必買賬,而且後麵的事情誰來處理?
且在猶豫不決之時,從後院趕過來的祁文昂吩咐了岑氏先去二院,自己半路卻順便來了福林苑。
祁正鈺是一家之主,出了這麽大的事,不可能瞞著他,祁文昂本來隻是來打個招呼的。
結果——
正瞧見這院裏亂糟糟的一幕。
自己的兒子著了別人的道兒,祁文昂這個做父親的也覺愧對祁正鈺,黑著一張臉,臉色出奇的難看:“父親,是我們沒有看管好門戶,一時疏忽。請您息怒,保重身體要緊,這事兒……”
說著,狠狠剜了祁文姮一眼。
繼續躬身一揖:“我們會妥善處理,盡快給您一個交代!”
如果這事兒是和別家姑娘出的,他多少要自謙是自己家教不嚴,可是跟淩妙妙……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自家這個不省心的幺妹整出的幺蛾子!
祁正鈺正在氣頭上。
小輩們中間出了這樣的家醜,如果還要他親自過去處理,那他這個一家之主也索性別當了。
他冷哼一聲,對素來器重的次子都沒有絲毫好臉色,轉身甩袖回屋去了。
祁文昂又何嚐不氣?
他甚至都沒多看一眼躺在地上裝暈的自家老娘,隻警告的瞪了祁文姮一眼:“還不跟我走?你是想我把所有人都喊到這裏來說嗎?”
言罷,轉身便當先離開了。
至於餘氏……
以前他隻是一味地看不上自己這個拎不清的親生母親,到了今天惹火燒身,就直接可以說是怨念了。
若不是這老太太助紂為虐,一直寵愛縱容祁文姮母女,這兩個“外人”又怎敢公然闖進自家門裏,算計到他的頭上來了?
餘氏做出的糊塗事越多,就越是時時刻刻在警告他——
自己的兒子娶媳婦,絕不能娶回這樣的。
祁文昂此時對那個外甥女淩妙妙,可謂深惡痛絕。
但祁文姮一聽他喊自己一起去處理這事兒,登時便是心裏一陣亮堂。
她挨了打,她不怕,甚至她老娘弄成這樣也無所謂,隻要淩妙妙這事兒能成,所有這些暫時受到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她潛意識裏就是覺得出了這種事,男方這邊為了遮醜,必定隻能結親了事。
更何況——
她和祁文昂還是兄妹!
再怎麽樣,祁文昂也不能一點麵子都不給!
她心中一喜,立刻就跟上祁文昂腳步往前院去。
祁文昂腳下步子飛快,連回頭看她一眼也不曾。
等他兄妹二人相繼趕到二院門前時,岑氏已經叫開院門進去了,祁文景被她換了出來。
楊氏那邊得到消息,和岑氏是來了個前後腳。
岑氏隻顧著院子裏麵的事,楊氏則是帶著自己的心腹,命人將這院子外圍再封了一重,並且第一時間篩查,看還有哪些方才可能瞅見了內情的下人,全部搜出來暫且按下。
不是為著二房,也不是為著祁文姮……
淩妙妙雖然姓淩的,但是她和祁家也還是最近的血親,她爬自己表哥床的醜事要是泄露出去,祁歡姐妹幾個的名聲多少要被她連累。
並且也不止是祁家的這些姑娘,還有大姑奶奶祁文婧家的和二姑奶奶祁文嫻家的,家家都有正在議親的待嫁姑娘。
祁文姮要不是捏著這麽大的把柄,知道這事兒牽扯巨大,祁家八成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她也不敢出此下策,公然回娘家來算計。
這會兒祁文景夫妻倆都在二院門外守著。
“大哥大嫂,受累了。”祁文昂臉上掛不住,走過來先給兩人告不是。
楊氏道:“弟妹先一步過來了,她說這事兒算你們二房的私事,想要你們自行處理。所有的知情者我都命心腹的拉到後麵文晏那院裏的空屋關起來了。”
她這態度,也就是不想插手。
但是現在她就算想插手,祁文昂也是不願意的。
祁文昂臉上勉強維持著表情,再次拱手道謝:“有勞大哥和大嫂了,擾了大家清夢。一點子小事,我們夫妻處理一下就好,就不再給大哥大嫂添麻煩了。”
祁文景平時隻是埋頭裝鴕鳥,不愛管事,也不是徹頭徹尾的傻。
他扼腕歎了口氣,又不悅的看了眼後麵跟來的祁文姮,道:“行吧。我跟你大嫂就在我書房裏,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再喊一聲。”
把門的婆子這時才開了門,一行人又進了院內。
岑氏這會兒正和祁元銘一起,在他房裏查問事情原委。
他那房門開著,隱約可聽說話聲。
楊氏對這些細枝末節沒興趣,和祁文景一起進了最裏麵祁文景的書房。
祁文景開門,就看眼睛都哭腫了的淩妙妙有些驚慌的從門邊退開。
顯然,她方才是貼著門邊在偷聽的。
做出了這等事,她自是心虛,瞧見祁文景夫妻,當即眼神閃躲著垂下了頭去。
祁文景雖是個好脾氣的人,可祁文姮母女這般行事,全家就屬他最頭疼,因為就他女兒最多!
這時,他瞧著淩妙妙也著實給不出什麽好臉色,隻沉聲道:“你母親到了,你們去銘兒那屋商量怎麽解決吧。”
淩妙妙往院裏一看,果然看間了祁文姮。
當即不管不顧的衝出去,撲在了對方懷裏:“母親!”
祁文景沒再管他們兩邊如何爭執,直接關了房門,眼不見為淨。
楊氏很少來他這書房。
關起門來,他竟像是來了客人似的,莫名的局促緊張,站著很是茫然了一瞬間,這才又扯出笑容來:“坐吧,二房那邊他們會妥善處理的。”
楊氏卻是比他隨意自在的多,依言,撿了把椅子就坐下了。
祁文景沒好挨著她邊上坐,反而隻坐到了對麵去。
祁元銘那邊隱隱傳來爭執哭鬧聲,他突然想起就前麵幾天楊青雲還借住在這個院子裏。
淩妙妙為什麽來這一手,他也是知道原因的,突然後怕——
還好楊青雲是搬出去了,現在這個麻煩是二房的,否則如若是叫她給訛上了楊青雲去……
那自己跟楊氏這日子就真沒法再過下去了。
祁文景免不了一陣心虛,為了掩飾情緒,就沒話找話:“昨兒個我回來的晚,就沒去尋你,回來的路上遇見文晏了,他說雲兒那孩子留京的事情該是準了。蘇太傅蘇大人替他說了話,點庶吉士都有指望的。”
楊青雲的前程,現在是楊氏關心的第一大事。
她當即追問:“那位蘇太傅?不都說他為人最是剛正清廉的麽……”
他怎麽……
會公然替自家侄子說話?
祁文景笑道:“他回京路上不是搭了雲兒的便車,說是同行過兩日,也交談過,覺得此子為人爽朗正直,性格也豁達。你知道的,他那樣的人隨便說一句話,抵得上咱們說上十句百句。也就是因為他過往為人清廉口碑好,輕易不會替誰出頭說話的,這次替雲兒說的這一句就格外的有分量。何況……這前後三次過考場,雲兒的成績也的確是拿得出手。”
還是那句話,旁人想幫著疏通,甚至拉一把,首先得你自己的實力差不多。
楊青雲的會試殿試成績都在前十幾名裏,這本身就已經是實力的證明。
前麵兩場,他都是憑自己的真才實學,一直到昨天去看第三輪篩選他們做的文章時,蘇秦年這才“偶然”提了這麽一句。
庶吉士的人選,本來就是無硬性規定名額的。
不隻看文章,也要綜合考察人品性情等方方麵麵的綜合素質。
就算本來楊青雲的名次差個三兩名,有他這一句話……
上麵的人想通融,再多取他一個,就算說到皇帝麵前也沒人能說這是徇私舞弊。
楊氏聞言,眸中都難得漫上幾分罕見的笑意來:“看來他今年這趟進京的運道當真是不錯的,還給遇到了貴人。”
聽說祁元銘這裏出事,楊氏的第一反應也是後怕,慶幸楊青雲還好是搬走了。
躲過一劫不說,官場上還得了蘇秦年這樣的人物替他說了話。
祁文景也怕她是空歡喜,連忙又囑咐:“文晏就是跟我說了這麽個事兒,依著我經驗,雲兒這情況是有很大希望被點庶吉士的。不過一切還是要等朝廷欽點的名錄出來,你也別高興的太早,省得是一場空歡喜。”
頓了一下,又補充:“就算差一點,進不了翰林,回頭我再去跟文晏商量一下,應該是能謀個不錯的職位。”
他們夫妻,仿佛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坐在一起這麽和風細雨的聊聊家常了,這屋裏氣氛是鮮見的和諧。
而彼時另一邊,祁元銘那卻是另一番光景。
淩嬌嬌把臉藏在祁文姮懷裏不敢看人,就是個哭。
二房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祁元銘這會兒已經徹底酒醒,並且捋明白了前因後果,眼神幾乎可以稱之為陰鬱的盯著她母女二人,一語不發。
祁文姮一邊護著淩妙妙在懷裏,一麵佯裝惋惜的歎了口氣:“二哥二嫂,出了這樣的事我知道你們也是不想,可這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也總歸是要解決的……”
她這裏,一邊說一邊繼續醞釀後麵的話。
不想,祁元銘卻突然站起來,斬釘截鐵道:“我不會娶她的!哪怕你們把我打死……我就算打一輩子光棍,也絕不會娶她為妻!”
這世上就沒有這樣的道理!
被人算計上門來了,還得被硬逼著咽下這個啞巴虧?
本來他仕途上麵不得誌,最近已經是水深火熱了。
現在這叫什麽——
禍不單行?
若還是在之前,祁元銘還是那個天之驕子,他可能真的會特別害怕被祖父父親厭棄,害怕自己會為了私事毀掉名聲,可是現在……
反而無所謂了!
他是寧肯破罐破摔,也絕不會娶淩妙妙這種女人做妻子!
照著淩妙妙方才斷斷續續的說法,她是昨日吃酒吃的頭疼,稀裏糊塗就在這院裏找了間空屋子睡下了,結果半夜睡醒,起來想去找餘氏,就被剛好醉酒的祁元銘給強行拖回屋裏,推倒了。
橫豎不過欲加之罪,這事兒他爭辯不清,也不想爭辯了。
總而言之一句話——
他絕不可能乖乖就範,去娶淩妙妙。
淩妙妙的哭聲戛然而止了一下,但隨後就又更大聲的哭起來:“母親,我怎麽辦?我跟表哥……我都這樣了,我不活了吧?”
祁文姮也沒想到祁文昂夫妻還沒說話,“犯了錯”的當事人居然就先這般強硬起來。
她也是狠狠一愣。
然後,在女兒的哭喊聲中又重燃鬥誌,冷冷的道:“銘哥兒你也別說氣話,你小孩子不懂事,又是吃了酒的,酒後亂性的事,我這個做長輩的都尚且還沒責備你的意思。這事兒不是你能做主的,你跟妙姐兒之間……有了……這事兒總得……”
她話音未落,這次打斷她的是岑氏。
岑氏站起來,又把怒氣衝衝的兒子擋回身後去。
她冷眼看著那對兒哭慘的母女,反問:“你說這兩個孩子之間有了什麽?”
祁文姮皺眉,覺得她這明知故問就很沒意思了,但是為了自己的目的,也算能屈能伸,還是耐著性子道:“兩個孩子都睡在一起了,二嫂還非要我再將這話拿出來說一遍嗎?事兒他們都做了,現在還是說點實在的,定個日子,給他們辦了婚事,咱們彼此雙方皆大歡喜。”
若在平時,淩妙妙成事的機會還沒這麽大,可是最近祁元銘正消沉呢,每天關在房裏借酒消愁……
岑氏氣得牙根癢癢,費了所有的自製力控製,才沒當場動手。
“我們銘哥兒不是負不起責任的人,可我們祁家娶媳婦起碼也得娶個清清白白的。你說他們二人有了首尾……可是我剛看了這床榻之上可是連落紅都沒有。”她看著那雙母女,反而還能陰冷的笑了一聲出來:“好啊,三妹妹,你這是自己女兒在外麵偷漢子失了貞,卻算計到我們頭上,想拿我們銘哥兒當冤大頭呢?”
祁文姮:……
淩妙妙:……
這跟我們提前計劃好的發展它不一樣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