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初廢太子
梁九功親自去請的人,可到了毓慶宮一瞧,哎呦,這位爺的太子一位當真是要做到頭了。
且不提程格格昨兒才一屍兩命屍骨未寒,就說昨兒萬歲爺才剛來過,太子爺還特去乾清宮門前跪求認錯來著,有此教訓他怎也不該再不知收斂,再無所顧忌的放縱自己。
許是接連打擊,也許是有了自知之明,太子爺便破罐破摔了,這一大早倒是勤勉,為著個酒,估摸著比萬歲爺上朝起得還早,這才幾時啊,有醉醺醺的了。
梁九功掂量著,不知該不該叫太子去朝上了,他思來想去,太子這般模樣,去了是丟人,不去也是丟人,倒不如就叫太子這麼著吧,也給天家給萬歲爺留幾分顏面。
梁九功叫人好好伺候著太子爺,不知這位太子爺還有幾天好日子可過嘍!
很快,梁九功到了殿上,見梁九功獨自來了,康熙爺心頭便有了猜想,只他仍對保成有幾分說不得的期望,只盼保成不至於「爛」成那樣。
「太子何在?」
梁九功本是想壓著聲兒上前給萬歲爺一個人說的,誰道萬歲爺這樣破釜沉舟,連一絲退路也不給太子留,他低了低頭,也只好當眾實話實說去。
「回萬歲爺,太子爺又吃醉了酒,眼下正醉得不省人事,恐來不得了。」
康熙爺手臂狠狠一掃,一旁的茶盞騰得飛了下去,冒著熱氣兒的茶水和碎成渣的瓷片濺了前排幾個大人一身,尤其是直郡王他們兄弟們幾個都沒能倖免。
「皇上息怒!」
天子一怒,下頭人心思各異,幸災樂禍的不知幾何,然不管怎麼想都先呼啦啦跪下,大呼息怒。
幾個膽子大的還添油加醋給太子爺說好話,說太子爺只是一時糊塗,說太子爺尚且年輕如何如何。
這哪兒是替太子爺說好話的,這就是火上澆油的,康熙爺本就惱火,再聽下頭包庇之語簡直氣得不活。
繼而又想到太子如此儘是被人寵出來慣出來的,想他自己八歲登基,尚不通國事的時候也沒太子這樣胡鬧過,而這罪魁禍首就是太子太傅、太子的外祖索額圖!
康熙爺原還想著太子必廢,然欲管朝中動向,須以緩廢才是,可如今瞧著不快刀斬亂麻是不成了。
康熙爺攥緊了雙手,心頭閃過皇瑪瑪臨終前的囑託,閃過元后臨終前的哭訴,也想過保成兒時乖巧可愛,他心頭軟了一瞬,但很快又堅定了起來,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朕承太祖、太宗、世祖弘業四十八年,於茲兢兢業業,體恤臣工,惠養百姓,維以治安天下,為務令觀。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訓,惟肆惡暴戾淫亂,難出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
「乃其惡愈張,戮辱在廷諸王、貝勒、大臣、官員。專擅威權,鳩聚黨羽。窺伺朕躬起居、動作,無不探聽。朕思國為一主,允礽何得將諸王、貝勒、大臣,官員任意凌辱,恣行捶打?」
「種種惡端不可枚舉,朕難以啟齒,朕尚冀其悔過自新,故隱忍優容至於今日,只其一次次只知悔不知改,側又有索額圖鼓動,結成黨羽,助其潛謀大事,朕悉知其情。」
「原看在索額圖乃我大清肱骨,於政務軍事上大有作為,亦看在元后同朕的情分上對索額圖多加容忍,然其仍不知收斂,縱容太子,禍我大清根本,實乃大清第一罪人!」 「著令直郡王、三貝勒、四貝勒查抄索額圖府邸,將罪人及其家眷圈禁止宗人府,違令者斬立決!」
「胤礽生而克母,此等之人古稱不孝,朕即位以來,諸事節儉,身御敝褥,足用布靴。允礽所用一切遠過於朕,伊猶以為不足,恣取國帑,干預政事,必致敗壤我國家,戕賊我萬民而後已。」
「若以此不孝不仁之人為君,其如祖業何諭!朕治平之天下,斷不可以付此人!」
此一番激昂話語,太子被廢圈禁在東宮,太子黨也轟然倒台,然這還不夠,只倒下索額圖算什麼,下頭且得慢慢清算呢。
下頭甭管是落井下石的還是真懷著私心報仇的,這會子都有什麼說什麼,那些從前想說不敢說的,那些太子黨人干過的見不得光的,這會子都一條一條拉出來亮亮!
只因這些事,光是一上午竟沒能說完,直過了午膳的點了兒了,眾人力有不逮,這才算完,明兒上朝接著敘去。
皇子們皆忙著辦差去了,抄家的抄家,圈禁的圈禁,早朝沒聽完便各去忙活了,只苦了些個年紀大的大人們,這一場下來險沒撐住,尤其是夏大人這般年紀的,出了殿都是被同僚攙著走的。
他身子雖是累極,可心頭卻極亢奮,懷裡揣著的摺子都沒用上,太子和索額圖一派便這樣倒了。
夏老大人顫著鬍鬚,顫著身子,悲喜交加之中他只覺心口攢著一口氣,橫衝直撞地網上頂著,頂得他想大哭,又想痛快大笑。
快了!快了!快走出那道宮門了,出了午門,坐上自家的馬車,夏老大人仍舊忍著,他哆嗦著叫人往索額圖府上去。
索額圖府上圍了一圈禁軍,管家不敢靠近,只聽在拐彎處遠遠能瞧見人壓著索額圖的家眷進進出出。
夏老大人瞧著,一雙渾濁的雙眼死死盯著,直到見索額圖被人剝了華麗驕傲的皮,被幾雙大手壓彎了伎倆上了囚車,夏老大人乍笑了起來。
起先只是悶悶的笑,后漸漸放聲,笑得嘴角都要撕裂了一般,可笑著笑著又變了調子,悲悲戚戚,嗚嗚咽咽,哭得快要氣斷魂散。
「潤兒,潤兒,祖父可是有臉面下去見你了、、、、、、」
一下朝就來看索額圖笑話的人不少,東西南北巷子、近處遠處都停有不同的馬車,起先還有幾分痛快,然聽到夏老大人的笑聲哭聲,又都心頭感慨、蕭索了。
赫舍里氏多風光啊,還不是說倒就倒了,而今他們是贏了,可誰才是真正的贏家?
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帝登基萬將亡,以後可還有得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