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遭遇尋路遺民(中)
雖然正午的曝晒已經是過去時,但是陽光依舊熾烈。巡禮者肯諾比?鷹眼抻了抻洗得發白的帆布斗篷,儘可能把自己的胳膊、肩膀和老舊的火藥步槍都蓋得嚴嚴實實,露在外面的槍管已經曬得燙人了。
胯下的沙蜥蜴再次發出短促的嘶嘶聲,那是這種大型爬行生物已經感到疲憊的信號。與訓練有素的戰馬和駱駝不同,沙蜥蜴一旦過度疲憊,服從性就會直線下降,拋掉騎手鑽沙逃走,或者反噬騎手的例子都屢見不鮮。
然而在魯薩爾戈壁,沙蜥蜴是不可或缺的坐騎。比駱駝兇猛,比戰馬耐力強,在沙漠上奔跑的速度也更快。而且還能自行捕獵填飽肚子。對於商隊或者蠻族部族來說,能夠節省補給品,比什麼好處都重要。
肯諾比撫摸著坐騎凹凸不平的腦袋,巡禮者所特有的溫和精神力能夠撫慰動物的焦躁心情,沙蜥蜴不再昂著腦袋發出嘶嘶聲,而是重新低下頭去,血紅分叉的舌頭閃電般吐出又收回,利用這種方式探索著周圍的環境。
沙蜥蜴的舌頭可以分辨幾公里之內飄來的異常味道,在尋找水源、察覺埋伏方面都很有效果。不過肯諾比當然不能把所有任務都壓在坐騎身上,他在特製背鞍上直起身體,一隻手抻著兜帽,極目遠眺,尋找著可以作為今晚宿營的地方。
宿營地周圍應該平坦寬闊,沒有連綿起伏的高聳沙丘,方便夜間警戒的哨兵觀察周圍環境。當然,有水源或者綠洲就更好了,不過在肯諾比手裡的簡陋地圖上,附近兩天左右的路程之內應該沒有綠洲,幾處水源也多半乾涸了。
對於生活在魯薩爾戈壁的蠻族部落來說,今年真是個很難熬的年頭。降水季非常短暫,乾旱季卻漫長的嚇人,甚至有種直接接上白死季的感覺。許多露天水泊都乾涸了,只留下宛如長者皴裂起皺的面龐的湖底。
地下暗河的情況也不容樂觀,一路遷徙而來,肯諾比至少看到十多處被遺棄的定居點,窩棚傾頹,圍柵零落,枯井裡面滿是黃沙,幾名部族成員下井挖了半天,還是連一點潮氣都看不到。
「父神在上,真希望這樣的糟糕天氣不要持續太久。」
肯諾比一面嘟噥著,一面催促坐騎緩步向前。按照地圖標註,這裡遠離商路和綠洲,人跡罕至,應該很少有強盜部族和沙漠野獸出沒,只要能夠找到一塊相對平坦的地方,就可以安頓下來了。
作為部族之中赫赫有名的巡禮者,肯諾比擁有「鷹眼」這個響亮的綽號,一向被稱為首席斥候。天氣晴好的時候,即使不動用異能,也能把五公里內的情況盡收眼底,所以當梅林?艾弗里的身影出現在一座沙丘上面的時候,肯諾比的瞳孔微微收縮,立刻察覺到了陌生人的存在。
「只有一個人的樣子,是商隊或者部族的斥候?還是迷失方向的旅行者?」肯諾比眼睛轉了轉,雙腿微微夾緊,充當坐騎的沙蜥蜴昂起頭來發出兩聲尖銳的嘶叫,緊接著四肢划動,龐大的身軀向前竄去,速度更勝在平原上奔跑的駿馬。
身為部族首席斥候的自信,讓肯諾比沒有把梅林?艾弗里放在眼裡。在他的心目中,無論那個人是敵是友,他都有平安脫身的把握。
在魯薩爾戈壁,沙蜥蜴算不上最兇殘的威脅,不過從頭到尾足足有四米長,昂起頭來比成年人還高的大型蜥蜴,看起來也足夠有威脅性了。朝著沙丘前進的時候,肯諾比還擔心那個人會因為害怕而逃走,然而艾弗里一動不動的坐在沙丘頂上,神色平靜的注視著沙蜥蜴迅速接近,那種泰然自若的氣質讓人不由的重視起來。
「向你問好,陌生人。」距離沙丘頂部還有幾十米的時候,肯諾比拍了拍坐騎的頭顱,示意沙蜥蜴停了下來。「我是肯諾比?鷹眼,健步部族的斥候。」
「也向你問好,肯諾比?鷹眼先生。」艾弗里站起身來,把帆布斗篷的兜帽推向腦後,露出一張極為年輕的面孔,「我是艾弗里,一個迷路的旅行者。」
肯諾比的臉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挪揄神情,「這裡可真是很少見到你這樣的人啊,艾弗里先生,我可以多問一句嗎?是什麼讓你偏離最近的商路十幾公里,迷路到了人跡罕至的科爾帕爾呢?」
「這裡是科爾帕爾?」艾弗里撓了撓頭髮,滿臉不解的反問說,「我記得應該是跟著商隊走進魯薩爾戈壁啊?怎麼到了科爾帕爾了呢?」
「科爾帕爾是魯薩爾戈壁的一部分,是我們當地的部族語言,換成通用語的話,就是人跡罕至之地。」肯諾比臉上的冷笑越來越明顯,手也朝著彎刀的刀柄摸去。「艾弗里先生,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滿嘴謊言,健步部族的族人勤勞淳樸、熱情好客,但是絕對不會容許任何欺騙。」
「我沒有說謊,肯諾比先生,我確實是因為意外來到了這裡。」艾弗里把雙手一攤,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表情,「看看吧,我連最重要的水囊都沒有帶在身上,有人會這麼毫無準備的進入魯薩爾戈壁嗎?」
肯諾比催促著沙蜥蜴,繞著沙丘頂部轉了一圈,側耳聽了聽坐騎發出的嘶嘶聲,然後再次抬起頭來。「我不能這麼簡單就相信你的話,但是在沒帶水囊這方面,你倒是沒有說謊。告訴我,艾弗里先生,除了一個迷路的旅行者之外,你還是什麼人?」
艾弗里撩開一邊斗篷,露出系在腰間的挎包,「我是個藥劑師,肯諾比先生,尤其擅長治療疾病和調製各類中低階金屬溶液。如果不是發生了意外,我現在應該是整支商隊裡面最安全的那個人。」
肯諾比抽了抽鼻子,他聞到了一股合金溶液所特有的氣息,這股氣息極為醇厚,光是聞到一星半點,就讓他體內的異能微妙的沸騰起來。
「藥劑師?真有趣,像你這樣的人,不是應該呆在石頭圍牆後面,接受最嚴密的保護嗎?」肯諾比的語氣和善了許多,健步部族和絕大多數沙漠蠻族不同,他們對帝國沒有太多仇恨,當然也沒有多少認同。
「是啊,我本來是應該呆在那裡的,但是呆在城邦裡面缺少機遇,到外面來碰碰運氣說不定會更好。」艾弗里滿臉誠懇的回答說。
肯諾比哈哈大笑,「好吧,艾弗里先生,不管你剛才說的話有幾分是真實的,我都相信你沒有敵意。」他從沙蜥蜴的背鞍上跳了下來,一手牽著坐騎,一手從腰間摘下水囊,用力甩向艾弗里。「儘管喝吧,我猜你一定很渴了。」
艾弗里接住水囊,有些迫不及待的湊近嘴邊。他確實很渴,煉金藥劑的奇怪味道實在是難以描述,而且每瓶都只有三兩口的量,只能勉強滋潤滋潤快要冒煙的喉嚨。
水囊裡面的液體又苦又辣,還帶著一股劣酒的酸澀。艾弗里喝下一大口,差點被嗆得噴了出來,不過好不容易吞咽下去之後,喉嚨裡面卻傳來了一股清涼的感覺,彷彿已經痛飲了許多清水,煩渴的感覺頓時全都消失了。
「這……這東西真是解渴啊。」艾弗里又抿了少許液體,在舌尖上滾動,品味著隱藏在糟糕味道下面的那股奇異的清涼,「是薄荷,還是毒芹?要不就是曼陀羅的根莖,我說的對不對?」
「不全對,艾弗里先生,這三種草藥裡面都有,而且還有一些魯薩爾戈壁的特產,一種被稱為風滾草的植物種子。」肯諾比咂了咂舌頭,臉上的表情更加緩和了,「能夠分辨出這些,你一定是個很不錯的藥劑師,有沒有興趣到健步部族做客啊?」
艾弗里微笑著點了點頭,用植物調配藥劑是很偏門的知識,學院派通常都不怎麼了解,這點知識還是來自於撒圖姆藥劑師的介紹,以及自學一些鍊金術典籍的偏門配方。
「當然,我不勝榮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