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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急忙下樓的何青,一見到那名工頭模樣的男人,立即氣勢洶洶的叫道。
「嗯?」工頭疑惑的左右看了看,確定何青指向的方向是自己后,問道「我?」
轉眼走到他跟前的何青,叫道「對,就是你,你叫什麼?」
「警官,我叫韓飛。怎麼了?」工頭如是答道,只不過他的語氣里半點沒有緊張的味道。
何青自然注意到了這一點,懷疑登時加重「你是負責這片拆遷的工頭?」
「是的。」韓飛不卑不吭的點頭答道。
「我問你,是誰讓你們過來拆遷的?三樓的住戶是你讓他們搬走的?」
韓飛聞言,挑了挑眉頭,半點不急躁的回答著「這片小區的改造,自然是政府差使我們過來工作的,至於你說的什麼三樓的住戶,那跟我可沒什麼關係,估計他們早就盼著拆遷,如今趕上機會,簽了字,自然高高興興的搬走了。」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更是惹得何青火冒三丈「為什麼早不拆,晚不拆,偏偏是今天?」
韓飛笑了笑「警官,你這話問的可就有趣了,政府的決定,我可沒辦法更改。我只是接到通知,今天過來組織拆遷工作而已。」
此時,聽見了這番對話的何青身後的兩名警員,相視一眼,無奈的尷尬一笑,他們也不清楚究竟何青是因為什麼,突然冒出這樣大的脾氣。
「你知不知道妨礙警務調查是要坐牢的?」何青像是絕對肯定面前這名韓飛有重大嫌疑一般,言語之間,語氣一次比一次重。
四周忙碌的工人見到這般情景,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朝何青二人看了過來。
韓飛沒有立即回答何青的問題,反而朝那些工人看去「你們在看什麼,還不趕緊工作。」
工人們聽言,慌忙再次忙碌起來,視線也只有偶爾偷偷的飄來。
瞧見那些工人回歸到了工作中,韓飛這才笑著回答道「警官,你說的什麼警務調查,我已經很配合了。現在如果你沒有其它問題的話,我這裡還有工作要做,這個小區的拆遷,政府將時間壓得很緊,抱歉我沒有更多時間在這裡和你說話。」
左一個政府,右一個政府的,不知為何,何青此時聽來,卻是那樣的刺耳。以致半晌他都沒能說出話來。
韓飛見何青沒有更多言語,便自顧自的就轉身準備朝向旁邊的那棟樓走去。
「你!」何青見到韓飛要離開,立即大聲阻止道。「麻煩你跟我回警局配合調查。」
此話一出,韓飛的腳步登時停了下來,同時,何青身後兩名警員臉上慢慢的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韓飛回過身來「警官,到現在為止,我已經很配合你的工作了。不知道你還有什麼問題呢?」
「你是兇殺案的嫌疑人,請和我去警局一趟。」何青下定了決心,雖然手頭並沒有什麼證據,但直覺告訴他面前這個蔣飛,有重大嫌疑。
只不過,這樣沒根沒據的話一出,何青身後的兩名警員,臉色還是略微一邊,他們自是清楚何青說的重大嫌疑幾乎可以稱為子虛烏有。
果不其然,韓飛臉上的笑意更濃,根本沒有半點緊張的說道「雖然你是一名警官,但也不能胡亂說話吧,什麼兇殺案,我根本都不知道,難道你有證據證明我有嫌疑?」
自然,何青是沒有證據的,只不過,接二連三的相關人員消失之事,已經將他的憤怒之情引到了極點,他可不願再次讓一個嫌疑人從他眼皮子底下溜掉。
思索間,何青略微沉默了一會兒。蔣飛笑道「既然警官並沒有證據,那我就要去工作了。」
「停下來。」何青叫道,抬腳就沖他走了過去,惡狠狠的問道「看你的樣子,是不準備跟我去警局走一趟了?」
蔣飛絲毫不懼「警官,如今是法治社會,我知道我的權力,即使身為警官,也不能胡亂說話。沒有證據的話,抱歉我沒辦法跟你去警局,我的工作很忙。」
蔣飛說完,抬腿就要再往前走。
就在這時,何青猛地取出了腰間的手銬,伸手握住了蔣飛的胳膊,將其別到了身後,『咔嚓』一聲便將他拷了起來。
根本沒想到何青竟然敢這樣做的蔣飛,臉上的笑意終於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再看那兩名警員,臉上齊齊露出了吃驚的表情,雖然他們在局裡的級別並沒有何青高,但他們都知道,取出手銬將人拷上,就等於說是實行逮捕了。本來,逮捕就逮捕吧,只不過,面前來看,確實根本沒有半點證據能夠將蔣飛同謀殺案聯繫在一起。
要知道,在這樣的時代,憑著警官身份,胡亂進行逮捕,事後如果證明抓錯了人,輕則會被局長開除,重則甚至要坐牢的。
「何警官。」那兩名警員異口同聲道「算了吧!」
雙手已經被拷住的韓飛,順著那兩名警員的話語,冷著臉陰沉沉的盯住何青「警官,我勸你還是聽那兩名警官的話,趕緊把我放了。」
怒目圓瞪的何青,一聽見韓飛言語之間的威脅之意,登時更加覺得自己的懷疑沒有錯,「否則怎麼樣?」
「呵呵,我會告的你傾家蕩產!」蔣飛如是說道。
警局內,正盯著桌上那份記錄著蔣濤名字的老舊檔案,有些失神的石中,猛地被一陣已然有些熟悉的聲音吵醒,「石探長,不好了。」
蘇中的聲音明顯有些急躁,石中抬頭不接的看去,「怎麼了?」
「我聽隨著何青一起去調查的警員說,何青好像不分青紅皂白直接抓了一個工頭回來。」
「工頭?」石中疑惑了一聲,明明何青是去的那個老舊的小區,怎麼會出現工頭,不過疑惑歸疑惑,何青畢竟還是歸他管,而且看蘇中的樣子,顯然其中有些不正常的地方,於是石中趕忙起身「何青現在在哪裡?」
「應該去了審訊室。」蘇中照實回答。
匆匆趕向審訊室的石中,在還沒到達時,便已經看到了正站在審訊室外來回踱步的何青,同時,他也注意到了何青臉上的異樣。
「怎麼回事?」一等走近,石中立即開口問道。
「石探長。」何青只看了一眼石中身後的蘇中,便是明白了緣由,雖說之前他很確定自己對於韓飛的懷疑不會有錯,但是此刻面對著石中,何青心裡到底還是一陣心虛「我去了那棟樓,誰知那片小區突然就開始拆遷了,而那名中年婦女,則不聲不響的搬走,我根本都沒能見到她。」
「嗯?」石中沒有料到事情竟然會出現這樣的轉折,他的視線很自然的就透過玻璃看向了正在審訊室里坐著的那名男子「跟那人有什麼關係?」
何青聞言,略一猶豫,隨即還是老實的微微搖頭「那人叫韓飛,正是負責那棟樓拆遷的工頭,我發現了那名婦女突然搬走的事情后,懷疑他跟一切都有關聯,畢竟這些事發生的太過湊巧,而且我也不想再讓與案件有關係的人輕鬆的溜走。」
何青如是說著,言語出口,多少還有著希望石中能夠理解的意思。
石中聽完,自是明白何青說的是什麼意思,最一開始是那對妻女,然後是王偉,之後又是那名中年婦女,一系列的人員突然消失,絕對不可能是巧合。不過……石中暗暗揣測著,目光登時落在了韓飛身上,「因為前面發生的那些事,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將他抓回來,是不是顯得有些杯弓蛇影了、」
「你確定他與案件有關?」石中盡量保持不偏不倚的問道。「你有證據嗎?」
證據!何青最擔心的就是這個詞了。只見他面露難色盯著韓飛看了好一會兒后,才勉強的回答著「我,我沒有證據。不過,我相信他絕對與案件有所聯繫,否則也不會那麼巧,那名婦女在這樣的時候突然就搬走了!」
石中陷入了沉默,的確,一系列的巧合,這名叫做韓飛的男人,確實有很大可能會跟之前的一切都有所聯繫。不過,就目前而已,可謂是沒有半點證據,甚至於關於這個韓飛,他們都沒有任何資料。光憑一個直覺就將人抓來警覺審問,在這樣的時代,是會要倒大霉的。
但是,如果就這樣將他放了,萬一他也跟其他人一樣忽然消失不見,豈不是會更麻煩。
石中想著,內心頗為矛盾,而何青見到石中並沒有立即開口讓他放人,心裡已是有些雀躍。
「有他的資料了嗎?」石中指的自然是韓飛。
「已經讓同事去調了,應該一會兒就會送來。」
「你知道你這樣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就將人抓來,如果他事後起訴的話,你肯定會丟掉飯碗的。」石中決定先將壞結果說在前。
何青無言的點了點頭「我知道。」
「你有信心?」
「有!」這次的回答,何青很是果斷。
正好這時,一名警員將局裡有關韓飛的資料送了過來,何青接過資料,本能的打開快速看了一會兒,隨即遞給了石中。
石中接過資料,本打算簡單看看的他,視線忽的停頓了下來,只因他瞧見了資料上記錄的有關韓飛的戶籍地址。
外地人,而且那個城市!竟然是和蔣濤來自同一個地方!又是巧合?
原先還有些擔心何青會因為抓捕韓飛的事情而陷入麻煩,但是此刻,石中的擔憂不禁消散了一些,他抬頭看向何青,略帶肯定的說道「我跟你一起進去。」
雖然注意到了石中臉上轉瞬即逝的驚訝,但對於他這樣急速轉變的態度還是不免感到疑惑的何青,在這個問題上並沒有糾纏,兩人隨即一起走進了審訊室。
坐在冰冷鐵椅上的韓飛,沒有了笑容的臉上,倒也沒有半點恐懼的神色,彷彿他早已對這樣的地方感到熟悉,遠沒有一般百姓那種進了警局就感覺像是嚇得失了魂般的姿態。
何青二人一進門,韓飛的目光便毫不吝嗇的落在了兩人身上,有那麼一瞬間,何青甚至都感覺好像自己才是被審訊的角色。
而石中一見到韓飛的眼神里竟然半點緊張都沒有,立時對於何青有關他的懷疑,增加了肯定之意。「這是個厲害的角色,遠勝前些日審訊的吳天河。」
審訊的前期由何青主導,爭鋒相對的對話場景幾乎在石中的掌控中,整個過程,石中的目光時不時似是不經意的落在韓飛的臉上,觀察著他在回答問題時的表情。
顯然有錢人的風格都是一樣的,韓飛也如果吳天河一樣,習慣於威脅,不過何青所表現出來的根本不在乎的態度,倒像是有些出乎韓飛的預料。
一張張照片經過何青的手,被放到了韓飛的面前,得到的答案全部都是不認識。似是韓飛覺得,只要這樣回答,便不會有任何問題。
審訊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何青與石中二人莫名的相識一笑,心裡想的都是「看來這一次賭對了,韓飛這人果然有問題。」
既然確定了方向,石中也不再有所保留,開口直接就問道「你認識蔣濤?」
果不其然,如預料之中的一樣,韓飛在聽見蔣濤的名字后,臉上出現過如同白日里吳天河臉上那抹轉瞬即逝的驚訝之情。
「蔣濤,看來一切跟他都脫不了干係!」
在一定意義上來說,石中看到了這樣的回應,也就等於說得到了答案,而且,心知繼續問下去,恐怕也不會問出多少有用消息的他,忽的想到了一個或許可行的方法。
於是石中輕聲打斷了仍舊在不停提著問題的何青,「小何,你跟我出來一下。」
「嗯?」被突然打斷的何青,不解了看著已經在朝外走去的石中的身影,略一疑惑后,立即猜到恐怕是他注意到了什麼,隨即趕忙跟上。
目送著兩人先後離開,韓飛的瞳孔里,也閃過一絲不解。
審訊室外,石中笑了笑,沖何青說道:
「進去道個歉,放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