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想他們了
再說陳鈺。
馬車進了春江府大門,徑直朝著二門而去。
二門門口。
金氏早帶了半夏、茯苓等人在此候著。
看到馬車遠遠過來。
金氏忙扶了半夏的手,急步上前。
待馬車停下。
金君擷迅速推門,跳下馬車,幾步上前,從半夏手臂上接過金氏的手,歡愉道:“姑姑!”
金氏‘哎’一聲後,眼圈立時一紅。忙攜帕試去眼淚,握了他的手,上看下看,怎麽也看不夠的說道:“跟姑姑離開洪源郡時一樣,沒有瘦,就是黑了一些。可是這一路趕來,辛苦的?”
“當然不是。”金君擷微抬著手,將她的手搭到手臂上後,邊走邊說道,“來見姑姑,高興還來不及,哪裏辛苦了?”
金氏撲哧一笑,笑著笑著眼圈又紅了。
金君擷見狀,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的說道:“姑姑清瘦了許多。”
金氏迅速擦去眼淚,強忍著酸澀,緩聲說道:“京都天氣炎熱,胃口難免要差上一些。待秋冬天氣涼下來,也就補回來了。“
“京都的天氣是比洪源郡要熱上不少,”金君擷順著她的話說道,“先前在十裏亭時,我差些都沒有認出阿離來。”
金氏順他的話回頭看了兩眼陳離,笑說道:“他近來跟著定國王府的裴公子讀書、習武,是曬得黑了些。不過,他是男童,黑些也好。”
“咦,都讀書、習武了?”金君擷雖然早從真掌櫃等人來往的信中,知曉了此事,但此刻還是做出驚訝的表情,回頭叫道,“阿離,你過來,趕緊跟我說說,都讀了哪些書?”
在洪源郡時,陳離和金君擷的關係是最要好的。雖然兩人的相處,都是金君擷逗他,將他逗哭,或者暗自蠱惑他,讓他去挑釁大哥、二哥他們,最後被大哥、二哥他們教訓哭,但絲毫影響不了兩人‘形影不離’或是‘默契’的關係。
因而,金君擷此刻一叫他,根本無須使眼色或是特意交待,陳離便明了他是要讓他一起哄母親了。小跑著上前,陳離極是配合的擺出得意的神色,趾高氣揚的說道:“《千字文》、《三字經》和《百家姓》我都已經學完了,現在正在學《論語》。今日你剛到,我便容你歇息一日,待到明日,我們必須要比上一場!”
金君擷不屑道:“比什麽?”
“比誰識的字最多!”陳離雙手叉腰,大聲的說。
金君擷嗤笑道:“你學了這麽久的字,學沒學過一個成語叫‘以卵擊石’?大哥、二哥、三哥就共同負責一個‘義雲堂’,而你四哥我,可是獨自在負責一個‘百善堂’。‘百善堂’每年會有多少賬冊送到洪源郡?那些賬冊上加起來的字,又有多少個?跟我比認識的字,你也太不自量力了些!”
陳離不服氣道:“‘以卵擊石’我是還沒有學過,但是賬冊隻是金額不同,字卻多數是一樣的,《千字文》可是一千個不同的字,誰自不量力,我們明日比一比就知道了!”
“比就比,我還怕你這麽個小屁孩子?”金君擷冷哼。
陳離揚眉,“那就一言為定,誰要是反悔,誰就是小狗!”
金君擷曲指彈了兩下他的腦門,“又犯蠢了吧,我是你四哥,我要是小狗,你不同樣也是小狗?”
陳離誇張的捂著腦門,大叫道:“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是不是輸不起?”
金君擷曲著手指,又要去彈他的腦門,陳離先他一步,‘嗙嗙’兩拳朝他側腰錘過去。金君擷沒有料到他會動手,因而毫無防備的挨了這兩拳。
陳離近來學武,雖都是在打基礎,但力道比之過往,增長可不止一二分。這兩拳打過去,金君擷痛得當場就‘嗷’一聲叫了出來。
而陳離。
打完就跑。
金君擷豈會吃這種虧?
也不扶金氏了,捂著腰,就朝著他追去。
金氏看著兩人在園子四處逃竄的兩人,眉目間的愁緒,早不知拋去了哪裏。
陳鈺腳步輕快的走到她的身邊,抱住她的胳膊,歪著腦袋輕輕噌一噌後,笑說道:“四哥比阿離年長了九歲,可逗起阿離來,全然沒有一絲哥哥的樣子。”
金氏笑容舒爽的說道:“沒有阿離前,你四哥也時常這般逗你五哥。隻是你五哥打小習武,且在習武上,天賦卓絕。五六歲前,你四哥仗著年長一歲的優勢,尚能像現在逗阿離一樣的逗你五哥。待你五哥七歲的時候,你四哥便打不過你五哥了。恰好過了年餘,阿離又出生了,你四哥便自然而然的將逗弄的對象,轉移到了阿離的身上。”
“呀,阿離被抓住了。”看著金君擷抓著陳離的胳膊,將他扣著腿上,一巴掌接著一巴掌的邊打他屁股,邊問他服不服,而陳離一邊叫著服了服了,一邊又時不時的給金君擷的腿上來上兩拳的畫麵,陳鈺繃不住笑道,“這下可好了,幾個舅母和大哥、二哥、三哥都不在,沒人管得住他們了。以後春江府裏,可有得熱鬧了。”
“隻要不磕著碰著,”金氏眉目溫和道,“讓他們跑就是。”
“不讓他們跑,也沒人能管得住呀。”陳鈺說道,“就是天氣這麽熱,母親得時常備著些降暑的物什了。”
金氏拍拍她的手,“放心吧,知曉你四哥要來,我一早就備好了。”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跑吧。”陳鈺說。
她也喜歡看他們這般熱熱鬧鬧的模樣。
她重生回來,是在抵達京都的當日。
對於洪源郡的記憶,可說是很遙遠了。
而金君擷和陳離的打鬧,無疑將她那些遙遠的記憶,都重新挖了出來。
洪源郡的生活都是溫馨的,也是美好而單純的。
那樣純粹的幸福,襯得陳鈺的心都跟著暖融融起來。她再次歪頭靠著金氏的胳膊,嗓音輕而細的說道:“母親,我有些想回洪源郡了。”
金氏低眸看著她。
陳鈺唇邊揚笑,也揚起頭來:“我想外祖父,想大舅舅、大舅母、二舅舅、二舅母、三舅舅和三舅母了,也想大哥、二哥、三哥和五哥了。”
金氏緊握住她的手,輕聲附和道:“我也想他們了。”
“那……”
“我們現在不能回去。”金氏看一眼還在打鬧的金君擷和陳離,又將一眼周圍的花花草草,最後將目光收回來,落在陳鈺身上,“我們不能將在京都惹出來的麻煩,帶回洪源郡去。我們也不能將你父親背負的責任,強壓到金家的身上。”
“你舅舅和哥哥們都沒有入仕,他們都是這滿京都權貴眼裏卑賤的商籍。我們將麻煩與責任帶回去,於金家而言,無異於滅頂之災。”
陳鈺頗是訝異的看著金氏。
金氏輕輕勾一勾唇後,看向遠方,目光溫柔而堅定,“母親呀,以前有你外祖父和舅舅們千嬌萬寵的護著,從未受過一點委屈。剛回京都的時候,遇到些曲折,便想逃回洪源郡,逃到有你外祖父和舅舅們庇護的地方。”
“近幾個月來,時常跟在定國王妃身邊,雖然她極少跟我提及定國王以及裴世子,但她言行裏的那些從容不迫與堅定果決,卻時時刻刻都在震撼著我。”
“鈺兒,母親知道自己性子軟弱無用,可母親,也想同你一般,保護著金家。”
“母親怎會無用呢?”陳鈺抱緊她的胳膊,“母親近來,可是提點了我許多次。”
金氏笑一笑,沒有在這件事上同她過多的計較。見著羊車已經過來了,便讓冬青去將金君擷和陳離叫回來,又讓白英去廚房備膳後,便相繼坐著羊車,回了福熙院。
“這院子倒是不錯,”金君擷拎著陳離的後衣領,在園子裏大致逛了一圈後,回到假山上的降溫亭中,鬆開陳離,又接過半夏遞去的茶碗,連喝了半碗溫茶後,看著隨風搖擺的鳳凰花,很是一本正經的評價道,“就是沒怎麽見到玫瑰花。”
“對哦,”陳鈺連忙問天冬,“不是說讓真伯去找何大人問一問時花匠的嗎,還沒有結果嗎?”
“許是真伯忘記問了吧,”天冬說道,“一會兒奴婢再去東市問一問。”
金氏製止道:“玫瑰花什麽時候都可以種,不用急於這一時。近兩日因為謠言……”
話到此處,金氏看向金君擷。
陳離立即道:“四哥已經知道了,母親不用避諱他。”
謠言傳得那般迅速,又四處都有人在議論。他知道,也不足為奇。金氏隨口寬慰金君擷兩句,讓他不必往心裏去後,便接著說道:“近兩日因為這些謠言,真伯他們已是忙得腳不沾地,就不用再拿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去麻煩他們了。”
“況且,時花匠要真沒有用了,何大人也不會憑白無故的扣著他,不讓他離開。能留著他,定是還有什麽事與他有關了。”
“母親說得也是。”陳鈺思及宋大強隻是頂替李靈均被處死一事,還有謠言也牽涉到了時花匠,便點一點頭,應承道,“那就等何大人將時花匠放回來後,再種玫瑰花吧。”
金君擷轉動著茶碗,徑直問道:“時花匠為何會被何大人扣在縣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