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打得挺歡
金君擷的動作太快,所有人都沒有防備,他的拳頭就已經打到了顧勝的臉上。
顧勝被打得腦子一懵,但身體的本能讓他一腳將金君擷給踢了出去。
包廂不大。
金君擷才蹬蹬後退幾步路,就撞翻了三張椅子。
但這並沒有阻止他的動作。
兩腳踢開椅子,他又朝顧勝衝去。
顧勝踢開他後,便捂了被揍的臉,站起來,背靠著牆壁防著他了。看到他還衝過來,惱得又朝他踢去。
金君擷以臂擋腿。
後退一步後,再朝他揚拳。
顧勝伸拳來擋。
兩人便這般,你一拳我一拳的打了起來。
幾個來回後,更是抱作了一團。
陳鈺已經嚇懵了。
值到秋桑幾個跟進來,她才醒神道:“快、快將他們拉開!”
秋桑和空青一左一右,上前拉架。但哪裏是打到興頭上的顧勝和金君擷的對手?
顧勝和金君擷前一刻還在互毆,後一刻秋桑和空青加入進來後,兩人又配合默契攜手對付起她們兩個來。待將兩人給攆開,他們又毫不留情的繼續互毆。
兩人打鬥鬧出的動靜實在太大。
二樓的食客全都出了包廂,圍攏過來。再經他們的呼朋喚友,三樓、一樓的食客,也齊齊聚了過來。
“是顧小郡王和金四公子!”
“剛才我就猜到會打架,沒有想到竟會打得這快?”
“是為華陰郡主吧?金家既寵華陰郡主,肯定看不過眼顧小郡王的言行。”
“他們憑什麽看不慣?華陰郡主回京都前,顧小郡王就跟那飄飄姑娘相好了。沒道理她回來後,顧小郡王就該圍著她轉吧?”
“就是!長樂侯府又不是金家,憑什麽要圍著她轉?再說了,皇上隻是說要給他們指婚,這不是還沒有指嗎?”
“就是!她一個被杜世子攔街退親之人,本就是高攀顧小郡王了,還管東管西,還真把自己當成了一回事!”
各種非議如夜襲春江府塔樓的一羽羽飛箭,爭先恐後的鑽進屋中陳鈺的耳朵。
花楹幾個麵色鐵青的上前爭辯。
陳鈺則麵色平靜的掃一圈越來越狼藉的包廂,出言提醒打鬥中的兩人:“包廂逼仄了,去外麵打吧。”
打鬥中的兩人不聽,且一拳比一拳狠。
陳鈺也不惱,在相對平靜的角落處坐下,慢聲念道:“梅花朱漆小幾,二十兩;青花白地瓷梅瓶,一百三十兩;銀鎏金簪花食盒,一百兩;桃木多寶格密鎖櫃,一百七十兩;紫檀鑲理石靠背椅,一把六十兩,總共五把,共計三百兩;芙蓉白玉茶盞……”
話隻念到一半,顧勝和金君擷便一前一後,飛身從窗戶躍去了街麵上。
街上行人本寥寥。
看到兩人打架,不稍片刻,便圍成了裏三層外三層。
陳鈺站到窗戶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打在一團的兩人,吆喝道:“樓上的桌椅櫃瓶,損耗總共有兩千兩,誰要是打輸了,這筆賬就記在誰的身上!”
話剛落,兩人便打得更激烈起來。
陳鈺輕笑著吩咐花楹,“去叫人上來將狼藉都收拾了,再備上幾碟點心與一壺好茶。另外……秋桑,你速去安華坊,將文安郡主給接過來。空青,你去許府,請傾奺姐姐和映月姐姐她們。有熱鬧,當然要大家一起看。”
秋桑和空青應是去了。
花楹緊跟在她們身後,下樓叫了五六個人上來收拾狼藉。
“小小姐喲,”康掌櫃也跟了上來,“這街上的人越來越多了,當真要讓他們繼續打下去?”
“為什麽不打?”陳鈺笑問道,“他們不打,這屋裏毀壞的物什,康掌櫃可願意為他們承擔?”
“我哪承擔得起?”康掌櫃拒絕說,“我上有老,下有小,每月除了五兩銀子的零用,其餘的銀錢,都由大夫人直接交給夫人,由她拿去開支保管了。”
“既是如此,”陳鈺看向外邊,“那就隻能讓他們繼續打,打出一個結果來了。”
康掌櫃裝了一肚子勸解的話,但涉及到銀子,也隻能閉嘴了。跟在陳鈺身旁,瞧了片刻街麵上的打鬥,憂心道:“先前那些議論的話,小小姐也聽到了,謠言本就還沒有散盡,加之這事,明日不知道要傳成什麽樣了。”
“讓他們傳就是,”陳鈺毫不在意道,“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癢。”
“小小姐是從哪裏聽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話?”康掌櫃驚駭。
陳鈺歎氣:“康叔,你要瞧熱鬧,便坐下一起瞧吧。你這般站我身旁,我說話時總要仰頭,也太累得慌了。”
康掌櫃依言在旁邊坐下:“我才不是來瞧熱鬧的,我是來勸小小姐,讓他們不要再打了。”
陳鈺揚一揚嘴角,“康叔不是說,沒有銀錢替他們賠償嗎?”
“我是沒有銀錢替他們賠,但五哥肯定有。”康掌櫃話剛落,真掌櫃的聲音便從門口傳進來,“誰說我有了!你上有老、下有小,我就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了?”
康掌櫃訕訕道:“五哥你何時學會偷聽牆角了?”
真掌櫃冷哼兩聲,“我要不偷聽牆角,能知道你在背後這樣編排我?”
康掌櫃辯解:“我這不是想勸小小姐,趕緊讓他們停手嗎?”
真掌櫃沒好氣道:“你勸住了嗎?”
陳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說道:“沒有勸住!”
真掌櫃搖一搖頭,將康掌櫃攆去樓下看顧生意後,他在康掌櫃的位置坐下來,掃一眼掛著彩,但依舊打得難舍難分的顧勝和金君擷,問陳鈺道:“小小姐是打算讓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要給你和顧小郡王賜婚的事了?”
陳鈺‘嗯’一聲。
真掌櫃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她,“小小姐雖不在意,但這事傳揚出去,多少會損害小小姐的清譽。而且……小小姐就不怕,傳著傳著,就變成真的了?”
陳鈺看一眼花楹和宛童。
待兩人守到門口後,她開口道:“我知道真伯的顧慮,但我顧不上了。真伯可知道,杜世子在前一兩年,曾利用流寇,‘英雄救美’過多家小姐的事?”
真掌櫃點頭。
在杜承安攔街退親後,他有暗查過宣平侯府和他的事。
對他救人的事,自然是知之甚深的。
“真伯既知道,那我便不多說了。”陳鈺看著顧勝,壓著聲道,“杜世子妄圖高攀的第一人,是廣陵郡主。顧小郡王事後查了,廣陵郡主所遇的瘋馬,同杜世子脫不了關係,但皇上阻止了顧小郡王的報複。”
真掌櫃迅速看向顧勝。
“皇上要扶持晉王,這不難理解。但我們剛搬去春江府那日夜裏,顧小郡王曾遭到暗襲。”陳鈺嗓音壓得很低,“外間都說,皇上待長樂侯府如何如何,待顧小郡王又如何如何,可你看,該利用的時候,皇上也絲毫不會手軟。對他尚如此,那對我們呢?”
真掌櫃道:“這與小小姐有意讓所有人知道,皇上要給你和顧小郡王賜婚,似乎並無太多的聯係。”
“怎麽會沒有呢?”陳鈺笑了,“往日,旁人議論長樂侯府、議論顧小郡王,都是說,皇上對他們如何如何,若非皇上,他們又如何如何?既是如此,我再為長樂侯府或是顧小郡王添上一筆,若非金家、若非陳大將軍,長樂侯府如何如何,顧小郡王又如何如何,是不是就是人們常說的錦上添花,或者如虎添翼了?”
“本就紈絝跋扈,不將人放在眼裏的顧小郡王,再添上兩朵花與一雙翅膀,他會如何?”
真掌櫃不動聲色的說道:“他會變成一把無堅不摧的劍!”
陳鈺點一點頭,雙眼明燦如星,“我就是要讓他變成一把無堅不摧的劍!讓皇上再利用他時,也要三思而行!”
真掌櫃飛快瞧一眼顧勝,“顧小郡王知道小小姐的打算嗎?”
陳鈺唇角含笑,她看到許傾奺和陸映月騎著馬,飛馳而來的身影了。端起茶碗,淺呷兩口後,輕聲道:“真伯看他,是不是打得挺歡?”
利用盛元帝的試探之言,反掣盛元帝的想法,是在裴京墨說盛元帝阻止顧勝找杜承安報複的時候冒出來的。當時隻有一個粗淺的想法,來青雲樓見到顧勝後,才瞬間變得清晰。
可不可行,她不知道。
隻知道機不可失,便不願多思後果,照著想法就做了。
幸好顧勝和四哥足夠的配合,才將這出戲,成功的演了出來。
真掌櫃並不在意顧勝打得歡不歡,粗粗看了他幾眼後,便收回目光,低聲問道:“靠得住嗎?”
陳鈺想了一下後,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顧小郡王同裴公子關係匪淺。”
真掌櫃一聽這話,當即放下心來。又聽到陸映月和許傾奺漸行漸近的吵鬧聲,他起身道:“小小姐玩吧,我先下去忙了。”
陳鈺點頭。
真掌櫃還未走到門口。
陸映月先一步推門走了進來。
看到真掌櫃,她隨手一禮後,便快步走到陳鈺身旁,傾著身子,瞧起了顧勝和金君擷打架。
許傾奺跟她差不多的動作。
真掌櫃出了包廂,將關上了門。
“那便是你四哥?”許傾奺的目光,直愣愣的落在金君擷身上,“你四哥長得真好看!”
“鼻青臉腫、披頭散發,你從哪裏看出來好看了?”陸映月反駁。
“金四哥,加油,打倒顧小郡王!”許傾奺手捧在嘴邊,嚎了兩嗓子後,回頭哼道,“哪裏都好看!”
兩人曆來就不對付,她喊金四哥加油,陸映月不甘示弱的也嚎了兩嗓子‘顧小郡王加油,打倒金四哥!’後,也哼道:“一點都不好看!”
“好哇,你竟然說鈺兒的四哥哥不好看!”許傾奺得意的回頭,向著陳鈺告狀道,“鈺兒,你可聽清楚了?他說金四哥的壞話!”
陸映月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上了她的當,也受了她的騙,手比嘴先動的一拳朝她錘去。
許傾奺早防備著她了,迅速後退兩步,避開了她的攻擊。
陳鈺看著不斷晃動的茶碗,好聲提醒說:“這是剛換上的楠木嵌螺鈿雲腿細牙桌,要差不多一百六七十兩銀子。你們要是打壞了,得一分不少的賠給我。”
陸映月和許傾奺迅速停手。
許傾奺更是快速掃一圈包廂內的擺設後,問道:“他們不會就是因為這個打起來的吧?”
陳鈺點頭,“就是因為這個打起來的,不過他們損壞的比較多,合計差不多要兩千兩吧。我跟他們說,誰輸了,這筆賬就要記在誰的身上。他們都不想賠這筆銀錢,便打到現在了。”
陸映月小心翼翼的坐下來,飛快掃一眼包廂裏的擺設後,又看向街麵上的顧勝和金君擷,眼中含著同情:兩千兩,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許傾奺也跟著小心翼翼的坐下來。許府雖不像陸府那麽拮據,但讓她一次便花上兩千兩,少不得要被母親念叨上兩三個月。除了三哥,她最怕的就是母親的念叨了。就跟慈恩寺裏的那些念經的小和尚一般,讓人不得清靜。
灌上兩口茶,解了一路飛馳而來的口渴後,許傾奺的目光又落到了金君擷的身上,高喊了幾句‘金四哥加油’後,她回頭道:“我先前來時,怎麽在樓下聽說,他們是因為你才打起來的?”
陸映月不甘示弱的也叫了幾聲‘顧小郡王’叫油後,附和道:“我也聽到了。”
“一開始確實是這樣。”陳鈺捧著茶碗,眉目含笑道,“後來,打著打著,他們便將這包廂裏的桌椅瓶盞全打爛了。我讓他們去外麵打,他們偏不聽我的話,我就隻好說要他們賠錢的話了。”
“我怎麽聽著,你是故意的呢?”許傾奺嘀咕。
陸映月點頭應承:“我也聽著,像是故意的。”
陳鈺淺淺一笑:“對呀,我就是故意的呀。”
“為什麽?”許傾奺不理解的說道,“難不成皇上當真要給你和顧小郡王賜婚?”
陸映月定定的看著陳鈺。
陳鈺麵不改色的點一點頭,並肯定的說道:“這種話,皇上若不說,誰敢編排?不過皇上說,我年紀尚小,還得等我大些,才能賜婚。”
“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許傾奺欲言又止的說道,“顧小郡王整日混跡於青樓之地,絕非良配!”
“顧小郡王確實整日混跡於青樓之地,但是他每日夜裏,都會守在春江府。”陳鈺歪頭看著顧勝,嗓音輕緩道,“這麽說,你們可能不明白是什麽意思。我換種說法便是,自我搬去春江府後,便夜夜遭遇歹人襲擊,是顧小郡王夜以繼日的守護著我,守護著春江……”
“文安郡主來了。”顧映月小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