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9.203
大概過了三四分鐘，林蔚大步走了出來，他看到汪兆銘的轎車還沒有離去顯然也是吃了一驚，但還是上前伸手敲了敲車窗。
「是林室長啊，我這就走，這就走.……」
汪兆銘搖下車窗，故意擺出一副不願意見到林蔚的臭臉，口中嚷嚷著開車，林蔚也不著惱，他一直等到汪兆銘折騰累了，才對汪兆銘轉述了最高當局的話：
「汪主席，委座讓我告訴你，他是對事不對人，去宿松前線的差事，交給您了！」
「既然是委座的命令，我汪兆銘照辦就是！」
氣鼓鼓的回答，然後是升玻璃，汽車開動，汪兆銘居然將林蔚這個侍從室室長就這麼甩在了官邸門廳外面，自顧自的揚長而去！
看著汪兆銘專車的尾燈，林蔚有些輕蔑的低聲說道：「書生！就憑你這樣的貨色也想與委座爭？要不是資歷夠老，政府裡面哪裡還有你汪兆銘的位置！」
此時的林蔚已經從最高當局的口中得知了汪兆銘今晚是來給他的「兄弟」黃浩然上眼藥的，而且也看出了最高當局還是站在黃浩然一邊，所以林蔚才敢在背後腹誹汪兆銘這位執政黨副總裁。
至於最高當局決定讓汪兆銘代替何部長去宿松前線，不過是給汪兆銘一個台階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安慰獎」，沒什麼份量！
兩相比較，已經不難看出在最高當局的心目中，黃浩然比汪兆銘更有地位！
遠遠的，在飛弛的汽車中，汪兆銘露出了笑容，最高當局並沒有看穿他的真實意圖，今晚的目的，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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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配給535團的嚮導組長是個年近五十的姓韓的老鄉勇，據說是民團總把子韓老爺子的本家。一路上團長徐亮都對這位韓大叔非常的客氣，也正是在這位韓大叔的引領下，535團才會超過了在爛泥路上掙扎的錢國良和張浩，變成了整個99師的前鋒。
一夜的山路走下來，眼見夜空已經有發灰的跡象，徐亮忍不住低頭看了眼腕上的手錶，發現指針顯示已經快要五點，再看看眼前那重重疊疊像是沒有盡頭的大山，徐亮心中一陣緊迫。
「老哥，還有多遠？」
這句話今晚徐亮已經問了韓大叔很多次，得到的答案也是千篇一律：「就要到了.……就要到了……」
三個小時前是「就要到了.……」一個小時前還是「就要到了.……」現在，徐亮準備再聽一次這樣的回答，結果，他卻沒能聽到。
「徐團長，咱們上到前面的山頂，就可以看到湖灘了，後面的全是下山道，按照貴軍的腳程，也就是一刻鐘的事情！」
徐亮剛聽到的時候還沒能反應過來，最後還是他的副團長提醒了他，535團，即將進入作戰區域！
這最後的一座高山，也是湖灘邊的制高點，如果第27師團有所防備，那麼他們一定會在這裡設置重兵！
「多謝老哥了！咱們535團這回要是拔了頭籌，定有重謝！」
「徐團長客氣了，都是打鬼子報仇，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向韓老嚮導表示了感謝之後，徐亮立刻命令部隊原地休息，同時還給後面的兄弟部隊派了聯絡員。
截斷第27師團補給線的作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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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點，第4兵團的參謀們將新一天的作戰計劃送到了李品仙的手中。和前一天的相比，這份作戰計劃幾乎是全盤照抄，只是給幾支分屬不同派系的雜牌軍劃分了作戰的區域和進攻方向，至於最終要取得什麼樣的戰果，卻是半個字也沒有提。
說穿了，這就是一份應付差事的東西，防備日後軍委會派人來檢查用的，也正是因為知道自己做的作戰計劃是廢紙，所以第4兵團的參謀們情緒普遍不高。
一天接一天的做無用功，就是佛也會有火……
李品仙接過作戰計劃隨便翻了兩頁之後將沒有再看下去，他也厭煩這樣每天應付差事，要不是擔心參謀們的情緒，李品仙連看都不想看！
「就這樣吧.……發給各部隊！」
除了這兩句，李品仙還能說些什麼呢……
「是……司.……」
參謀軍官們正要說完他們這些天來已經重複了的很多次的結束語，卻被從外面慌慌張張跑進來的第176師師長區壽年給打斷了。
「司……司令！黃浩然來了！！」
「什麼？他在哪裡？」李品仙一個箭步衝到區壽年的面前，然後拉著區壽年的軍裝上衣厲聲發問。黃浩然的突然出現到底意味著什麼呢？難道是來彈壓第4兵團的？李品仙現在很緊張！
「三……三十分鐘前經過了我176師的防區，說是帶著大隊的騎..騎兵，現在，應該離兵團部不遠了！！」聽到區壽年帶著顫音的解釋，李品仙這才發現他手下的這位區師長居然比他還要慌張！
要知道就在昨晚的會議上，區壽年可還是絕對的反戰派，渾然不將黃浩然這位武漢衛戍司令部的司令官放在眼裡！原來，那份囂張和跋扈全是裝出來的！
事到臨頭，還是會怕啊……
有表現的這樣不堪的區壽年「托底」，李品仙慢慢冷靜了下來。仔細想想，自己好歹也是個兵團司令，手下的部隊可不比當年的韓復渠少，又是卡在重要的作戰位置上，黃浩然應該會有所顧忌吧？
需知最高當局在拿韓復渠開刀的時候，也是先把韓復渠誘離了第3集團軍才敢下手，黃浩然即便是再跋扈，還能超的過最高當局的手段？
就這樣靠著自己給自己打氣，李品仙重又變的振奮了起來，有了面對黃浩然的勇氣。當然，這提防的工作還是要做的，免得黃浩然來一出先斬後奏。
「慌什麼！看看你像什麼樣子！區師長，你自己先要搞清楚狀況！咱們除了攻擊不力之外，並沒有什麼別的罪過！他黃浩然還不至於就憑著這點要了咱們的命！給我打起精神來！把腰板立起來！你！.……馬上通知所有師長以上的將領，能來司令部開會的都給我叫過來！對了……叫他們把警衛部隊都帶上！」
「是！」得令的參謀軍官立刻轉身去安排人手打電話發電報，很快，李品仙的兵團部裡面就被對著話筒或者報務員吼叫的聲音給填滿了。
「凌師長啊！這裡是兵團部！司令讓你帶著警衛部隊來兵團部！對！對！馬上！馬上動身.……」
「29集團軍指揮部嗎？這裡是兵團部！李司令讓你們.……」
「86軍嗎？我兵團部徐參謀啊..找你們何軍長……」
這樣做一共有兩個好處，其一是人多可以讓黃浩然投鼠忌器，正應了那就古話，「法不責眾」。其二則是為了防止黃浩然真的動手，雜牌軍和中央軍不同，官兵都是靠著帶隊軍官混飯吃，很多人從生到死都在同一支部隊，都是死忠。
特別是雜牌軍將領們的警衛部隊，那上簡直就是他們的私人武裝，只要主子開口，什麼樣的對象他們也敢殺，連眼都不眨！
第4兵團目前世紀的番號有13個，即便去掉滇軍這隻半中央軍，也還剩下12個師，這就至少會有12個警衛營，七八千號人頭。除非對上了第25集團軍的主力師，要不怎樣也會有「搏一把」的力量。
「司令，你是要和他姓黃的來個魚死網破嗎？」
李品仙「雷厲風行」的表現給區壽年壯了不少膽色，現在這位區師長總算是緩過了勁來，只可惜，腦子還是不夠用！
「住嘴！區師長！這話說出去可是要殺頭的！」
要殺頭的，李品仙這番警告讓區壽年振聾發聵！可憐這位區師長，才剛回了點神，現在又糊塗了！
十分鐘之後，黃浩然帶著騎兵隊出現在了李品仙的兵團部大門外面。四百里的長途，黃浩然終於在99師行動之前趕完了。
「總座，看起來人家是有了準備啊.……」徐興華策馬走到黃浩然的身邊，然後在馬上欠著身說道。
李品仙兵團部門口的衛兵看到黃浩然這位佩帶著上將軍銜的將領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訝，還有那幾名等候在門口的參謀，這都表明了李品仙已經知道黃浩然會來。
「咱們在人家的地盤上都已經跑了快一個鐘點，要是還不知道咱們要來造訪，他李品仙的人頭早就讓小日本給拿去了！有準備才是正常的！」
黃浩然回答徐興華的時候故意將說話的聲音放的很大，而且還特意大笑了兩聲，這是在測試門口這些參謀軍官們的反應，結果黃浩然在他們的臉上看到了很虛偽的微笑，還有那掩蓋在微笑下面的戒備。
這是拿自己這個長官當敵人了啊！看來今天的會談，輕鬆不了!
「黃總座請！我們司令在裡面等著您呢！」
參謀中領頭的是一位少將，見到黃浩然止住戰馬便立刻迎了上來，笑著請黃浩然進李品仙的司令部。
如果是在平時，這位少將的表現那是再正常不過了，不過今天，看著門口那些緊握著槍身的士兵，黃浩然有一種鴻門宴的感覺。
誰能肯定這不是李品仙在想辦法隔開黃浩然和他手下的騎兵呢？
黃浩然右後側戰馬上的徐子龍臉色微微變了變，手也伸向了腰間的手槍.……
「好！快帶我去你們司令李鶴齡，我還真趕時間！」
比起眼下心神不定的李品仙，黃浩然的心態要坦然許多！身為武漢衛戍司令部的司令，到前線督促自己的手下奮力殺敵，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李品仙現在能做的也就是提防，絕不敢主動站出來惹事。
所以這場會談從一開始便是不平等的，黃浩然就是要利用好這個勢。
說完之後黃浩然翻身下馬，但由於騎在馬背上的時間太久，所以落地的時候一陣發軟，差點跌倒。好在徐子龍眼疾手快，迅速跳下馬來扶住了黃浩然。
等到黃浩然站穩之後，徐子龍原本是準備轉身站到黃浩然身後的，可就在此時他卻看到旁邊的那胖乎乎的少將軍官有想笑的意思，於是徐子龍當時怒了！
「樂什麼？你騎著戰馬一夜跑上四百里試試！非把你給顛散啰！」
「抱歉抱歉，我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只是想起咱們廣西軍隊也不善於騎馬而已……」
胖乎乎少將被徐子龍這樣擠兌也沒有發火，不愧是有「肚量」的人物，心寬體胖嘛！李品仙還真是做到了人盡其才。
李品仙見到黃浩然的時候被黃浩然的樣子嚇了一大跳，眼前這灰頭土臉的人真的是陸軍二級上將黃浩然？還有身後那幾個軍官，也全都是風塵僕僕。
「辛苦啰！總座！幸苦啰！還有弟兄們，快！給總座上茶！」
胖乎乎少將一邊不停的說著客氣話，一邊往李品仙站的方向靠，他急著想要向李品仙報告黃浩然之所以會這幅模樣的原因。剛才黃浩然身邊的軍官可是說了，黃浩然居然騎著戰馬一夜跑了四百里路程！那可是從田家鎮到這裡的距離！如此披星戴月的趕路，定然是有要緊的事情。
黃浩然沒有給胖乎乎少將這個機會，他直接命令李品仙讓第4兵團兵團部的人員全都離開，雖然李品仙很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照著做了。
「現在沒有人在場了，鶴齡，你我都是帶兵為將的，有話可以直說.……」
所有人離開之後，黃浩然選擇了單刀直入，他實在是沒有多餘的時間，如果李品仙兵團能夠早一分鐘投入戰鬥，那麼99師受到第27師團強力反撲的可能性就會笑一些。雖然99師是王牌師，但由於此戰是長途奔襲，部隊又沒有攜帶重武器，如果真的和第27師團的主力糾纏在了一起，勝負結果很是難料。
黃浩然不希望自己苦心培養起來的精銳拿血肉去換取勝利，人命是可貴的，在可以避免的情況下多一名官兵殉國黃浩然都會很心疼！
李品仙在之前的十分鐘內設想了很多種黃浩然可能對他做出的行為，但獨獨就是沒有料到黃浩然會選擇和他一對一的敞開了談。在民國的官場上，這種做法是不合規矩的，起碼應該先客套幾句，打打太極拳嘛。
黃浩然這個陸軍二級上將，還真是武漢政府軍中的另類……
「總座這是從何談起，我有些不太明白啊.……」
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的李品仙想要將他和黃浩然之間的對話拉回到他習慣的套路上去，可黃浩然又怎麼會如李品仙所願？黃浩然選擇這樣出其不意的談話方式就是為了讓李品仙沒有套路可循，在這樣的情況下，才更容易聽到真話。
「得了吧！鶴齡，你是什麼樣的將領，我黃浩然還是知道的，台兒庄的硝煙剛散去不久，廣濟黃梅戰役更是20多天前的事情，從之前的作戰表現來看，你的第4兵團是能打的，你李品仙是堅決抗日的，能讓你和你的部隊作戰表現在20多天後發生180度大轉彎的原因我想只有一個！那就是你的想法變了.……！或者是有人將你的想法改變了！」
黃浩然的話語就像鼓槌一樣敲擊在李品仙的心口上，這讓李品仙原本就很脆弱的心理防線開始迅速崩塌。黃浩然把每一點都說對了，李品仙是願意抗日的，他很想在宿松好好的打一仗向黃浩然報恩。但是他的長官不允許，他手下的將領們不願意！
今天的這一切，實在不是出於李品仙的真心！
李品仙的眼神開始變的閃閃縮縮起來。可黃浩然卻偏偏不願意放過他，一雙犀利的眼睛始終盯著李品仙的臉，盯的他臉色開始發紅。
憋了半天，李品仙知道他這次是躲不過了，他只能開口說道：
「佑臣兄，有些事情，我是做不了主的.……」
聽了李品仙這番有些急迫的辯解，黃浩然微微一笑，他知道此時李品仙的外殼已經被成功的敲開，接下來，就不能再用重鎚了。
「鶴齡，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和日本人打這場仗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難道僅僅是將日本人趕出中國去，然後咱們大家再接著玩那套地方和中央的把戲？還要雙手沾滿國人的鮮血？之前軍閥混戰了那麼多年，中國人死的還不夠多嗎？國家的財富損失的還不夠大嗎？都說內戰是為了統一，可為什麼國家越打越弱？斗到現在，連國家首都都歸了日本人！？鶴齡！你還是醒醒吧！」
黃浩然的這一連串問題將李品仙帶入了深深的沉思，曾幾何時，他也曾經像這樣懷疑過，不過每次最後都用「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句話說服了自己，然後跟著桂系的大哥們走了下去。
團體就是有這樣的好處，如果你想不明白或者自己不願意拿主意，團體的領袖會為你拿主意。
過去的幾十年，李品仙就是這樣過來的，實在想不明白的東西，他就不想！
可現在，黃浩然又再次掀起了他心頭的疑惑，並且，黃浩然似乎是知道答案的！
李品仙現在的心情是又興奮又懼怕，這是因為其實他一直都知道那答案是什麼，只是從不肯承認！
「軍閥.……誤國啊！」(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