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9.204
「軍閥.……誤國啊！」
黃浩然僅僅說了五個字，李品仙卻如遭雷擊！
李品仙驚詫於黃浩然的直白和大膽，這樣的念頭雖然他在心中也想過無數次，但卻一次也沒敢說出來。
軍閥？誰是軍閥？李長官、白長官、龍雲、閻錫山乃至最高當局，這些眼下中國抗戰的核心領導人物們，可全都是軍閥出身！誰敢說他們在誤國？
李品仙覺得有些眩暈，嘴唇發乾，這話從黃浩然這個中央軍嫡繫上將、最高當局的心腹、楊森的未來女婿口中說出來，實在是格外的有衝擊力！
黃浩然將李品仙的反應看在眼裡，知道自己已經徹底擊破了李品仙的的心防，接下來，就該是直搗黃龍了！
「鶴齡！我們這些軍人，實在是已經犯下了太多的罪孽，如今和日本人打仗，是國戰！是我們贖罪的大好機會！此時不拚命，更待何時？難道你是想被百姓唾棄嗎！？」
實際上內戰和黃浩然是沒有半點關係的，黃浩然的部隊成立時間較晚，完全就沒有投入到軍閥混戰中的經歷，但如果這時候黃浩然刻意的撇清自己和內戰的關係，恐怕就會立刻引起李品仙的反感和戒備，這談話也就進行不下去了……
所以黃浩然特意將自己和李品仙放在同樣的「罪人」位置上，這樣就更容易讓李品仙接納他的觀點。
「佑臣兄！你在黃梅對我有恩，今日又點醒了我，我李鶴齡要是再不實話實說，那就太不上路了……！」
果然，李品仙被黃浩然給說動了，他開始將原本壓在心底的話往外掏：「拍著良心說話，我是真想多殺些鬼子，可偏偏就是有人給你使絆子，不讓你如願！我這第4兵團是個大雜燴，底下的部隊五花八門，守黃梅的時候是共患難，打起仗來還能夠拚命，如今……卻是各有各的想法……一道命令發下去，下面最多執行三成.……」
無奈的事實，作為兵團司令卻對屬下的約束乏力，這實在不是光彩的事情，所以李品仙的講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到了最後面幾個字簡直就像是蚊子哼哼。
「我現在就是想打，恐怕也是一廂情願，別說西北軍和川軍了，就連我自己的第11集團軍，眼下願意作戰的將領也只有三分之一左右……什麼廣西勁旅？什麼桂系精銳？哼哼！居然還不如黔軍！」
把話全部說完之後，內疚的表情完全佔據了李品仙的臉龐。黃浩然知道這種狀態下的李品仙是最脆弱的，於是他決定再下一劑猛葯。
「鶴齡.……我知道你是個耿直的人，不會說老長官的壞話，但你也不能什麼都聽別人的！軍人雖然是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但在大是大非面前，還是要有自己的主意.……一支沒有思想的軍隊是很危險的！那就像脫韁的野馬，不但會傷人，還可能會傷己！」
黃浩然這番話就差沒有直接點「小諸葛」的名了，李品仙居然連反駁一句半句的意思都沒有，這說明李品仙已經默認了黃浩然加給「小諸葛」的「罪狀」，認為「桂系」在抗戰中存有保存實力的思想是不應該的。
現在，說服李品仙在宿松大打一場所需要的條件，終於都齊備了.……
「總座，您就說我該怎麼辦吧!?我李品仙先撂下一句話，哪怕只有我的警衛團肯聽我的，我也帶著他們往上頂！」
李品仙的話裡面當然是有著誇張的成分，要知道第4兵團中是有一個桂系第11集團軍的，裡面不少軍師長都是李品仙的老部下。
作為雜牌軍的將領，對於掌控部隊都是有一手的，如果李品仙到了緊要關頭要是連手下的一兩個師都調不動，那他也就不配在「桂系」裡面擁有如今的地位了。
「鶴齡，你目前能掌控的師，有幾個？」
做決定之前，先要搞清楚自己的底牌，這是基本原則。聽到黃浩然的問題之後李品仙稍微想了一下，然後回答道：
「84軍軍長覃連芳早年跟過我，他對手下的3個師掌控的又緊，應該沒什麼問題.……48軍軍長廖磊是個老資格，只怕白長官已經提前和他打了招呼，所以廖磊軍的3個師，可能不太好用.……」
「這麼說，加上黔軍的103師，確定能戰的部隊只有4個師？」
李品仙說出來的數字和黃浩然事先預想的差不多，但是卻不夠用來打第27師團，按照常規的演算法，中國軍隊作戰能力較強的一個師在戰術完全正確的情況下也只能和日軍一個聯隊打成平手。李品仙的部隊和黔軍都是久戰疲憊之師，兵員缺口嚴重，這樣的4個師，實際上戰鬥力也就相當於正常的2個師。
而第27師團，卻擁有三個步兵聯隊！再加上師團部直屬的炮兵、工兵、輜重兵部隊，只會比單個的日軍聯隊更加的難打！
而且第27師團還只需要堅守防禦，所以像這樣的一場惡戰，中國軍隊在正面僅僅投入4個師，真的不夠.……！
李品仙知道黃浩然擔心的是什麼，見黃浩然眉頭微皺，李品仙立刻又補充道：
「倒也不能這麼說，據我所知，川軍和西北軍也是願意和鬼子打的，只不過他們擔心部隊打完了沒有補充,還有就是怕被中央軍吞掉.……」
是啊，比起半中央軍化的黔軍和有李長官和白長官做靠山的「桂系」軍隊，第4兵團中的西北軍將領和川軍將領處境才是最為艱難的。他們不但要小心對面的日軍，還要留神身邊的自己人和在背後對他們虎視眈眈的中央軍，這種三面夾擊下的日子，過的實在是如履薄冰。
要說動這些部隊下真本錢，那就必須先解決了他們的後顧之憂……
至於用什麼樣的方法才能成功，這一點黃浩然在路上早就已經有了決斷—他要撒一個彌天大謊！
「鶴齡，最近有些關於我的風聲，不知道你聽到沒有？」
李品仙明顯沒想到黃浩然會突然轉換話題，所以反應的有些慢：
「哦……！？對！對！知道的！知道的！聽說夫人已經將楊森的女兒收做義女，正在為佑臣兄選好日子成親！這份榮寵，實在是羨煞旁人啊.……」
黃浩然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對李品仙說道：「我說的是關於最新人事變動的消息……」
「人事變動」？這四個字從李品仙的腦海中飛速的掠過，讓他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這時候忽然李品仙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參謀長當初曾在看完「小諸葛」發來的電報之後說過這樣一段話：「白長官在這個節骨眼上拖黃浩然的後腿，很可能是黃浩然已經威脅到了咱們「桂系」對第5戰區的控制權……」
這樣的判斷當然是有依據的，眼下武漢戰場上的中國軍隊主要率屬於三大部門，第5戰區，第9戰區和武漢衛戍司令部。
論實力，三家中以白長官挂帥的第5戰區為最，陳辭修的第9戰區次之，黃浩然的武漢衛戍司令部隊最少。
但要說取得的戰果，卻剛好顛倒了過來。三家中兵力最少的黃浩然戰功最重，不但殲滅了日軍第6師團，還圍困第27師團於宿松地區，防區內的國土幾乎寸土未失。
陳辭修的表現雖然不如黃浩然，開戰便連丟九江等重鎮，但好歹也有薛岳在萬家嶺打出的一場大捷來支撐第9戰區的臉面。
只有「小諸葛」的第5戰區，從始至終都是在節節抵抗，不僅無一場大勝，下屬各部隊的損失還頗大。雖然最終在北線打出了和日軍僵持的局面，但要不是黃浩然及時伸出援手，南線的黃梅廣濟一丟，第5戰區還是得陷入全面被動的局面！
和創造了台兒庄大捷的「桂系」老大哥李長官相比，小諸葛如今在第5戰區的表現可是著實差了一大截！
所以在武漢軍委會當中，要求派人代替小諸葛擔任第5戰區司令長官的呼聲可以說是此起彼伏，繼任者的名單上除了原第5戰區司令長官李德鄰之外，顧祝同、蔣鼎文的名字也時常出現。
當然，提議的最多的還是讓黃浩然將武漢衛戍司令部和第5戰區這兩副擔子一同挑起來。軍委會的大員們認為，反正眼下江防軍和第5戰區的戰線實際上已經連成了一片，特別是南線地區，黃浩然已經成為了實際上的最高指揮。
再加上李品仙兵團這支第5戰區的主力已經在在接受黃浩然的指揮，倒不如順水推舟將這第5戰區和武漢衛戍司令部兩個大單位合併！沒準在黃浩然的指揮下，北線這幾十萬大軍還能再弄出一兩場大捷來！到那個時候，不是連武漢之圍都解了？
雖然這些消息還沒有得到來自官方的承認，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啊！要知道民國政府部門的保密工作可是一向做的都不好，有時候「小道消息」的準確性還是很高的！
既然黃浩然此刻當著自己的面提起了這件事情，這場人事變動就絕不可能是幾個軍師長的任免和調遣！難道黃浩然將代替小諸葛成為李品仙的頂頭上司？
在李品仙看來，軍委會的高官們在這個時候這樣力捧黃浩然，顯然並不僅僅是處于軍事層面上的原因。恐怕「夫人」給黃浩然籌備的那場婚事，才是那些人準備突擊提升黃浩然權力的真正原因所在！
正所謂縣官不如現管，川軍和西北軍即便是膽子再大，也絕不敢得罪頂頭上司!有這樣的底牌在手，難怪黃浩然表現的如此氣定神閑！
「總座，莫非軍委會真的打算合併江防軍和第5戰區的部隊？那樣可就太好！能在您的麾下打鬼子，肯定是一件快事！」
試探！絕對是赤裸裸的試探！李品仙看來也是急於知道黃浩然的底牌，居然會講話說的如此露骨。
「都是些沒有影子的傳言，不能當真.……我說了就是給你提個醒！ 鶴齡，你可別想歪了啊……」
黃浩然的口中雖然說著否定的話，但李品仙卻注意到黃浩然的臉上掛著有些得意的笑容。
「黃長官說的是，傳言的確是不能相信的……」
李品仙的回答很圓滑，他將重點全都放在了對黃浩然的稱謂上，由「總座」改為「長官」，這是在再次試探黃浩然。
「我們還是言歸正傳，說說怎樣才能調動王贊緒和劉汝明吧！」
沒有絲毫的抗拒，黃浩然很坦然的接受了「黃長官」這個新的名號，這說明了什麼？李品仙覺得他已經沒有必要再試探下去了！
李品仙現在非常後悔說出自己只能掌控桂系3個師的那番話，一個掌控部隊不力的下屬，哪位長官會喜歡？還是趕緊表表忠心吧！
為了在黃浩然的心中留下一個幹練的映像，李品仙努力的挺直腰板，大聲的答道：「黃長官請放心，屬下必定竭盡全力讓王贊緒和劉汝明聽命，大家都是軍人，愛國之心總是應該有的！！」
黃浩然當然明白李品仙此刻說出這番話的「倚仗」是什麼，看著自己的設想如此順利的完成，黃浩然心中十分的高興，掛在臉上的笑容也由於發自心底而顯得格外的燦爛。這讓李品仙心中更加確認黃浩然即將成為他們第4兵團的頂頭上司，言語也變的愈發恭敬起來。
對於這樣結果黃浩然也沒有料到，誰會想到李品仙居然在這種「先入為主」的思想指引下「主動」的想歪了！？黃浩然突然間發現他事先準備的那些謊話，此刻都已經沒有了說的必要。
既然如此，索性將錯就錯吧……要知道現在的時間可是非常寶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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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浩然在和李品仙在屋子裡面「交鋒」的時候，守在屋子外面的徐興華和徐子龍也沒有閑著。
這一夜的馬上時光過的飛快，雖然很成功的趕在99師發動攻擊之前到達了李品仙的兵團司令部，但也讓黃浩然和武漢衛戍司令部之間的聯絡中斷了許久，現在電台一開，潮水般的電報便涌了進來，隨行的報務人員頓時忙成了一鍋粥。
「處座，這兩份是范參謀長發來的急電，田家鎮那邊等著總座的指示呢！「
「處座，武漢軍委會急電，要求立刻送到總座面前！」
隨著收發和譯電工作的展開，一些比較重要的電報逐步被報務人員給篩選了出來，陸續送到了徐興華面前。
徐興華對報務人員交上來的其中一份電報產生了疑惑，不過鑒於自己沒有閱讀許可權，徐興華並沒有去查看電報的內容，只是低聲嘀咕了幾句。
「軍委會的急電？怎麼沒有發往田家鎮，而是直接發到我們這邊來了？」
「處座！這還有您的一封電報，是汪煥之汪副司令從田家鎮發來的，使用的是特別碼，我們譯不了……」
「特別碼」是徐興華和汪煥之共同設計的一套專門密碼，用於「隱」特工成員之間的聯絡。此次長途奔襲，徐興華並沒有在黃浩然的身邊安排「隱」特工，這點汪煥之是知道的，怎麼現在會突然冒出一份呼叫徐興華的特別碼電報呢？
難道和那份軍委會發來的電報有關？
帶著這種疑惑，徐興華接過發給他的那份電報打開了，作為「特別碼」的創造者之一，徐興華翻譯這份電文根本不需要藉助密碼本，那字額在旁人眼中奇奇怪怪的符號在徐興華的眼裡卻是一段段流暢的文字。
「徐處長……汪副主席於今日凌晨乘飛機抵達田家鎮要塞區，他此行是奉委座令前來給第4兵團諸位將領授勛，現已在前往青石鎮的途中，請將這一情況告知總座。另……昨夜從重慶送來幾樣東西，我已交給隨行保護汪主席的張副官帶往青石鎮，務必由你親自轉交總座，若總座見後有疑，可讓他來電問我……」
這封電報就更加的奇怪了！眼下國民政府的中心還是武漢，西遷到陪都重慶的政府部門不過是個空架子，並沒有向黃浩然這樣的軍中重將發號施令的權力。也就是說從重慶送來的東西應該是黃浩然的「私人物件」。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一份「私人物件」，汪煥之居然派人帶著和汪兆銘同行，其重要性由此可見一斑！
一份和執政黨副主席份量相等的「私人物件」啊……！徐興華都忍不住感到有些好奇了.……
「處座，這上面可是註明了，急件……」
遞電報給徐興華的軍官見徐興華接過電報后遲遲沒有走進李品仙的兵團部向黃浩然彙報情況，於是低聲出言提醒，這是他的職責所在。徐興華扭過頭沖著身後的屋子看了看，然後轉回來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
「電報裡面的事情再急..只怕也急不過總座眼下正在事情.……你就當咱們還在來青石鎮的路上，沒有收到這些東西，再等等吧.……」
說完之後徐興華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錶，指針顯示現在是清晨6點，按照黃浩然事先執行的作戰計劃，錢國良的99師應該已經打響了！
現在，就看李品仙的第4兵團什麼時候出兵了……
總座！你的抓緊時間啊！(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