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喪屍披人皮！（四千）
「快看！快看！有個人從王胖子那裡出來了！咦？他竟然是帶著東西出來的……挺不簡單的啊！」
「切！帶著東西又怎麼樣？和全被扒光再踢出來能有多大區別？還不是冤大頭一個？！蠢貨！」
「呵呵……說的好像你蔡老二能跟那胖子干一架似的……有種你們現在就單挑！老子立刻開庄，你可以想一下賠率……不敢了吧？那癟犢子不但皮厚、心黑，對內功心法的運用頗有心得，更有一手古怪狠辣的指法戰技。不然那專賣破爛的黑店能開到現在還不倒？」
「這話倒是，一沒鑲嵌屍晶，二沒皮毛縫剪……屁點防禦和攻擊都沒有的廢布、廢鐵，竟然還敢大言不慚的說什麼【精良】級裝備，擱整個蒼嶺，也就那死胖子敢來這招兒了。」
「你還別說，這一手也挺不錯啊！沒枉費他早早開張，早出晚歸的專在鎮門口等新人肥羊……看看，這宰一頓至少能吃十天半月啊！」
「噗哈哈哈……老胡說的是，說的太是了！哈哈哈……」
……
八點三十分，沈煉走出了這家「時裝」店，最後看了眼邊上的「四騎士」，來到街上……
才剛出門，邊上就有不少人大驚小怪的叫了起來，男女都有，在穿著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復古和另類，這嵌一塊晶石，那補一片毛皮的……像是看見了什麼稀奇的妖魔鬼怪。這時候，外面已經有幾家門店相繼打開了大門，一些老闆、員工都正坐在自家門前拿捧著個大碗吃飯，順帶聊天，打屁……很有一種末世前街巷小市民的感覺，只是，他們聊的內容卻不是家長里短了……
各種嘲諷和譏刺不絕於耳……
但讓他們不解的是，罵聲越多，這個傢伙的笑容反而越濃。
「怎麼回事？那小子被死胖子欺負殘了？在哪兒一個勁兒的瞎樂什麼呢？」
「八成是氣瘋了……好不容易攢的屍晶一點兒沒剩，擱我我也得瘋啊！」
正說的熱鬧，忽有一個柔媚的女聲插入話頭。
「又怎麼了？這麼吵？老娘可還在睡美容覺……咦？這小哥兒誰？長得真不錯啊，條兒也挺好，就是衣服寒摻了點，拾掇拾掇，賣到金樓應該能有個好價錢……」
她這一接話，頓時就又有不少人咧開嘴，跟著她肆無忌憚地說起來。
「喂！樓上那個騷狐狸！還賣到金樓？！有哪次你不是這麼說的？結果呢？全賣到自己屋去了……」
一聽這句，頓時有不少老爺們兒笑噴了。
一個勁的起鬨說什麼「貞嫂，這可不能忍啊！」「絕逼不能忍啊」之類……
然後就聽先前那個女聲，以非常嫵媚妖嬈的口吻說道：
「怎麼？你個老東西也想來我屋試試？」
得！
周圍這幫不挑事就全身癢的傢伙一聽這句頓時跟打了雞血似的，高興炸了，又開始一個勁地喊：「試試！」
「試試！」
「快試試！」
「來，我們給你計時，上！看你能在貞嫂的雄偉的城池下堅持多久后丟盔棄甲，我先來，就賭，三分鐘！輸了請大家吃辣條！」
「我賭兩分半！」
「我賭三十秒！！！」
「哇靠，最後這個也太狠了吧……哈哈哈……」
……
就在這種喧鬧無比的聲音中、在好幾雙眼睛的注視下，沈煉以一種讓人不解的悠然淡漠姿態扛著黑傘，挑著衣服，走到了約莫兩百米外的一條細窄衚衕的路口，速度再度放緩。那道衚衕的間距大概只有一百二十公分的樣子。衚衕的對面就是另一條寬闊的馬路，路上也匯聚了不少人，來來往往。總長約有三百餘米，道路細長，中間還有不少雜物……
不知想到了什麼，沈煉習慣性的微一挑眉，開始在心裡默默計算……
……
「王胖子！今天又賺了多少？你這賤人！整的爺爺我都想干這種無本買賣了，多劃算……」
「胡老頭兒，這話可不能瞎說啊……啥叫無本？我進貨也是要錢滴……」
「哈哈，矯情！真矯情！看見沒？這賤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
聽著眾人的「討伐聲」中，王胖子站在店門前笑眯眯負手在背，神態安然。
不過還是有幾個人懷疑地看向了沈煉，如果……這傢伙的腦子要是沒什麼問題，那他能有這種精神狀態，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為了面子在他們這些人面前硬撐著裝.逼；第二種，就是在剛剛的交易中……這個傢伙很可能蒙了王胖子，佔到了便宜……
也正在他們生出這種想法的時候，就見那個小子在即將邁入巷子的一刻，忽然停住腳步，抬起頭：
「老闆，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他的聲音清澈、明亮，傳遍街道。
嘈雜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一雙雙眼睛古怪而興奮地看向他的背影。
這小子……難不成真搞了什麼飛機不成？！
那可熱鬧了……
「這把傘，其實，是這麼用的……」
沈煉猛然抽下肩上黑傘，雙手合力正持還隱隱把握不住，前端自然垂地。接著，伴隨一聲異常清脆的「咔」聲，就見原本死死扣合如熔鐵的傘骨，猛然間從傘脊上被乾淨利落的剝下！就彷彿一隻沉眠的蒼鷹突然睜開銳利的雙眼，啼鳴聲起，它……展開了精悍如鋼的羽翼，其上黑羽如墨，鐵骨似刀！
砰！
黑傘定型！
一瞬間，它完成了從不起眼的醜小鴨到美麗天鵝的蛻變，盡情舒展著優雅柔順的線條，展現著每一處堅固而飽含力量的支撐！就好像一朵美艷逼人的罌粟，在天地間傲然綻放著嬌艷與劇毒般的誘惑！
在他身後，店老闆胖臉上奸詐的笑容頓時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震驚！
「……傘……竟然，打開了……」
他他他！！！
他是怎麼打開的？
他憑什麼能打開？！
一時間，有無數心思一齊在他腦海中炸開，爭爭吵吵，紛亂不休。微微發愣后，再看看周圍人臉上古怪、八卦的表情，他頓時明白了沈煉這麼做的意思……但他沒有惱羞成怒，反而不屑的嗤笑出聲。原以為這傢伙很聰明，與他結怨很有風險，但現在看來，還是個熱血上頭的白痴！
他以為和他們拉開這麼點兒距離就能在炫耀之後安然無恙？
低級就是低級！
廢物……就是廢物！！
不過，他這麼能整事兒留著終究有點兒不妥，在鎮里殺人很麻煩，那就……斷肢，喂屍獸好了！
雙手瞬息間被屍氣層層包裹，掌中力量越發危險森然……
他，準備動手……
「鏘——」
突然，又一聲金石相擊的怪響，在沉靜中分外清脆，王胖子抬眼看去，正好瞥見：
那個小子緊握著傘柄，左右旋轉后，從傘脊中……抽出了一把黑紅色的唐刀。
刀身狹長微彎，上面密布的黑紅線條更增神秘感。
精緻！美麗！
「呵呵……意外之喜，還以為會是把劍，不過，還是太重了點兒……老闆，那就……多謝打折了！」
說完，瞬息間收刀合傘，一閃身，沒入深巷。
「……」
這變故稱得上峰迴路轉，從王胖子的反應，和沈煉剛剛的話中，其間過程不難猜度。
「哎呦！走眼了……」
想通關節后，人群陷入短暫的沉默。
然後，一個個怪笑地看著王胖子的方向……
看那成色，還真是一件……【精良】級別的裝備，而且還屬奇門武器一類的極品武器。
攻守兼備！
其價值在同階之內翻了三倍不止！
這下樂子大了……
「你……跑不了！」
王胖子聽著周圍人換了一茬兒的冷言冷語，對沈煉的恨意再增一籌，他眯著眼睛，冷聲喝了一句，拔腿便追。盛怒之下，那肥碩的身體卻好像毫無遲滯，速度著實不慢……
「不用追了，還不明白嗎？」
說話的正是那個柔媚的女音，從二樓方向再度傳來，透著一種春醒貴婦般的慵懶。
跟聲音很配，她的穿著也偏向於「旗袍」，身材高挑婀娜，曲線玲瓏，彷彿一隻熟透的蜜桃，滿帶風韻。
只是，臉稍微普通了些。
「這衚衕路窄，巷口又細，裡面還有不少垃圾。他身材瘦弱，通過沒問題，又是算準了那條『吃貨街』這時候正是用餐高峰，人流不斷，你即便過去了又能如何？有這時間，還不如跟錦衣衛那邊通個信兒，讓他們留點兒意。新人嘛，還沒那麼多心思，他總會去辦卡的……」
王胖子充耳不聞，風風火火的跑到衚衕口，定睛一看，果然就看到沈煉已經穿過了大半條道路，逼近巷尾……
他肺要氣炸了，早知道就應該不計後果把這小子碎屍萬段！
女人見此翻了個好看的白眼，一點不遮掩的罵了一句：
「白痴！」
王胖子看了她一眼，卻沒有當回事，沉思過後，在手上一個大塊的腕錶上一陣操作，然後對著表說：
「兄弟，這次靠你了。」
「等我好消息。」
……
……
終於走出了狼窩，沈煉長出了一口氣，為了保險，他甚至穿過了包括那條「吃貨街」在內的又兩條大道來躲避可能存在的眼線，這才小心地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休息。
緊繃的精神一散，汗水慢慢滲出，身上緊纏的布帶就又開始發作，脊背、胸腹又癢又疼。
他拉開拉鏈，敞開領口，也是這時才仔細看身上這件衣服。沒多少別的顏色修飾，只在左胸上有一個相對顯眼的金色小皇冠標誌，幽深之中多了幾分俏皮。接著，他開始查看這次最大的收穫，那把黑色重傘……
其實能發現上面極為細小的機關，並不是他深諳機關器械之道，純屬心細眼尖而已。
首先，一把耗費許多精品材料、又經過重重加工，重量驚人、防禦驚人的傘，是不可能在設計本身上有所缺陷的。即便有，也不應該會在「打開」這種最基礎的層面上出問題，他先確認了這一點，所以一直在傘身上尋找突破口，並堅信傘本身「沒問題」，這，很重要。
一開始，出於慣性思維，他翻來覆去的在傘柄上找「按鈕」，但這把手是直的，而且光禿禿沒有一點多餘痕迹，他一寸寸的精細查看，仍沒有找到按鈕，卻發現了一個疑點：在正常執傘時，拇指部位抵住的那一片小金屬區域上，有極細微的微幅度凹陷，而且藉助光線，還能發現它的周圍更加「圓潤」，明顯是常年按壓形成的……
他先試著輕輕按下，當指肚完全貼合時，明顯能清晰感受到和別處細微的差別……那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找到了緊要所在，但因為有王胖子在旁邊緊盯，他壓抑著內心的喜悅，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順著他的意思演了下去……
至於「傘中藏劍」……雖屬猜測，但有根據。
他確實不懂機關，不過卻明白一切設計的出發點都源自對工具的更高效運用。既然如此，那這把傘就有了一個最基本的矛盾，它……太重了，重到一般人舉都難以舉動，又談何防禦？
更何況，如果只強調防禦，在傘布、傘骨上下功夫就行，他先前試了試，傘骨為保證柔韌性，在重量上就不能太突出，而傘布……從他藉機光明正大問來的準確「答案」中就能發現，只是屍獸的「膜翼」，連金屬都算不上！
那源頭毫無疑問，定然就在傘脊，其中必有蹊蹺！
這樣一點一點摸索著，他才找到了這把黑傘隱藏的秘密，抽出那把深藏於內的細長重刀。
他賺到了！
而且大賺特賺！
王胖子是從拾荒者手中搶來，而拾荒者又沒那個本事兒使用，一接手就肯定會以為是旁人丟棄的，這樣從心理上就不自覺對它小看了一點，又遍尋傘身、花費許多功夫找不到機關，自然認定這是一件失敗品，也就束之高閣了。
其實，當他有了「這是個殘次品」這個念頭的時候，這把傘就已經離他遠去了。
……
不過，即便沈煉僥倖逃出虎穴，還沒多大損失地撿了一個漏兒，但這次的事情依然是個極為嚴重的教訓……
稍有差池，萬劫不復！
豬籠城寨的祥和與安寧，到底還是影響了他的警覺……
自然而然的，先前因為「問路」而跌入王胖子強買強賣騙局，遭遇以性命相脅的一幕不斷在腦中回蕩，其中還夾雜著那些鄰里街坊胡侃亂說的閑言碎語，以及對他牲畜般的隨意處置和忽視……
他切實地明白了一件事情，一件先前悟空曾提到過的事——存在於「法」之外的【等級制】
尊重，從來只在同級之中！
仙不與人住，龍不與蛇交！
沈煉低頭呢喃著，忽地怪笑起來：「這個世界，依然是個殘酷吃人的世界，強存弱亡……從沒變過！喪屍，就是喪屍，即便他們披了人皮……」
這一刻，他徹底完成了心態的轉變，做了一個此後改變他一生的決定。
「有必要嘗試一下『隱名』了……即便是『暫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