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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運籌帷幄

  永昌

  在璃雅逃離皇宮奔向城門的時候,竹苑的大火越燒越旺,屋宇、竹林盡數被大火吞噬,姜昱得到消息立即趕去,遠遠看到衝天的火光,心頭猛然一抽,忽然有種要窒息的無助感。奔到竹苑外時,看到李錦宜早已趕到,正惶急的指揮一眾人滅火,忽又攔住內侍局順喜:「你快去太液池把那邊的人都喚來,做法有他自己帶進宮的十來個小道士,其他人那麼多人杵那做什麼?都給我過來救人。」


  順喜有些為難:「可是他們都是奉旨護幡的,這場大火說不定就是妖鬼作祟,萬一再把人都調來,壞了事可如何是好?」


  李錦宜怒道:「什麼妖鬼,你沒看到門牆裡都被柴火堵住了在,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縱火要燒死裡面的人,我給你一刻鐘,把太液池道場的宮人全叫過來,否則你這內侍局首領也不用當了!」


  順喜抬眼瞅見姜昱已在旁邊,連忙徵求他的指令,姜昱寒著臉斥道:「還不快去!」


  林阜領著一隊羽林衛也趕了過來,指揮幾個身手敏捷的侍衛披上浸濕的氈子衝進去救人,但院門內的火勢太大,根本望不到頭,試了幾次均以失敗告終。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李錦宜也由最初的瘋狂沉寂下來,面如死灰的杵在門口出神。


  烈火燃燒了整整兩個時辰,直到竹苑中一切物事燒為灰燼,外面的人才找到一具焦黑的屍體,錦宜眼前一黑,登時暈了過去。


  姜昱一直抱著一絲希望,璃雅那麼聰明,功夫又好,定會想辦法撐到他們進去營救,但看到屍體的一瞬間,胸口如錘重擊,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林阜遞給姜昱一塊燒的發燙的玉牌:「這是在遺體旁邊看到的,不知是不是安才人之物?」


  姜昱接過玉牌,腦中一陣恍惚。去年秋天,柳清慈還未進宮,璃雅從遼州勸降木拉提回京後晉封為昭儀,那時兩人正是最為情濃之時,雖然對她的提拔寵溺也存有別的目的,但終究是對她與所有人都不同,每當收到難得的珍奇貢品總會拿去先給她瞧瞧,但璃雅往往只是對這些珍寶玉器品評一番就送回庫房,惟有一次留下了這塊質地並非上等但做工精緻的黃玉,只因上面雕了一隻栩栩如生的展翅雄鷹,而鷹在草原被視為聖鳥,璃雅曾說過,她最欣賞的就是雄鷹睥睨天下的王者氣度,卻又凌駕浮塵上空的超然身姿。


  姜昱知道,她一心想做草原上的鷹,卻最終被葬送在這幽深甚過九重天的宮闕間。


  他沒有勇氣掀開白布看看那具面目全非的屍身,只緊緊握著手中玉牌,閉了閉眼睛,沙啞著聲音說道:「以皇貴妃禮,厚葬。」


  他曾許過她皇后之位,終是沒有沒有履行這一承諾,因為現在,已經有了另一人成為他心中的皇后。他對璃雅,終究是虧欠了。


  王紫陽一直在延喜殿外閣等候陸芯召喚,最後卻是等來姜昱命他去紫軒殿救貴妃之令。


  李錦宜將醒未醒之時,王紫陽看旁邊沒有別人,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璃雅此時已逃出宮去,將回到她的生養之地,不用再為她擔心。」


  錦宜倏然睜眼,看到王紫陽滿含笑意的雙眼:「真的?」


  「但在她平安到達之前,你還是要裝著她已故的樣子,不要讓任何人起疑。另外,鳴揮的計劃也是時候該告訴你了。我知道璃雅這一去,帶走了你在宮裡的最後一份快樂,但你不能就此消沉下去。皇上與陸仲等人已在著手打壓李家,除了鳴揮和你們的表叔李元,李家其他官員正陸續被貶,好在鳴揮已有所準備,接下來,宮裡的大局就要由你來主持了。」


  李錦宜一時接受不了這麼大的變故,有些茫然的看著他。


  王紫陽嘆了一口氣:「真是難為你了,鳴揮一心只想讓你做個無憂無慮的天驕貴女,卻一步步將你捲入了殘酷的宮斗黨爭中來。」


  李錦宜烏黑的眼眸逐漸清明,臉上露出堅毅的神色:「既然已享受了李家帶來的榮耀,就要承擔李家的責任,進宮幾年,我早已看透了宮裡的人情冷暖君恩淡泊,倘若要在李家與皇室,兄長與皇上之間選一個,我必定選擇兄長,捨棄皇上。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伯陽哥哥儘管吩咐便是。」


  李謙在城外送走璃雅,心思重重的來到王紫陽家等他。


  王紫陽從宮裡回來時天已蒙蒙亮,看到李謙在廳上一動不動的坐著,以為他要因私自放走璃雅一事興師問罪,淡笑著走近問道:「等我很久了?」


  「你知不知道這個晚上的事有多危險?」


  王紫陽鬆了一口氣:「原來是為這個生氣。我雖然不出手好多年,手段沒有你的巧妙,但縝密還是有的,只要璃雅出周邊境前沒有被人識破就沒事了,至於以後有人發現她還活著,那也是她自己命大,能趁亂逃離,跟我可扯不上關係。」


  李謙冷冷說道:「是嗎?我活三十多年,若說只看走眼一個人,那就是他。就陸仲在宮裡那點根基,竹苑縱火這麼大的事,你以為他查不出來嗎?到時陸仲為了推卸責任,大可說是木雲道長妖言蠱惑,自己護女心切才聽信妄言,到了那時候,我們辛苦半年的布局,以及這顆重要棋子還未發揮作用就廢掉了。若再糟糕些,順藤摸瓜查出木雲與你的關係來,以他的脾氣,你們王家就算不被當即滿門抄斬,祖上的家業,富可敵國的財物也保不住了,而那時的你便是從鐘鳴鼎食的豪門之主變為貧困潦倒赤腳大夫。我說這些絕不是危言聳聽,從一開始就已說過,我們踏上的是一條千溝萬壑的險峻山路,稍不小心就會跌下去粉身碎骨。」


  王紫陽確實尚未想到這層,一時有些心驚,面上依然無畏的笑著:「還好出面見木雲的都是我的人,他始終不知道你才是背後真正的主謀。大不了我一力承當,那時候我這一家老小就得仰仗侯爺你了。」


  李謙氣的伸手一拳過去,王紫陽連退數步才穩住,撫胸咳嗽幾聲,喘著氣罵道:「姓李的,你看清楚這可是在我家,你再動手我讓你今天爬著出我王家大門。」


  「不想挨揍,這種話以後就不準再說出口。」


  王紫陽疼的咧著嘴坐下來喝口茶:「已經這樣了,你就快想辦法收場吧,教訓我也沒用。」


  「從小到大,你和簡塘都是惹了禍留一堆爛攤子給我——」李謙忽然閉了嘴,說到葉冉他心裡一痛,「只要他還活著,再大的攤子我也會替他收拾。以後凡事萬不可再自作主張,定要事先多多與我商議。」


  王紫陽按照李謙交代,立即去塗雲觀找到木雲道士,囑咐他天亮后就進宮面聖,並將如何應答仔細的告訴了他。


  姜昱沒有上早朝,而是一個人坐在軒轅殿發愣,忽然內侍傳報,木雲道長求見。


  姜昱恍惚了一瞬,才揮揮手讓他進來。


  木雲道長走入在殿內,姜昱閉眼撐額頭低聲說道:「朕今日無心與道長探討道法,道長見諒。」


  「貧道是特來向陛下請罪的。」木雲道長深深一揖,滿面愧色。


  姜昱抬頭:「請罪?」


  「數日前,貧道曾受陸大人相邀過府論道,事後在陸府用膳,席間陸大人頻頻勸酒,待貧道微醺之時問了貧道一些問題,可恨當時貧道意識薄弱,泄露天機,如今發生此等慘禍,才想起當日酒後之言,真是罪不可恕。」接著將那日在陸府說的除邪祟一事說了出來,姜昱聽后萬分震驚:「他竟敢不問問朕的意思,私自放火燒了竹苑!」


  「請陛下治罪。」


  「你說璃兒身附邪祟一事可是當真?」


  「貧道開始並不知竹苑中所住何人,只是在遠處看到竹苑上方有一股邪氣,正好與延喜殿的陸貴嬪相衝,那邪氣的宿主,也就是安才人,應是半年多前就被附身。貧道聽說安才人此前也在延喜殿住,那這就印證了貧道的猜測,此祟實則來自延喜殿,專克有身孕的女子,為的是借胎轉世,但在胎兒出生前需附在另一身體強健又距離不遠的女宿主身上,依當時情景,安才人應是最佳宿主,誰知不久后她被貶往竹苑,邪祟卻不能隨意再換宿主。本來貧道打算中元節后先以法術困住邪祟,使其無法在陸貴嬪產子時借胎,再練丹藥慢慢對付它,沒想到陸大人等不及,直接一把火燒了,這固然是最快捷且不留後患的做法,但畢竟牽連了一條無辜性命。此事非貧道所為,卻因貧道而起,請陛下治罪。」


  姜昱沒想到會有這種事,不知為何,聽了木雲的話,整整一夜的負罪感和對璃雅的愧疚竟然消減了幾分,彷彿找到了一個為自己開脫的理由。


  沉吟許久,姜昱才說道:「此事太過荒誕,道長日後不要再提,也不要讓陸仲知道朕已知曉此事。」


  木雲道長不解:「陛下的意思……就這麼不了了之?」


  「暫且如此,陸仲這筆賬朕日後會跟他算。中元節已過,道長昨晚也已大做法事,以後就不要再說任何與皇宮鬼祟有關之事,就算髮現什麼,也只能對朕一人說起。」


  「是。」


  木雲道長暗自一笑,果然一切都在王紫陽的預料之中。


  此後半年中,木雲道長數次進獻丹藥,姜昱每服一次,便如脫胎換骨一般精神抖擻,短短半年時間,後宮有三名妃嬪先後懷孕,至此,木雲道長在永昌的威勢達到頂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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