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錘煉之地

  “當時,我接受不了阮翠告訴我的真相,怕極了,也不願意相信我的恩人竟是個窮凶極惡的惡人。”


  任誰知道了這樣的真相也受不住。


  濕潤的眼眸釋放出堅定的目光,德才沒有被真相打敗,“但我不能怕,小翠比我更害怕,十多年來,她一個人麵對著喻守謙的真情流露,她知道所有秘密,她害怕喻守謙或者盛老太爺哪一日會殺了她,惶惶不可終日,你們一定要把她救出來,求求你們了!”


  德才又要磕頭,陳鳶和劉晏淳連忙攔下。


  安撫好德才,兩人立刻拿了筆讓德才寫下供詞,待得他簽了字,便拿去交給了管知縣。


  一個殺人嫌犯所說的話,不一定可信,但他所說之事和陳鳶之前的推測對的上。


  出於謹慎,管知縣還想驗證更多信息再行動,“不如,找到盛冬月和詹學清的屍體後,再去緝捕盛老太爺。”


  陳鳶知道直接懇求知縣大人去救阮翠,不現實,古代這些大人並不是把一兩個人命看得那麽重的“父母官”。


  沒什麽比他們項上烏紗帽更重要,因此她也不會拿自己已經向德才保證過一定會救阮翠這樣的話去要挾知縣大人。


  因為根本沒用,她委婉的為知縣大人分析一番,“大人,屬下知道你的擔憂,但喻守謙已經死了,阮翠知道的埋屍地也隻是聽他轉述知道個大概位置,要找到兩人屍骨耗費時間不會短,所需人力也不會少,肯定會驚動盛老太爺,他不知詳情,隻知道我們在找盛冬月詹學清屍骨,為了盛府顏麵,他勢必會對阮翠動手,到時,我們連唯一的證人都沒有了。”


  “反正有盛冬月、詹學清屍骨,你驗屍時把這些推測出來,也不是非得要證人。”管知縣舉棋不定,不想冒進得罪威宇縣富商。


  早知如此,但陳鳶還是忍不住暗暗歎氣,“阮翠是唯一一個能把盛老太爺和喻守謙罪惡連接上的證人,她若是死了,我們挖到盛冬月詹學清的屍骨,盛老太爺也不會認,到時候喻守謙的惡行也無法昭告天下。縣衙這些日子的忙碌,算是白忙活,也不知道縣丞大人會如何參我們一本了。”


  管知縣咬緊牙關不鬆口,“可若是這些都是德才編造的,不用縣丞參我一本,我這知縣也做到頭了。”


  雖覺得管知縣缺些魄力,但他的擔憂也是事實,陳鳶怒其不爭,想要在縣衙坐穩、想要升官發財又不想冒險,卻也無法責罵他什麽。


  就在陳鳶和管知縣僵持不下時,作壁上觀的劉晏淳開了口,“通過喻守謙溺亡一案,順藤摸瓜連破兩起陳年舊案,這功勞絕對不小,方才我和師姐在監牢審問德才時,也不知是否隔牆有耳。”


  他指了指耳朵,“若風聲泄漏了出去,該殺的證人也救不了,到手的功勞別人要搶也留不住。”


  陳鳶被劉晏淳拉了拉袖子,知道他在幫她威脅管知縣,也不開口打斷,“師姐,該我們做的都做了,也該回義莊給我出題小測一回了吧,再耽擱下去,我囫圇背的知識都要忘了。”


  這麽聽來,又不像在幫她勸知縣大人了。


  “大人有自己的考量,我們做好自己的事便好。”劉晏淳抱拳對舉棋不定的管大人告辭。


  就這樣了?

  陳鳶被劉晏淳拉著往外走,想要開口,就見他不斷對自己眨眼睛使眼色,便按捺下心中疑問,也對管知縣抱拳告辭。


  兩人離開了知縣廨(xiè),“師弟,你為何不再加把火?”


  劉晏淳無奈的聳聳肩,“我們位卑權微,再勸下去,知縣大人會惱羞成怒,把我們視作與魏縣丞一般無二之人。”


  “是我著急了。”這道理,陳鳶也明白,隻是牽扯人命,她一時沒顧忌這麽多。


  一直充滿幹勁的小姑娘突然消沉起來,看上去頗有幾分讓人心疼的模樣。


  劉晏淳按住心中的不忍。


  以他的本事,說動管知縣動手是很容易的事。


  宮中長大之人最是會攪動人心,但他方才沒有幫陳鳶說項。


  官場的複雜豈是她這個鄉野而來的小姑娘一時半刻能理解的,她有本事有能力,而有能力者多得是,大多夭折在半途。


  陳鳶遭受了李家多年打壓折辱依舊不忘初心,他便知道她心誌堅定,不是一個東廠能隨意圈養之人。


  這樣的人,就無法以保護她的名義囚禁她,要用她時再放出來溜溜。


  東廠要用她,自是能護著她的,但外人的保護永遠不可能麵麵俱到,還得由她個人成長起來才行。


  自我保護比誰的保護都強。


  縣衙是個很好的錘煉之地,哪怕她闖了禍,他也壓得下來。


  他也得讓她知道,麵對掌權之人,適時的審時度勢是必須的。


  趁著他帶她回京之前,把她的眼力見培養起來。


  “師姐不必氣餒,隨我來。”


  到底還是不想看到小姑娘垂頭喪氣的模樣,劉晏淳牽著陳鳶手左繞右繞,找到假山處藏了起來。


  “師弟,鬼鬼祟祟作甚?”


  “你且等著。”


  嶺南的氣候總是燥熱潮濕的,躲在假山裏並不舒服,為了躲開日頭的照射,兩人擠在假山坳裏,這才有些微的清涼。


  “師弟,到底……”


  劉晏淳伸手捂住她的嘴,用眼神示意往外看。


  陳鳶隻好歇了詢問的心思,扭頭就看到管知縣獨自一人急匆匆從假山外小道路過,為假山內的兩人帶來了一陣清風,便往縣衙後門走去。


  直到管知縣的背影消失無蹤,劉晏淳才鬆了捂嘴的手,“最後這把火,不用我們加。”


  陳鳶愣愣的看了劉晏淳一眼,方才她扭頭去看管知縣時,劉晏淳恰好在她身後捂著她的嘴。


  這姿勢,讓陳鳶想起一件事。


  當時考核仵作學徒時,她遇到過一個梁山君子,那人身上的味道竟和方才她從劉晏淳身上聞到的藥草味差不多。


  可是,當時劉晏淳在義莊小廣場上,沒多久就隨著眾人進了正堂,她是眼睜睜看到劉晏淳進來的。


  梁上之人顯然不可能是劉晏淳。


  是她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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