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空無一人的蜀山
藤蔓足足向上延伸了二十餘丈，才最終將晁笙送到了古樹的樹榦之上。晁笙用力搖了搖，見古樹遠比想象中的結實，這才背著月洛，向古樹的樹根處爬去。
到了樹根處，晁笙這才發現有一個大大的樹洞，只是樹洞被一些不知名的爬牆植物密密麻麻地遮掩了起來，若不是經那勘破天提醒，他是無論如何都算不到這裡就是龍眼所在的。
他將枝葉扒開，一股轟隆的水聲瞬間充斥雙耳，可以看到周圍有無數的霧氣滲入山體，再經由洞內的陣法轉化為水，向上流去。
晁笙背著月洛，試探性地將半邊身子探入了其中，隨後不等他反應，一股極強的水流便將他和月洛沖得向上而去。
看著兩人的身影在樹根下消失，勘破天緩緩從雲霧之中現出身形。
「這小兔崽子的悟性未免也太過駭人了些，區區寥寥數語，就能如此準確判定龍眼所在。」勘破天嘴上罵著小兔崽子，但眼裡卻滿是欣賞之色，「這一路看來，心性也不錯，夠堅韌。道法天資就更是驚人了，這麼小的結丹高功，輝光似乎還是綠色的，這要是成為了道爺我的弟子……嘖嘖，還是算了，通靈術、木葬訣、凈靈符陣，看來這茅山，是打算出世了。惹不起，惹不起啊……」
勘破天頂著一臉的大鬍子，卻偏偏要做出一副道骨仙風的樣子，搖頭晃腦地就要離去。誰知那經由晁笙木葬訣催發的藤蔓在失去了晁笙法力的支持后，此時整個耷拉了下來，有如一根二十多丈長的鞭子，重重地朝著勘破天甩了過來。
勘破天瞪大了雙眼，拼盡全力左閃右避，卻是終沒能躲過。
又是一聲殺豬般的慘叫響徹蜀山，驚起了那些被鎮壓的妖物一陣嘶吼。
「你這小兔崽子，別再讓我見到你！」
在被水流向上沖刷的過程中，晁笙隱約聽到有人這麼說了一句。
不知過了多久，晁笙只覺得身上一輕，整個人便被泉眼噴了出來。他連忙朝身後看去，見月洛還在，這才松下一口氣來。
撲通一聲，被泉眼噴出的兩人再次落入水中。一開始晁笙還不甚在意，只是四下張望著這滿是瓊樓玉宇的蜀山仙宮，直到他發現他們兩人即將被瀑布卷下蜀山時，他這才連忙御劍而起，從水中落到了地上。好在山台之上的仙宮已經對他沒了那種法力和神念上的壓制。
道力流轉，晁笙將自己和月洛的衣服弄乾，左手一翻，將琴玉軒給他的蜀山弟子令牌握在了手中。此前在山下，若是碰到蜀山弟子，他尚且可以直言來意。可此番他已經闖過蜀山設下的重重阻礙，在未知會蜀山任何一人的情況下，獨自潛入到了這裡。此時若是再說自己只是為了尋求醫治、別無惡意，只怕也不會有人相信了。為今之計，只有暗自尋到那名叫蘇葉的長老，然後將琴玉軒的信物交還於她，懇求其為月洛施救。
晁笙打算先將自己偽裝成蜀山的弟子，為免節外生枝，他甚至還動了想要去搶奪蜀山弟子服飾的念頭。可鬼鬼祟祟、探頭探腦地在蜀山遊盪了半天，卻連一個蜀山弟子也沒見到。就算他此刻大大咧咧地站在寬闊的校場之中，竟也無人發現、無人上前盤問。
晁笙心下一沉。蜀山果然出了問題，這在山下沒有見到巡邏弟子的時候他便有所猜測。可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竟能讓偌大的蜀山派連一個弟子都見不到？
「這蜀山的屋舍殿宇，少說也不下三千，我該如何尋那蘇葉長老……」
無奈的晁笙只得嘗試一間一間房屋地去尋找，只求能夠碰到個活人。
可到了第六日，晁笙除了將整座蜀山仙宮的地形爛熟於胸之外，仍舊一無所獲。留給月洛的時間越來越少，他簡單探查了一下月洛的情況，發覺琴玉軒留下的真氣已經比第一日微弱了許多，就連體溫也變得冰冷了許多。
不能再等了！
晁笙來到一處氣勢最為恢弘的大殿，右手一揮，將自身法力具象為一團綠色的火焰，朝著大殿扔了過去。火焰在大殿上方轟然爆裂，而後帶著萬千的火星，迅速將下方的大殿點燃。
晁笙有意將爆炸的聲音弄得極大，而後就故意裝出一副囂張的樣子，雙手環抱於胸，靜靜地等待了起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就有二十餘道身影化為流光，趕了過來。當先一個眉宇間略有些陰鬱的中年男子，人還未到，便凌空一掌化去了晁笙的火焰。
二十餘人落在大殿前的通天梯上，看著已被燒得一片焦黑的大殿，不由都對晁笙怒目而視、臉上一陣抽搐。
這二十餘人的氣勢俱是強悍無匹，光是站在那裡不動，就能讓晁笙生出一絲懼意。
但晁笙仍舊強自鎮定，囂張地笑道：「可終於見著活人了，我還以為……你們這蜀山是不是已經全都死光了呢！」
「你是何人，為何竟有著先天綠色的輝光！你是如何闖入我蜀山的？又為何燒我大殿？」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怒斥道。
晁笙假模假式地行了一禮，漫不經心地說：「晚輩晁笙，乃天下第一修真大派崑崙派洞雲天師座下弟子，法力天生就比你們精純，輝光自然便是綠色。此番師尊令我下山，就是讓我挑戰各大門派的年輕一輩，也好叫這天下知道，什麼才是天下第一該有的氣度！不過說起來，你們蜀山的陣法還真是粗淺，單憑一本《撼龍經》，就足以讓我破陣。且守山的弟子一個沒有，巡邏的弟子也一個沒有，可不就讓我闖了上來么。恕晚輩直言，以蜀山現在的情況，若是真有魔道中人趁此機會大舉進攻，只怕這蜀山，就得從十派之中除名了……至於為何燒你們的大殿，那就更簡單了，我來這裡就是為了和你們的年輕一輩過招，結果卻連一個弟子都見不到，故而只能采此下策，引你們出來了。」
「豎子狂妄！」那鬚髮皆白的老者聽此言語，直氣得鬍子都飛了起來，「天下第一？我蜀山可不這麼認為！就算十派要除名，也定是你崑崙！」
「師父息怒。」倒是為首的中年男子攔下了就要暴走的老者，轉而看向了晁笙。
「哦？可我怎麼聽說洞雲掌門的弟子乃是一個五世奇人，似乎是叫做梧崖。現在怎麼變成一個先天綠色輝光的小友了呢？」中年男子的聲音格外好聽，臉上掛著笑容，眼裡卻有精光閃動。
晁笙絲毫不慌，亦是笑道：「怎麼？前輩可是覺得我的資質比不上你們蜀山的弟子？這等小事，還不需要勞煩大師兄出面。我看諸位前輩還是快些叫門下的弟子出來應戰吧，不然若是傳出去，說蜀山年輕的一輩怕了我崑崙，只怕前輩們的心裡，也不好受吧？」
晁笙模仿崑崙弟子那狂妄倨傲的神態語氣，真可謂是入木三分，在場的二十餘位蜀山長老無不被他氣得渾身顫抖。
可中年男子的城府似乎頗深，無論晁笙如何貶低蜀山，他都彷彿像是一個外人那般，冷靜、剋制。
只聽他嘆了一口氣，道：「不瞞小友，但凡我蜀山的弟子，為了避免在巡山、守山的時候受到陣法壓制，每月都需服上一枚避塵丹，千百年來從未發生過什麼意外。可就在前幾日，弟子們去一個女長老那裡領了避塵丹之後，第二天就全都化為妖屍了。我們懷疑該長老夥同魔道、叛離宗門，未免禍及俗世，已將其連同所有妖化的弟子都關押了起來。現下，我蜀山已經連一個正常的弟子都找不出來，小友此時約戰，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了……」
晁笙心下一驚：「女長老？敢問前輩，這女長老叫什麼名字？」
中年男子答道：「蘇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