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女人是你繞不開的命題
王常就這樣成為我來這城市後,第一個真正相處的人。大中午的,我開始犯困。午睡,是一個從小被媽媽錘出來的習慣,也是我從小不忤逆媽媽的證據和結果。
“常哥,你住哪?”
“幹嘛?”
“你家沒女人吧?”
“取笑我?我說了,我還沒結婚。”
“沒結婚,家裏就不能有女人嗎?”
“說吧,你想幹嘛?”
“如果沒女人,帶我回去。”
“把你當女人?”
“你能嗎?”
“你能?”
“我不能。我想睡午覺。”
“關我什麽事?”
“帶我去你家睡啊。”
“你不是吧,少爺,幹嘛要去我那睡午覺。”
我當然不能說我不想回去撞上劉飛,雖然我終歸要回去,但如果能遲一點,那就遲一點唄。
“探探門嘛,看看你家。”
“有什麽好看的。我現在送你回去。還有啊,今天迎來送往不收你車錢,下次要收了。反正你不缺這麽幾個錢。”
“我為什麽不缺?”
“缺錢的人可不住你那個小區。”
“誇張了吧。那個小區有什麽了不得的。”
不過,我的確不算缺錢的人,雖然算不上少女,雖然我現在的身份是廢柴體育學院畢業生以及廣場歌手,但在我記事起,我就沒有缺過錢——準確說是,在媽媽的教育及節製下,我從來沒缺過錢,媽媽總是能滿足我的開銷用度。
“反正,像我這樣的人就租不起,更別說買。”
“你現在住在哪?”
“帶你去路繞,指給你看手短。就民房,進門必須開燈終年不見陽光的那種民房。”
“不至於吧,你又沒結婚,錢都花哪去了,我可知道你們網約車月收入起碼六七千的。”
“你現在給我月收入六七萬我也不嫌多。”
“你……身上有債?”
王常不再理我,我的問題問得過於隱私了,他和我認識還沒到二十四小時。其實,如果他真的願意帶我回他的住處,我真的就願意在那裏眯個午覺嗎?也許,不見得,我必須承認,我還真沒住過他說的那樣的房子。
當然了,那樣的房子我見過,大學時,不少同學在外麵租房,方便同居或群居,有些租的就是這樣的房子,我是曾經去做過客的。對了,那是丁香的老鄉租,當時候是小範圍鄉友扒,我以丁香的男朋友——家屬身份去了,不尷不尬的,她那些鄉友其實就是為了看看找了個什麽樣的男朋友,我是被拉去示眾的。
債,可能是男人最不容觸碰無法分享的隱私,當然了,除了情債,情債對男人來說最為低端,總是在醒著或者醉後被用來演繹、吹牛,或者以感傷的方式去炫耀。
人情債如是,父母債如是,兒女債如是,道義債如是,真金白銀能說出數目來的,更加如是。
不管有意還是無意,在我的記憶中,那天和王常的對話就此結束。他開車把我送回去,一路上不言不語,而我不以為然,樂得清靜,因為我是具的犯困了,我在車上就開始打盹。
下了車,我衝車裏的他揮手告別,然而他連車窗都沒降上來看我一眼,就那樣跑了。
就在我轉身往小區裏走的瞬裏,一輛車從我身邊急馳而過,這真嚇了我一跳。那一瞬間,我當然想到了洪濤以及他那詭譎的、真假難辨的表情。
當然了,那隻是一個車速太快的傻逼,祝願他有機會撞牆撞樹,祈禱他別撞到人。
小區門崗保安看到我脖子上的不同尋常,投來驚訝的目光,我一走近就問我怎麽啦,我隻能笑笑,說沒事,扭到了。這小區保安不少,他們要保證二十四小時有人,好像輪著三班,和我熟臉的有兩三個,因為上個星期媽媽給我寄釋迦果,我給了他們兩個——跟能保障你日常安寧、提供日常幫助的人混個熟臉,永遠不會錯,哪怕他們隻是在行使責職,這是媽媽從小教我的。
到了樓下,我想抬頭往上望——這當然不行,立馬就被護勁圈摁住。
由於在車上打了會盹,現在倒是清醒了不少,如果我一上樓就撞上劉飛,我該怎麽解釋沒接她電話、沒回她信息、沒通過她的微信加友申請?
我不知道,說謊,特別是對女人說謊,從來都不是我的強項。雖然,對女人說謊其實是生活的必需——這裏的女人,必須不包括自己的媽媽,哪怕對媽媽說謊也是愛的一種,比如隻報喜不報憂。
懷著這些似有必要又沒必要的胡思亂想,我就這樣被電梯拉到了十五樓。電梯門開後,我不急著出去,而是緩一緩,然後,再身子筆挺地飄將出去,看也不看左邊,直接就往右邊去,就好像這樣,哪怕左邊有人,那人也看不見我一般。
從電梯門到家門,真的隻有幾步之遙,但我還是覺得有點長。還好,我多慮了,背後沒有任何動靜,我就這樣全身全尾地回了家,把門關上的那一瞬,我甚至有點小小的失落。
人家要上班的,估計兒子生病,她也隻是請了半天假,下午應該去上班了。
那她去上班了,她兒子呢?那麽小的孩子,不可能讓他自己待在家進而的。
小孩子頭痛腦熱的,來得快,去也快,或許,劉君的病好了吧,或許,她上午陪他在家,下午就送他去幼兒園了。
沒錯,按劉君這個年紀,應該在上幼兒園大班。
總而言之,回到了自己的窩,外麵有保安門崗,樓下有刷臉門禁,洪濤,甚至王常已經被我拋到腦後,離我最近的人事,就是劉飛和劉君。
我敢保證,如果上午我上樓時她沒有在電梯關閉之際喊了我,如果他沒有去找我的電話號碼並給我發信息、打電話、加微信好友,那麽,此刻我應該也不會有關於她母子倆的糾擾。
但這個如果並不存在。
好吧,我隻好去洗了把臉,然後進臥房,開空調,開加濕器,用一張疊好的小被子當枕頭,不會太高,也不會太低,正好符合護勁圈仍然在脖子上的現實。
很快,我就睡了過去。
接著,我做了個夢,我夢到丁香在敲我的門,很焦急,急得都哭了——淚水把她臉上的妝全毀了,這讓她更惹人憐愛。她一邊哭一邊喊:
“卓清,你要是再不給我開門,我就去死!”